眼看着快到家门口了，林疯的心还是不能平静下来，考虑着怎么向父母交代退学上班的事情。她想把这颗炸弹爆炸的威力减少到最低，可又苦于没有好的方式，脑袋瓜里一片混乱。

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3点50分。

依平常来说，这个时候爸爸已经搬开桌子，一个人开始自酌自饮了。

家门照常是紧闭的。妈妈在一家工厂上班，她习惯让爸爸关起门吃饭，唉，谁都不愿意让人看见家里的大男人不上班，靠酒度日。

林疯有点心不在焉的推开门，来不及抬脚，已被眼前的情景呆了一下。

她那亲爱的爸爸今天破天荒的还没有开始喝酒，餐桌旁边尽然坐着她的班主任郑老师，还有好朋友阿萍。她有点慌，“老师？”

许是听到推门的声音，屋里的人，三双眼睛齐刷刷的向她看过来。

“疯儿，回来了？”郑老师先开了口。

“疯！”阿萍和她一样脸上满是疑虑。不同的是阿萍想知道林疯为什么会跷课，在她来想，三年来，疯今天可是第一次，她不明白。

“郑老师好！”林疯尽管有点明白老师来家里的目的，可是，从爸爸脸色上看，又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

爸爸看见我愣愣的杵在门口，连忙数落我的不是：“你这小妮子，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你们老师都等了你快一个小时了。”

“哦......”还是把门关了起来。

阿萍刚好坐在靠门最近，从她身边过的时候，林疯拿眼角瞪了她一下，带有一丝丝责怪，毕竟只有她才来过自己家里。

阿萍被她瞪的有点莫名其妙，今天的疯让她好陌生，三年同学，她一直是开朗，活泼，热情的，是个开心果。而刚才那冷戾的目光......阿萍不禁打了个寒颤。

“疯儿，你好好招呼一下老师，爸爸上街去买点菜，”爸爸伸了一下懒腰，站了起来，“郑老师，你难得来家里，今天就在这里吃饭吧。”

还没等老师答应下来，他自顾自的开门而去，嘴里还哼着听不清的小调。

“郑老师，我也先回家作业了。”阿萍跟着告别。

“疯儿，到老师这边坐下。”郑老师指了指身旁的椅子，收起刚才的笑容，一脸严肃。

林疯从进门到坐下来，始终抿着小嘴，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师今天来没别的意思，也对你爸爸没有说起你要退学的事情，”郑老师一直注视着眼前这个让她担心的小妮子，说话很小心，怕是会伤害到林疯的脆弱。

“中午你和老师说的事情，你真的决定了？”郑老师多么希望自己的揣测不会是真的。在她看来，这是个多好的苗子啊，以后的路还很长很宽，现在要是放弃了，那是遗憾，也会后悔。

林疯一直交结的手指有点发白，头垂的更低了。

郑老师眼看自己的学生对她不理不睬，有点气馁：“你倒是说话啊？我在问你。”随手抬起林疯的下巴。

“你？你？”她呆了。

仰起头的林疯，双眸中早已经蓄满了水雾，也就在这一刻，那雾水顺着她的脸颊无声的滑落下来。

“你？唉......;”郑老师一把揽住林疯的肩膀，“疯儿，乖，不许哭知道吗。”

“老师......”林疯再也控制不住，靠在老师怀里，哇的哭出声来。

空气仿佛一下子凝结了，随着墙壁上挂钟滴答滴答的节奏，林疯那瘦弱的肩膀一下一下的抽搐着。

许久，林疯总算停止了抽泣：“老师，后天，我要去上班了。”

“你这么做，你爸妈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郑老师还是提出了她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林疯开始有点担心起来，她也不知道父母会对她的选择做出什么样的激烈反应。

门开了，是妈妈下班了。

“老师在啊？”妈妈看见屋里相拥而坐的师生两个，看上去疲惫的脸色很是惊讶。

“林疯妈妈，下班了啊。”郑老师轻轻推开已经停止哭泣的林疯，像似下了莫种决心，“林疯妈妈，今天我来家里，是有事想找你商量一下.......”

