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延顺调到新民县工业局，原来的阎书记、现在是阎副县长的本意仍叫成延顺替他分管的工业写新闻，然而，当上县领导后阎副县长才发现，不同的地位和工作环境有不同的工作方法，大吹大擂、短期内见效的事情不怎么好一蹴而就，况且政府办公室有的是秘书，写什么东西要什么材料只是张张嘴的事情。慢慢的，阎副县长就只给工业局的局长副局长们交道，与成延顺没有了往来关系，成延顺写新闻的事情自然淡去，最后完全停止。

成延顺调到工业局宣传股做工作员，别看工业富民强县口号提得震天响，宣传股却无所作为，从股长到工作员要么在办公室无所事事，要么当局长、书记、副局长们的听用，朝九晚五看着墙上的挂钟打发日子，搓麻将、吃夜宵、讲黄段子成了例行公事，跑领导、拉关系成了晋级晋升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

成延顺不声不响谨小慎微样子看起还是原来的成延顺，可他骨子里已经换了一个人。成延顺在大城乡这些年，特别是经过养鹅脱贫达康工作的洗礼，他清楚的认识到，一个人不管有多大的本事，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没有背景、依附不上有实力的人、上不到竞争平台不可能有用武之地，最终只能沦落平庸一事无成。成延顺决心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助他一臂之力扶摇而上鹏程万里。

成延顺调到工业局不久，县委李书记提任市人大任副主任。

星期天，成延顺无事上街闲逛，见对面走来刘艳林，为了避免尴尬，成延顺赶紧避让一边，不料刘艳林却笑盈盈走上前叫住装没瞧见她的成延顺。

“延顺，听说你调上来了，说了许多天看你，一直没找到适合的时间，对不起。”刘艳林举止大方自然，可还是看得出面部掩饰不住的尴尬神情。

“刘局长工作忙，有空闲想着别人不容易，谢谢。”成延顺应付完刘艳林，转身要走人。

刘艳林叫住成延顺，不高兴样子说：“大城乡同事一场，调进机关变得这样陌生？”

成延顺抬手看看表：“与朋友约好吃午饭，时间快到了，我得去。”

“延顺，你是诚实，也不想想，撒谎怎么瞒得过我的眼睛。”刘艳林笑盈盈看着成延顺，目光火辣灼人。

说实话，刘艳林当上局长后，彻底蜕去村姑模样，大波浪头式格外的洋气，韩国化妆品把面皮滋润得格外柔嫩妩媚，名牌套装突出了人的气质，刘艳林现在的美，已经不是当初在大城乡时的青春美，而是集身体、精神、职业于一身的综合美，且美得咄咄逼人。

成延顺听了刘艳林的话不由闹个大红脸，他知道刘艳林是了解他的，他心里想什么、脚拇指在鞋里动动，刘艳林也能一眼透视，毕竟两人曾是恋人。成延顺愣怔在刘艳林面前，不知所以的神情。

“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刘艳林情意绵绵的目光看着成延顺，接着说，“走，找个地方吃顿饭，回忆下养鹅脱贫达康那段日子。”

成延顺没说话，跟着丢下话转身就走的刘艳林去。

两人进到一家饭店，要个小间，服务员送来菜谱，刘艳林看也不看，说，红烧鹅。回头对成延顺说，喜欢吃什么，自己点。成延顺说，随便。刘艳林再看看菜谱，点了两个荤炒，一个蒸菜，一个汤，问成延顺，够不够。成延顺说，随便。

“你这人呀，啥都好，就是不注意考虑自己，要吃亏的。”刘艳林说。

成延顺笑笑，没说话，点点头，脸上露出不自在的表情。

“想起以前的事真有趣，林秘书那副可怜相你还记得吗？”刘艳林媚着成延顺。

说起林秘书成延顺就来气，他不看刘艳林，阴沉着脸说：“林秘书还能找我发脾气，我呢，能找谁发脾气，他可怜？”

刘艳林听了成延顺的话，面现尴尬之色，很快掩饰过去，自嘲似的笑笑，说：“看你黑着脸的样子，听你话意思，还不是对我发脾气。”

成延顺不看刘艳林，也不说话，把试图打破尴尬的刘艳林愣在那里。

“还在写新闻吗？”刘艳林关心的问。

“没有了。”成延顺不想回答，不过他还是回过头看眼刘艳林，见刘艳林多情的目光缠着自己，脸忙转一边去。

“还生我的气？”刘艳林试探问。

“还生什么气啊，看你说的。”成延顺笑笑，早已无所谓了的表情。

服务员端来了菜，还有一瓶泸州老窖特曲，刘艳林看着酒，瞟眼成延顺：“听王庭颜说，你现在挺能喝的？”

