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的一天上午，单位来了几个穿制服的人，他们自称是检察院的。大家都莫明其妙，显然他们的到来，搅乱了机关这潭死水。赵总更是恐惧万分，心想，说不定谁把他的事儿捅到了检察院。他战战兢兢接待了这几位仁兄，来者都很客气，他们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不过，他们要求见一下孙书记，赵总这才放下心来。

孙书记叼着烟被请了过来，一见是检察院的，也有几分不解。他警惕地环顾一下，心里暗暗思衬：又是那位仁兄惹了娄子，弄得检察院老爷们大驾光临。他狐疑的目光停在赵总脸上，这可怕的一瞥把赵总吓出了一身冷汗。

公差大人们看见孙书记的同时，温和的目光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上下打量一翻过后，说道：“您是孙书记吧？”

“我是！”孙书记坐下来，发现他们变异的眼神里，透着一种冷竣。

“我们是检察院的，您大概能看得出来……”

“是的，我看得出来。”

“那好，我们就不绕圈子，我们是来向你核实一些事情，希望你能以党性原则担保，决不向我们提供假的证词。”

孙书记有些蒙了，在这样严厉的口气下他浑身不自在，他弄不懂这是谁的事情。也无法知道他们究竟想问什么，而且是当着赵总的面，这显然有他个人的成份在里面。这样一想下去，他越发不安，如坐针毡似的在沙发上扭动一下。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忐忑的心情让他的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一小堆烟灰落在他的膝盖上。他连忙用手扇去，掩饰住自己的担心。他的慌张没有逃过公差们敏锐的目光，他们停了一下，接着说：“你能给予有效配合吗？”

“可以！”孙书记几乎是有点颤抖地说。

“你认识侧卫镇朱镇长吗？”公差大人问道。

“有过一面之交，谈不上认识。”孙书记反映得很快，不用多想，他们一定是为朱镇长双规的事来找他核实情况。可他们为什么找我呢？那个该死的家活一定把行贿的事儿说了出来。这样一想，孙书记反到心里有了底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在侧卫镇有一个工程，在征用土地的时候，见过一面。”孙书记冷静地说。

“给过他钱吗？”公差突然问道。

孙书记犹豫了一下，他躲闪的目光避开了锋芒，看了一眼赵总。赵总那颗悬着的心一下提了到嗓子眼，这个问题怎么回答？赵总探寻地直视着他，两种选择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孙书记站起来，踱到赵总的桌子前，努力稳定一下情绪，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说：“他要过。”赵总的脸上立刻显出笑容，这种回答实在太出乎他的预料了。精妙之处在于，即没说给过，也没说没给，这种选择留给了对方。

“什么叫要过？”公差紧紧跟了一句。

“我们找他谈工作的时候，他向我们提出过这种要求。”他再次把目光投向赵总，赵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插话道：“这事儿我也知道，孙书记跟谈过这件事情。”

“那你们给他们了吗？”公差的表情多少缓和了一些。个人的行贿行为变成了集体性质，在法律上，两万块钱几乎没有起诉的价值。

“我们不想给他，可是不给他又能怎么办呢？我想你们检察过很多案子，对这类事情一定也深有体会。”孙书记宛转的话语把几乎陷入的绝境境况扭转了过来。

“你们知道这是犯法吗？”检察官重新变得笑容可拘。

“那你们说怎么办？我们干点工程多么难哪？到那里都得磕头做依，不然活儿还有个干吗？”孙书记再一次避开话题，以便达成量解。

“可这是犯法呀？！多余的我就不问了，不过这几天你们不能出门，我们会随时再来找你们。”几个人说完便站了起来，“你在这上面签字。”一位记录员递过一张纸来，孙书记大概看了一眼，在上面签了字。