“有事？好的呐。老师稍微等一下，我放好东西。”妈妈一听老师找她有事情，显得有点慌张，还以为自己女儿在学校闯了祸了。

“什么？她要退学？”没等老师说完，原本坐着的妈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这个畜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成绩优秀的女儿一向是她的骄傲，没想到今天老师来，是来告诉她，女儿要放弃高考的消息，一时之间，妈妈失去了理智。

郑老师眼看妈妈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唏嘘了一声：“林疯妈妈，先不要激动，事情还是有挽回余地的。现在，我们是要想办法打消这孩子退学的念头......”

对于女儿的缄默，妈妈更是怒火中烧：“你倒是给我说话啊？为什么不要去高考？”

妈妈的手猛烈的摇晃着林疯的双肩，因为过分的激动，她的眼睛变得通红。

一阵阵痛处由双臂传来，让林疯感到疼痛难忍，“妈，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很痛的。”

“林疯妈妈，冷静点，不要这样，不要这样......”郑老师一看妈妈开始发狂，赶紧去抓她的手，希望她能镇静下来。

没想到妈妈顺势推开老师的手，“冷静？我怎么冷静啊？好不容易把你长大成人，好不容易盼着你可以考上大学，好不容易有人可以为我们这个家扬眉吐气.......”

妈妈突然放开了抓住女儿的手，气急败坏的连哭带骂，数落起来：“你这个畜生，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子啊，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我来向你们父女赎罪......”

“唉......”郑老师看着张牙舞爪的妈妈，示意揉着刚才被抓疼了手臂的林疯，“疯儿！”

林疯扭过头假装没看见，

或许是看见女儿对自己的反应如此冷漠，妈妈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的更大声也更伤心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买菜回来的爸爸，眼见家里一片混乱，一头雾水。

“你的好女儿啊，她要退学......;”妈妈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从地上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对着爸爸吼着。

“退学？为什么？”爸爸还是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妈妈狠狠的盯着女儿，咬牙切齿的向丈夫哭诉着事情经过。

“你真打算好了？”不理会妻子的愤怒，他缓缓的走到林疯面前，站定：“那你说说看，不读书打算去做什么？”

林疯诧异的看了一眼爸爸，他怎么会表现的如此冷静？

“我要去万顺上班，”尽管爸爸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她还是有点小心翼翼的，“一星期后公司要派我去云南，说那边要开发个市场部......;”

“啪！”还没等她说完，“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应声而落。

林疯一下子傻了，愣了，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眼看爸爸的手又再度扬起......

本来还在一旁发狠，哭泣的妈妈，也被这清脆的声音吓呆似得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嘴巴恐惧的张的老大。

郑老师有点慌了，心想着这下要出事了。随即又看见那已经高高挥起的手，疾步上前前，一把拦了下来，“林疯爸爸，你不能打孩子，会出事的。”

“老师你走开，今天就是要打死这个畜生。”爸爸完全不理会挡在他面前的郑老师，“出事？反正迟早要出事，你这个中生。”

“疯儿快先去外面躲开你爸爸，等他冷静了再说。”郑老师一看自己抵挡不了这个甚怒中的男人，急忙招呼林疯。

“老师，我不想躲，要打就打好了，打死最好！”林疯两手抚摸着被打的火辣辣痛的双颊，仰高着头，满脸的不在乎。

郑老师原以为这小妮子会哭，没想到她看到的却是一脸的倔强，狂傲，还有......是轻蔑？

林疯的反应更是震惊了旁边沉默中的妈妈，更刺激了爸爸的嗔怒。

“啪啪”挥手又是两声，“让你不读书，让你去上班！”

“打吧，打吧，最好打死我。”林疯不闪不避，迎着爸爸的手，“从小，我就是被打出来的，我也被你打习惯了。今天被打死了，以后我也不用挨这个苦了。”

“你，你嘴巴还要犟是不是？”声音几乎是吼的。

“哈哈哈......犟又怎么样？爸爸，你再打啊，你不打了？这是最后一次挨你打了，打啊，打死我啊？”

“我就是不去读书，就是要去上班，你管得着啊？你还是自己先管好这个家得了。”林疯犀利的目光飘向一旁呆如木鸡的妈妈。

“啪”

林疯毫无顾忌的狂傲的挑衅着，看似平静的神情闪过一抹痛，郑老师的心不由得开始往下沉。这小妮子把自己隐藏的越来越深，这耳光，看来打掉的不止是孩子的纯真和前途，更是打断了父女间的情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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