成延顺没说话，伸手拿过酒瓶，启开瓶盖，把两个开水杯放在自己的面前，一瓶酒倒出来，刚好平分两杯，端起一杯递给坐桌对面的刘艳林，没说话，刘艳林也没推杯。

林艳林看看摆放在桌面前的酒，端起杯，看着成延顺：“来，为了我们的过去，干杯。”

成延顺端起杯，不卑不亢说：“为了各自的现在，干杯。”

刘艳林看着成延顺，愣怔会儿，喝了一大口酒，放下杯：“看来你还在生我的气。”

成延顺见刘艳林喝了一大口酒，跟着喝了一大口酒，放下酒杯：“我从来不会生气。”

话不投机半句多，刘艳林操起筷子搛夹菜，隔着桌子递给成延顺。成延顺忙用筷子挡住刘艳林递来的菜，说，我不客气。刘艳林收回筷子，尴尬样子笑笑，说，不识好歹。

两人吃会儿菜，喝会儿酒，由于没有共同语言，气氛沉闷。

“林秘书来过我的办公室，”刘艳林没话找话道，“他呀，当纪委书记了，还是那个样子，烦人。”

“你和他喝酒了？”成延顺不看刘艳林，声音阴阳怪气。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了！”刘艳林一下火起，她端杯也不招呼成延顺，猛喝一大口酒，眼睛盯着陈延顺，“随便个人也喝酒，成延顺！”

“看来刘局长高抬我了，放心，喝了刘局长的酒，我知道说谢谢！”成延顺端酒杯喝口酒，放下杯，搛夹菜递进嘴里。

刘艳林眼睛盯着成延顺眨也不眨，直到眼睛红了，汪满泪水，当刘艳林合上眼睛时，掉下几颗晶莹剔透的泪滴。成延顺佝着头吃他菜喝他酒，装着没看见。

也许刘艳林自知理亏，生会儿气黯然收敛，她独自喝口酒，仿佛自言自语：其实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我也有情有意，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爱，希望得到幸福美满的生活，知道吗，我条件不允许，有些事情不能心随所愿。刘艳林端杯喝口酒，继续说：有时我在想，别看外表我是局长、美女，其实还不如村姑，村姑看亲，看不上可以拒绝，我不行啊，延顺。

“别说这些，我不愿意听。”成延顺见刘艳林说酒话了，忙制止。

刘艳艳林一口把杯里酒喝干净，面向成延顺怒喝道：“你不愿意听，我还不愿意说呢！你以为你难过，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在滴血？”

成延顺被刘艳林喝得一愣怔，他端杯一口把酒喝干净，眼睛瞪着刘艳林。

刘艳林不看成延顺，犟着头声音几乎歇斯底里：“我需要工作！需要出人头地！男人需要我的身体！我知道这是不光彩的交易，可是没人怪罪男人，都怪罪女人！成长顺，我也有理想、有追求，你的目光为什么比刀刃锋利！”

成延顺见刘艳林满嘴胡说八道，说：“你醉了，该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哪儿还有我的家，延顺！”成延顺的话仿佛触到了刘艳林的伤心处，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看她样子，局长、美女尊容全无，到像是个不懂事理的邋遢女人。

成延顺看着刘艳林，心想是啊，她也不容易啊，许多事情身不由己，能够只怪罪女人？成延顺心生恻隐，站起身走到刘艳林身旁，准备安慰刘艳林。

成延顺走到刘艳林身边，当刘艳林的身体向他倾斜过来时，成延顺猛然清醒，他不能沾惹眼前这个女人，也不能做出任何亲昵的表示，他的人生奋斗目标了然在胸，正一步步实施，他要是不能断然拒绝这个女人，前程将尽弃，一生只能做人人瞧不起的平庸男人。

成延顺断然后退，一狠心转身走出小间门。

成延顺走出小间门没有听到刘艳林的嚎哭声，没有听到刘艳林的叫骂声，只听到刘艳林掀翻桌子的声音，碗碟水杯被摔碎的声音，他示意服务小姐进去。

成延顺没有去买单，径直走出饭店门，他知道刘艳林是局长，吃喝可以报销，他拿死工资，不想白花费。

男人没买单，过后成延顺心里过意不去，于是主动给刘艳林去电话，两人在电话里只说朋友话，不提喝酒的事情。刘艳林聪明人，明白了成延顺的心思，再谈感情自讨没趣。

李书记任市人大副主任不到一年，刘艳林调市畜牧局任科长，临走时她打电话给成延顺：“我调市里了，知道吧？”

“知道了，”成延顺高兴的声音，“我正准备打电话，约时间给你饯行呢！”

“饯行？”刘艳林吃惊的声音，“你逼我走，还饯行，太虚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