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陆纪年七八八年六月九日，发生了一件惊动大陆的事件。一代魔法巨匠卡西大师，无疾而终，享年七十九岁。他身前的头衔有：次魔法和魔机原理的创始人，前帝国公爵，卡门派系掌门人，革新党的精神领袖，前革新同盟名誉主席，魔机工会名誉会长等等。可惜，这一大堆名衔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除了身前身后那些虚荣。

“祖父，把自己的整个生命，都献给了魔法，献给了革新，献给了时代。”——卡拿度《大陆通史》。

同期，紫月把手上的魔机化部队正式命名为“西天营”，以纪念自己的恩师。

由于卡西死得突然，于是引来旁人许多猜测。有人认为是卡西矢志魔法革新事业，积劳成疾以致骤死；也有人认为卡西是遭遇保守党暗算，因为在他那个层次的魔法师而言，七八十岁正值壮年，何以无故暴毙；更有的人猜测这是紫月狼心狗肺、杀害恩师，只为了独占魔机革命带来的好处。总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而所有这些都最终被埋没在历史的尘埃里了。而紫月，他作为卡西的关门弟子，作为卡西生前默认的继承人，全盘接收了魔机革命的果实，成为大陆革新人士的新的精神领袖。这是后话。

却说七八八年六月中旬，皓天军挥师十万（其中包含了一万二千西天营），分三路大举反攻斯特罗。

西路军依旧由汀黛丽统领，三万人，渡江进击赤龙城以西的云城；东路军，臭头因为失去了双腿，仍在养伤期间，无法领兵作战，于是改由三眼率领三万人，收复原先失去的定南、璩城、临海、衡城四省；中路军，由叶雪红亲自挂帅，率领四万精锐，连同三千苍血狼骑，四千西天营，直逼赤龙城下。

由于有西天营的参战，各路都进展得非常顺利。

七月三日，汀黛丽首传捷报，攻陷云城。

七月六日，三眼率军收复定南城；八日，收复璩城。

七月十四日，汀黛丽在塞拉的暗通之下，与巴拉斯的复**达成取得联络，并会师一处。稍后，她分兵两路，同时攻陷余淮、河首两省。

七月二十六日，休整过后东路军一鼓作气收复临海城，兵逼衡城城下。

八月五日，汀黛丽兵临联邦西北重镇库木关。连攻三日不下，乃施巧计，引诱守军追击，设伏尽歼来敌，然后乘胜一举攻下库木关。五天后，攻陷衢直省首府衢城。至此，原联邦北部四省（其实是在西北部）已经全部光复。

而相形之下，叶雪红的中路军却是进展缓慢。近两个月了，仅仅收复了通向赤龙城的必经之途：元椒省。然后一直驻扎在赤龙城下，却没有大举攻城。

原因有许多，一来是卡南下了血本，把全部的一万五千多名魔元战士都拿了出来，这种魔法攻击和近战能力双优的兵种，叶雪红不无忌惮，哪怕手上握着四千西天营。

二来是赤龙城作为联邦首府已逾千年，其战争潜力之深厚，简直不可估量。城墙近四十米高，全部用坚石砌成；城里有大量的地下储物空间，储存粮食物资无数；城池的魔法防护罩强度甚高，在联邦中首屈一指，在整个大陆上也是排名第五。

三来是叶雪红自身兵力不足，他才四万多兵马，而赤龙城中驻军有近五万人。若不是斯特罗忌惮西天营和苍血狼骑的战斗力，他早就率军出城迎战了。

这些天来，叶雪红天天变着花样玩。拿赤龙城的魔法防护作“白老鼠”，把紫月研发出来的各式魔机武器统统试验了一遍。凡一百四十六种，只有两种武器通过了实战考验，成为部队中的新装备。一种是“土垒器”，可以瞬间叠

合数十个土系魔法，把方圆一丈的地面提高二十米，该装备轻便易携，尤其适合弓箭手使用。另一种是“超级魔灯”，可以瞬间发出高强度高频率的闪光，导致敌人暂时致盲，可惜这个装备并不轻便，只适合重骑兵和重步兵使用。

