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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天打人，自然会有围观，眼看着观众越来越多，叶雪红他们也不想麻烦，正准备悄悄开溜，却不料一队警卫已经抵达现场，为首一个国字脸的队长喝道：“所有人不得离开！”这一吆喝，连围观的民众都不敢妄动。

原来帝国首都一直沿用四重守备制，军部直属的中央军负责城郊守备，贵族长老院直属的城卫军负责外城守备，首都军政长官直属的警卫军负责城中治安，皇帝直属的禁卫军负责宫城守备。

籍此京畿地区太平无事之世，警卫军是首都区域唯一具有现行执法权的部队，因此它是各大派系争相拉拢的对象，是人都要给他们三分薄面。

然则叶雪红何许人也？想当年他独闯联邦首都赤龙城，杀门卫，救小樱，那时才不过十一岁。现在经历了人生的种种波折，性子圆滑得多了，却不是任人鱼肉的善茬儿。

当其时，叶雪红转身立定，嘴角依然挂着微笑，身上的气势却澎湃起来——与一年前不同：当年他的气势强横凶暴，连魔尸这样强悍的对手也不敢忽视；现在的他则收敛许多，却透出一股磅礴厚重的味道，人不敢直撄其锋。

就连老斧头和伍月晴都心生寒意，到此刻他们忽然明白了：原来叶雪红已经超越了他们的层次。

武道的追求，乃至人生的追求，往往就是一线之隔、一念之间。

不过正所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但凡强国之都，总是藏龙卧虎。那警卫队长竟也实力不俗，运起一身斗气跟叶雪红相抗，虽然憋得青筋暴起、脸色酱紫，却死死地站立原地不退半步。

叶雪红不由得心里暗赞：好一个汉子！

他正要进一步加压，队长身边突然响起一把童声：“坏蛋哥哥，是你吗？”

坏蛋哥哥？叶雪红心里打了个咯噔，这称呼、这声音好象有点熟悉哦。

思索间，一个穿着小号警卫服的从前面跑了过来，黑里透红的脸蛋、饱满的轮廓，正是一年前在山村里帮助过的小孩杜维。

一年前，叶雪红在归鹤寺遇袭前曾经顺道救援过一个小山村，临走时这个山里娃还求他授剑。不想一别经年，居然在这里碰到。

想到这事，叶雪红心里还有些愧疚，若不是受自己的事牵累，那山村也不会蒙受屠戮之灾。当下他气势一收，伸出手摩挲着小孩杜维的脑袋，说：“呵呵，一年没见，个子长大了不少嘛。”

杜维腼腆一笑：“多亏义父照料我，这年来吃好睡好。”说话间还指了指队长。

队长先前受叶雪红突然收敛的气势牵引，气息紊乱，还在调息中，略微颔首当是见礼。

叶雪红也冲他笑了笑，又问杜维：“帝国没人了吗？我记得你今年才十岁啊，怎么就当警卫了？”

杜维连忙把手指竖在嘴巴前：“嘘！小声点，义父……

帮我上报年龄时，报的是十五岁。”山里娃身体壮硕，他的身材确实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叶雪红不禁莞尔：“呵呵，你义父倒是会省钱啊，让你小小年纪就出来当差？”

杜维一听，不乐意了，嘟着小嘴道：“才不是呢，义父也不想这么做，但是我们都没钱了。”

警卫队长会没钱？叶雪红根本不相信，不过这是人家的事，他也懒得深究，转过话题道：“对了，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你母亲呢？”

他不问还好，一问，杜维的眼睛就红起来，泫然道：“那天，你离开后，没多久，村子里又来了坏人。母亲和阿姨们都被杀了，我命大，一路逃亡到这里，遇到义父收留，才……才……”

他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伍月晴见此立刻爱心膨胀，连忙把他搂过一边，轻声安慰。

叶雪红倒无甚感觉，屠村屠城的事他自己也干过的。他转而走向队长，伸出右手：“谢谢你照顾杜维。”

队长已经恢复过来了，很有克制地伸手相握：“您是？”

叶雪红一笑：“算是他的一个大朋友吧，一面之缘。”

“哦。”

“对了，还没请问贵号。”

“免贵，神武关警卫军广场警卫团一七三分队队长海无云。”队长的回答非常刻板。

叶雪红不禁失笑，他可以想象杜维这一年来跟着这样一个家伙，还真是“满腹悲伤无处诉”了。

礼貌性的，他自我介绍：“我，叶雪红。”

“叶雪红？”海无云眼睛瞪得滚圆，一脸惊诧，继而追问：“你就是那个‘蛆之秋’的杀人魔王、血路传说中的‘苍月孤狼’叶雪红？”

叶雪红很无奈地耸了耸肩：“哥们，您听我说，我是好人来的，我真的是好人。”