送走了公差赵总出了一身冷汗，他摸了一下前额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你看把我吓的汗都出来了。”伸出手让孙书记看。孙书记苦笑了一下，说：“我前几天就听说朱镇长出事儿了，我早做好了准备。”“你怎么不事先通知我一声，弄得我一点准备也没有。”赵总有些责备他。“我没想到他们会来找我，除非朱镇主动交待问题，不然咱们这点事儿算什么？”“看来够他喝一壶的！”“那是他活该，到了这种时候，不往他身上推难道还让我们自己承担不成？有事他一个人项着吧！就是想保他，他也逃脱不了罪责。”“我他妈还以为是找我的！”“怎么可能，难道你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孙书记开玩笑地说。“我还有什么把柄？就那么点破事儿，弄得全世界都快知道了。他们不过一心想搬倒我，处心集虑收集证据，大不了我不干了，也就这么大个事儿。我即使不干了，也不能让他上来。”赵总有些愤愤不平，但他不能不面对眼前的事实。“这件事儿不能算完，检察院还会找我们的。”孙书记不无担心地说。“你看能怎么除理？”赵总问。“大不了罚几个钱，还能怎么样？只要你能挺住，说是单位行为，我们谁都没事！”赵总笑了，“我都这样了，我还怕他们，这件事儿我替你扛定了，就说是咱们商量好的。”孙书记点点头，转过身来问：“你的事儿有结果吗？”赵总笑着摇摇头说：“局里已经找我谈了，让我让出这个位子。”“你同意了吗？”“能不同意吗？都到了这份堆儿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我已经向局里推荐了你，除了你之外，公司也没有人了。本来我想……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他突然问了一句。“生什么气？”孙书记说。

“本来我想让刘总当这个经理，你当书记配合他，一定能干出点事来，可是这小子已经看透了这个公司，提前溜了，我也就只能选你了。”

“那我生什么气，我要想当这个经理，当初你都当不上。”

“那是，这我知道，不过这次你可不能推迟，要是那样的话，他可就得惩了。”

孙书记笑了，“不会让他得惩的，放心吧！”

俩个人达成了一致，各自回到自己的屋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局里做出初步决定后，先找孙书记谈了一次话，孙书记没有推迟，毅然同意局里的人事调动。局里对这次上访，没给出明确的除理意见，只是以赵总不适合担任一把手为由，免去他总经理的职务，担任公司付总，空出的职位由孙书记大权独揽。开会宣布那天，孙主席一听，当时就疯了，他大声叫喊着，这是阴谋！这绝对是个阴谋！疯狂地奔出了屋子，楼上楼下挥舞着双手，说他要继续上访，直到中央。他的喧嚣已经没有人理会，人们也不相信像他这样的人会真疯，可是不出几天，他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过了几天，他妻子来办公室收拾东西，我们才知道，孙主席回家后，背着妻子取出了，她们的全部积蓄，一股脑买了采票，等她妻子发现，已经什么都晚了。他每天在家里翻箱倒柜，说他妻子偷了他的钱，足足有五佰万不易而飞。

他的疯狂令全公司人惋惜。就连赵总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看来当人的**达到极限时，不是成功就是疯狂。赵总下来后，搬到了我的屋子来里办公。本来，孙书记想让他搬到他原来的屋子里去，赵总摇摇头，他说自己能当个付总就已经不错了，凭他能力也只应该干到这个位子。孙书记没有免强他，不过到把我弄得很不自在，真是越烦谁越离谁近。

我与小丽的关系保持着良好的势头。每天她都给我打电话，有我和赵总的双重关系，孙书记当经理后也没要求她上班，她继续呆在家里，写她的小说。我向她提了几次结婚的事儿，她不正面回答，也不拒绝，总是咯咯地笑，她似乎在等什么，我也拿不准她的真实想法，后来也就不再问了。

孙书记上台后，没有像我们预想的那样，对公司做出重大举措，仍然以前所末有的持衡态度来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转。那天上午，我接到一封信，拆开后才知道是师哥写来的，这家伙似乎如鱼得水，在那里生活的挺惬意。他再次要请我到那里去，并一再说明，是双姐的意思。我放下信想了想，不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