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千羽山庄，到达正厅的路上，赵文臣详细的介绍了那个和他不对路的家伙。喋喋不休说了半天，赵大志一句话给噎了回去，不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么，也值得让我们两个来一趟。

沈东陵意外的看了赵大志一眼。从那段话中，很容易听的出赵文臣野心不小，他不信老奸巨猾的赵大志听不出来，插混打科扮猪吃老虎是这位爷的作风不假，但这么明显还要装作浑然不知，确实有些奇怪。

他停下脚步，不得不重新思量起那个从未谋面的家伙来，他虽然答应帮赵文臣一个忙，但也不是傻子，被人算计来算计去的感觉不好，看来有必要跟赵大志好好谈一谈。

约莫过了几秒钟，他才快几步跟上了已经进入正厅的赵文臣。大厅的奢华远超沈东陵的想象，七八米高的吊灯发散着柔和的灯光，地板光滑的都能倒映出人脸来，他惊愕于这座像童话般的玻璃宫殿，更惊讶于这座宫殿的主人，能有这等大手笔。

“只有爆发户才这样摆设，来着的人多半都没什么品味。”言语间透着酸味的赵大志朝地板上吐了一口，立马就有侍从拿毛巾跪在地上擦的一尘不染，把顾客就上帝的宗旨奉行到家。

看着人兽无害，频频微笑着向熟人打招呼的赵文臣抽空回过头来，“没钱人觉的这里富贵奢华，但可惜杭州像老先生这样眼光的人不多，来着的大多跟我一样，家里有钱没地位，只能来这撞大运，舍着钞票往外扔，只要是能攀上一个大人物，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酒会已经开始，对方还没到，赵文臣嘱咐了两句便去应酬。在沈东陵面前低声下气，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一文不值。显然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小圈子，几个俊男美女凑在一起觥筹交错，聊天聊地就聊到了赵文臣和他那个对头身上，引火上身的赵文臣望了一眼角落里默不作声的沈东陵，回身一笑，胸有成竹。

酒会是私家性质，侍从都是从山庄里临时雇佣过来，自然不会管角落里凑在一起海吃海喝的两人。赵大志嫌红酒味儿苦，跑到酒柜边顺了两瓶啤酒，一口一口的闷着，沈东陵样子则斯文的多，只拿了一小碟面包片，这玩意就是给来的客人充饥的，但吃的人几乎没有，一是因为面子，二是这玩意噎的慌。

沈东陵不怕掉份，反正只是路过，打完就走，谁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一小碟不够，他又拿了一碟，就这样，几分钟后，有七分饱意的沈东陵推开面前五个空碟，拍了拍身上的面包屑，一言不发的盯着赵大志，赵大志也放下了酒瓶，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僵持起来。

不一会赵大志心里就有些发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北方也是数得上号的爷，可在沈东陵面前，他就是硬不起来，一见面就心虚。

“我总觉得你应该有话说，而不是这么看着我。”

犹在坚持的赵大志松了口气，认真的说道，“我对你没恶意。”

“可我不觉得，至少你带给我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好事坏事，现在都还说不准，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就行了，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赵大志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空空的酒瓶，“别看我名字在北方挺响，其实就是寄人篱下，这样的日子我过烦了……”

沈东陵沉默片刻，“什么敌人，我不认为和人有仇，如果你说的是王大炮的话，那你这番心思就白打了。”

“王大炮算什么东西，你居然还不知道……算了，你现在只需要平平安安的，剩下的事我来办。”

“可……”，沈东陵还想说些什么，但又叹了口气，沉默下来。他能听的出赵大志说的都是真话，但费劲脑汁，他也没想出来敌人究竟是谁，他这两年基本上没有踏出过小镇一步，除了带着孙三平去县城看病的时候，但赵大志信誓旦旦，又不会有假。