“不！”海无云眼神非常坚定，“你不是好人，你是我毕生最崇拜的偶像。偶像，请受无云一拜！”

他边说还真俯身下拜了。

叶雪红额头拉下一排黑线，这什么跟什么啊，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出于礼貌，叶雪红伸手欲扶，殊不料海无云蛮力颇强，叶雪红不运转真气还真比不过他，于是洒然受他一拜。

那边的杜维已经哭完了，这时正好走了过来，插嘴道：“义父，坏蛋哥哥是‘好的坏蛋’，我们找个茶馆叙旧吧。”

“好的坏蛋”……叶雪红有点昏眩感。

海无云却眼睛一瞪，喝道：“现在是值勤时间，如何能玩忽职守？再且，刚才的事还没查明，现在正好查问！”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转向叶雪红道：“偶像，抱歉了。我必须尽我职守，彻查刚才的斗殴事件，请您跟我回警卫所吧！”

说罢他扬手示意手下包围上来。

叶雪红哭笑不得：“我不是你偶像么？刚才的事是小事一桩，我教训我们军里的小将校而已，你……”

海无云打断了他的话：“偶像……

是偶像，职守是职守，职责所在，不敢有失。”

“但我是军官啊，我教训我们军队里的人只是军队里的事……”

“不行！你若是在军营里打人，我管不了；但你是在大街上打人。公众场所斗殴，无论谁打谁，都在我们警卫军的管治权责之内。”海无云的脾气就象一块大钢板，寸步不让。

叶雪红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杜维说他们俩没钱，为什么海无云这等实力才混到个小分队长的位置——“举世皆浊我独清”，会被口水喷成筛子的。

不过，这是人才啊！叶雪红心里起了招揽之意。

他给伍、老二人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自行离去。转而对海无云道：“呵呵，好，我这就跟你回去。不过出手打人的是我，与那边那两人无关，你看……可否通融？”

海无云轻咳一声：“不是通融与不通融的问题，而是：参与斗殴的只有你一个，此事确实与他们两人无关。跟我走吧，偶像。”

叶雪红终于被他打败了

2

神武关的警卫分为十一个区域，每个区域配置五十支小分队，每支小分队有三十人到一百人不等，故此数万人的警卫力量实在不容小窥。

一路上，叶雪红打趣问道：“我说无云老兄，既然你是个如此严谨的人，那为什么又开了后门让杜维进来呢？”

海无云一脸肃穆：“我答应过他，只要他能够接下我十招，我就让他服役。本来，我估计他至少要五六年工夫才能做到的，哪知道他一年就做到了，所以我必须饯行自己的诺言。”

叶雪红听了略微颔首，对海无云的评价又高了一线。不过他也好奇了，他判断以海无云的实力至少可以接下自己二十招，以这等实力也算是军中一把好手，而杜维才十岁的孩子，有何能力接下他十招？

叶雪红出言相询。

海无云扶了扶警卫帽，露出一个并不柔和却温暖的笑容：“一年前，我就每天陪他实战练习，这孩子，领悟能力很高呢。”

他又似乎想起什么，接口道：“对了，他好象有一本秘笈，说是一个高人送给他的，他天天拿着练，也不肯给我看。”他说话间脸上还带点遗憾神色。

叶雪红强忍着笑意，所谓的“秘笈”就是他随手扔给杜维的一本莫名其妙的古籍。不过他也不点破，接过话题道：“其实你不必过于在意修炼方法，你看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强者有几个是修炼极品功法的？”

海无云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头道：“是哦，但是为什么呢？”

叶雪红放缓了脚步，深呼吸了一口气，悠然道：“追求实力的途径有许多种，可以通过刻苦磨练，可以通过体悟大道，可以通过战场杀戮，可以通过行善修心，关键不是哪种方法最好，而是哪种方法更适合自己。万年前的‘枪宗’龙燮，……

百年前的大陆第一高手‘枪圣’焚万天，前者战意凌厉，莫可匹御，后者浑然无间，不可屈折，你说若是焚万天修炼了龙燮的枪法、龙燮修炼了焚万天的枪法，他们还能有此等实力？”

海无云不语，露出若有所悟的神色。

叶雪红知道火候够了，也不多话，就让他自己琢磨去，继而跟杜维攀谈起来。

不觉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广场警卫团的团部，海无云正要到门卫处报录，却不料门内哄然涌出数百警卫，将他们三十人团团包围。

海无云性格沉稳，固然纹丝不动，杜维两度经历人生之变，亦是不动声色，最难得的是海无云手下那三十名警卫，他们没有慌乱没有失措，自动自觉地结成圆阵，将叶雪红和那名昏迷的小校尉保护起来。

叶雪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赞，这三十名警卫的素质几乎可以媲美自己以前的亲卫了。

片刻，门里走出一人，看制服是副团长职务，他神态嚣张地吆喝道：“海无云，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