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映月水清清
作者:潲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08

糖人儿、泥塑、烙画、玉箫,水映月将自己珍藏的儿时玩意拿出来摊在杨青枫面前。

这四样东西都是杨青枫送的。

水映月珍藏的糖人儿不是人地形状,而是用糖人儿的工艺做成的鼠子偷油。光亮的葫芦倒挂着,橙黄的颜色让人几乎闻到油的香味儿,晶亮悦目,鼠子自上而下依附葫芦,下探,四爪粗短有力,前身微倾,双耳倒竖,两眼警觉地窥伺四周,虽然描绘的是鼠子偷油的“动”,但整体却衬托出寂静的氛围,工艺之巧,令人叹绝。

那时的杨青枫只有十二岁,水映月亦不过九岁。一日杨青枫便哪来一个橙黄发亮的葫芦给水映月,水映月以为是普通的葫芦浸了油,仔细一看,方才知道是用地瓜糖做成的玩意儿,十分好奇,闹着杨青枫偷偷溜下山看制作糖人儿地老头的手艺。老头儿手艺简练熟稔地令人惊讶,通常完成一件玩意儿,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一把剪子,一根筷子,一小块糖泥,霎时在他手中变成各种动物。两个少年玩得高兴,不觉天黑,摸索着上山结果水映月的膝盖磕破了,浑身脏兮兮的,杨青枫受了责罚,藤条打在他身上,疼在水映月心里。

见到漂亮的泥塑时,杨青枫不敢带水映月下山了,他在山下集市学了几日,回来教水映月制作,水映月心灵手巧,制作的泥塑比师兄的逼真很多,两人相互按彼此当时的相貌做了泥塑送给对方。水映月拿出来的泥塑,正是杨青枫照着她的模样捏出来的;而水映月送给杨青枫的那个,不知被他扔在哪儿了。

烙画倒是常见的东西,画中的水映月当时已十一岁了,清水芙蓉、容貌俊秀。水映月先对着镜子把自己的影像画在纸上,杨青枫乐滋滋地拿着画卷跑下山,做成后兴冲冲地给水映月看。

“东风夜落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 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词语光亮新鲜、色彩饱满且描绘生动传神,这是辛稼轩诗词中水映月最喜欢的一句。杨青枫陪同师父去苏州,在市场上看到这只天山青玉做成的乐器,买了送给水映月庆贺她十三岁的生日,一向嗜好音乐的水映月自是珍惜不已。

水映月将四样东西的来历和故事一一说与杨青枫。

玉箫没有什么显眼之处,倒是鼠子偷油的糖人儿引起杨青枫莫大兴趣。

这是在一支普通竹筷上制作的东西,杨青枫拿起来才发现这东西很轻,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瞧了几遍,满眼惊奇。

“这是用糖泥做的玩意儿,你用手指弹弹,里面是空心儿的。”水映月鼓励道。

杨青枫举起手,迟疑一下又放了下来,他还是不敢触摸。

水映月笑呵呵地拿住他的手小心地摸了。

果然是个空心的假东西,杨青枫笑了:“这东西好玩,这东西好玩!”

当他看到泥塑和烙画时,脸上的笑容在刹那间僵住了。

他好像见过这泥塑的小姑娘和烙画中的女子。她是谁呢?

为什么自己对过去的记忆一片空白?他所能记起的只有沐灵出现以后发生的事情,在那以前呢?他不敢问沐灵,更不敢问任何人。

泥塑小姑娘和烙画中的女子让他陷入痛苦地沉思。

希望陡现,水映月抓住时机柔声问道:“杨大哥莫非认识画中的女子?”

杨青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杨大哥,你看她和我像吗?”

杨青枫看了看水映月,眼睛突然亮起来。

水映月心里大喜“杨大哥,你看这玉箫多精致呀,我为你吹一曲如何?”

水映月没有马上吹奏,而是牵着杨青枫的手来到后院。

盯在不远处的沐灵没有打扰他们。

那里一池荷花盛开,月光如流水一般给雪白的荷花与高低错落的碧叶笼上轻纱,朦胧而迷幻,如阆苑仙境。湖心亭子的一边、像是青荷故意留出的一方碧水,满月如盘挂在水中,点亮不眠人的思念或期盼。

水映月让杨青枫在岸边一棵老柳下站着,那曾是杨青枫经常伫立的地方。她如飘动的荷花登上湖心亭台,看了一眼杨青枫,便遥望明月吹奏起来。

依然是杨青枫最熟悉的《春江花月夜》。

杨青枫很听话,象一棵树或无风时的荷叶茎一般,站着聆听水映月的箫声。

“师妹,你和曲子一样美!”杨青枫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师兄清醒了!

水映月停止演奏,纵身飞到杨青枫身边。

“大师兄,枫哥,我是小师妹,你的月儿呀!你看这儿的房子,这儿的一草一木,都是你熟悉的呀!武当山,这儿是武当山,你在这儿长大,你的亲人都在这里:师父、师叔、师弟,还有……”水映月泪水盈盈,搂住杨青枫激动地诉说。

武当山?师妹、师弟、师父?

一个个影像迅速地在他的眼前闪现。

突然,耳边响起了喊杀声:“不要让老魔头跑了,为江湖除害呀!”

杨青枫的眼前出现了一群手持各式兵器的人追杀一个人,那个人被逼到悬崖边没了退路,突然撕下面具――沐雅,是沐雅!她的身上沾满鲜血,幽怨地望着他。沐雅!他还没来得及叫出生来,那群长着青面獠牙的人举起刀剑砍了过去……

“不,不!”杨青枫面色惊恐地大声吼叫,水映月惊呆了。

杨青枫挣脱水映月,疯子一般向外跑去。躲在一旁的沐灵与水映月急忙追去。

南岩的悬崖边,杨青枫停止奔跑。这里,就是当年沐雅跳崖的地方。

沐灵和水映月吓坏了,不知所措。

“沐雅,沐雅!是我害了你!”杨青枫揪住自己的头发,哀如狼嚎。

“杨大哥,我在这儿。”杨青枫回头,沐雅果然站在她的面前。

沐雅甜甜地笑着。

“真是你,沐雅?沐雅,不要离开我!”杨青枫紧紧抱住沐灵痛哭。

水映月瘫倒在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