喝了点小酒的赵大志忽然又有些可怜起沈东陵来，没有人会知道自己的命，也许别人知道，却又不敢告诉你，但自己不也是一样么？真是莫大的讽刺，他又拿起一瓶啤酒，仰头干了下去。

“别喝了，酒这东西，伤身，更伤心。”

赵大志抹了抹嘴边的酒沫，“这话可不像你说的……不管你怎么想，我也算跟你交了底，日后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陪你一起去死。”

一瞬间，赵大志突然豪爽起来，沈东陵心里反而有些于心不忍，这话从一向油滑的赵大志口中说出，说一点都不触动那是不可能。赵大志和余大头的关系人尽皆知，甚至连吴浩都得称上一声赵爷，能够这么低三下四的和他这么一个小人物掏心窝子说话，不容易。

刚想劝慰那么一两句的沈东陵抬起头，忽然看见赵大志像打了鸡血一样，盯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妇，眼里直冒光。“快看，真是极品，胸真大，有三十五把……”

“滚，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酝酿了半天情绪的沈东陵羞恼成怒，破口骂道。

就这么一会，酒会已经进入到了。来这的人，不管男男女女，总是抱有一定目的，大多三五成群，先前还有单身端着酒杯闲逛的，也很快找到目标凑了上去。赵文臣总算从一群莺燕环绕中脱困而出，不得不说，好的家庭背景加上清华大学毕业生这个头衔，确实比只懂的床上功夫的二世祖们要更能吸引女人的目光。

“怎么样，有没有相中哪个姑娘，我去说，不说有十层的把握，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机会等着你去开房。”

“才三分之一”，赵大志目光鄙夷，语气也毫不客气。

“能有三分之一的机会就不错了，这可不是酒吧里难耐寂寞的白领丽人，来这的姑娘要么有背景，要么有钱，个个都眼高于顶，哪有这么容易。”

“钱也不行？”沈东陵略微好奇的问道。

“不行，你要是拿十万块钱上去，肯定有人拿二十万、五十万把你砸回来。”赵文臣凑过身去，压低了声音“怎么样，这些女人可不是夜总会里的小姐能比的，个个都是极品，普通人只要能泡上一个，不敢说鱼跃龙门，至少一辈子生计不用发愁。”

“你不如改行做龟公算了”，赵大志讽刺道，他明白赵文臣心中的小算盘，不过这招对男人的诱惑力确实很大，在年轻二十岁，没准自己也得栽进去。他撇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沈东陵，趁赵文臣不备，飞快的眨了眨眼睛。

收到暗示的沈东陵暗地里问候了赵大志的祖宗，稍感到些平衡，才转过身，指着东北角一个漂亮女子，“那个人，怎么样。”

酒会里有很多女子，但赵文臣一眼就认出了沈东陵说的人，随即脸色微变，“换个把，那女人不好惹。”

在赵文臣应酬的功夫，沈东陵就问过赵大志，在路上的时候，这位爷的表现很奇怪，不能不让有些杯弓蛇影的沈东陵心存疑虑，可惜赵大志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就这么贸然的领一个陌生人就对付自己的对头，这人要么有自信，要么有阴谋，在要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瞧赵文臣的样子，不像是头脑发昏的二世祖。赵大志就给沈东陵出了个主意，逼迫，逼着赵文臣亮底牌，要是没事，收拾一个不上道的混子再简单不过，要是还牵扯其他的事，那可要好好思量。两人的关系才刚刚有所好转，沈东陵对这个馊点子很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配合。

“不好惹，还是你说的话就是放屁，你要是说不行，我们转身就走。”唱黑脸的赵大志气势汹汹，作势拉着沈东陵就走。

一向精明的赵文臣怎么也没料到是这种情况，冷汗顺着脑门流了下来，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对头，他担心的是自己，惹火这么一个敢和王大炮叫板的主，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我们做的可是坐牢的买卖，就这么一个小要求都满足不了，”赵大志意味深长的说道，成功在这头快要压垮的骆驼身上放上了一根稻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