此期间，紫月在所有控制区内颁布了新的《兵役法》，规定：所有无主民众三丁抽一，贵族领地内的属民仍归贵族所有，而贵族们可以向紫月出售私兵，并按出售的数量奖给相应的爵位；另，组建专门的女兵军团，内设轻步兵、轻弩兵、医疗兵、魔机化部队四大兵种，领地内所有适龄女子可报名参加，军饷是男兵的两倍。

于是短短一个月之内，紫月就征集了数万新兵。叶雪红干脆把经过初期集训的新兵拉到赤龙城下实战演练，他此举一是确实为了增加可用兵员，弥补己方兵力不足的毛病；二是摆出睥藐的姿态，打击守军士气。

其实叶雪红从来没想过利用西天营强攻赤龙城。就现在皓天军的资源和生产力而言，西天营的装备成本太高了，竭尽所有财力物力才勉强凑出一万二千人（为此还把余下的两门无间魔炮拆掉了其中之一）。叶雪红舍不得把兵力消耗在赤龙城中，他甚至认为：若真要强攻的话，宁愿使用超级卷轴。

一直以来，叶雪红的部队只是为了牵制斯特罗以及中部五省的军力，好让东、西两路军展开手脚进攻。只要他们战事顺利，逐步蚕食斯特罗的领区，那么力量此消彼长之下，己方的胜利是水到渠成。

待斯特罗想通了这一节的时候，他已经回天乏术了。老人毕竟是老人，固然他有更胜于紫月的阴谋手段，然而勇气终究不足，面对着叶雪红、苍血狼骑、西天营这样的强劲对手，他始终舍不得孤注一掷。如今，城下有越发壮大的叶雪红部队，虎视眈眈；西面有人数多达八万的汀黛丽、巴拉斯联军，正向中部省份蚕食逼进；东有三眼的三万精锐兵逼衡城。斯特罗的江山正是风雨飘摇，气息奄奄

2

前线烽火连天，后方已经渐渐恢复了社会秩序。

维城，皓天军将官疗养所。

臭头坐在简易轮椅上，正伏案看书。经历了璩城之败，他才知道了自己的不足；失去了双腿，他才发奋读书。他想：“无论如何，我不能再向从前那样，只知道鲁莽行事，害了自己，害了手下的弟兄，也害了大家。”

房间一头坐着诗人拜尔伦，他正在臭头的指导下身体力行，做起木工。看着一张结实稳固的椅子被自己一手一脚做起来，他脸上充满了劳动的喜悦。

这天，紫月抽了个空，探望这两位部下。

“哦，是主公来了，快请坐。”拜尔伦把刚做好的椅子搬过来，用手中的抹布快速擦了几遍，向紫月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退立一旁，把脏兮兮的抹布搭在肩膀上，一脸期待之色。

紫月坐上去，换了几种姿势，赞许道：“嗯，这椅子做得不错。结实牢固，又舒适。虽然卖相不怎么样，却正好是洗尽铅华，体证自然呐。”

拜尔伦被称赞得有点不好意思。

紫月又用力摇了几下身子：“哟，你瞧，这榫子上还缺了点工夫，不堪久用。你且如此改动一下。”他伸手沾了点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个草图，如是这般解释了一番。

拜尔伦惊讶道：“公子亦懂木工之技？”

紫月呵呵一笑：“我十四岁的时候已经能做出会飞的木鸟。饱学，明辨，深思，然后专所学；再加之身体力行，然后学以致用。以武定帮，以文治国，却不等于死读诗书不问世事。”

拜尔伦被说得服服帖帖，长身一

拜：“蒙公子诲导，小人方知天外有天。从前四体不勤，纸上谈兵，害我军损兵失地，今日想来，真是惭愧得很。”

紫月宽慰道：“学，而后知所长；用，而后知不足。人都要经历一个成长的坎，跨过去了便好。”

然后他又转过身去：“臭头，你在看什么书呢？”

臭头其实早就知道紫月的到来，却怯于相见，一直在假装看书，现在被问到了，才抬起头，嗫嚅道：“公、公子，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死去的弟兄。我……”

紫月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革新，需要战争；战争，总是要死人的。不久前小叶统领的安雒城攻防战，我军阵亡将士就超过七万人。今天张三死，明天李四死，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你、我、小叶，都要饮恨沙场。那要上哪儿追究责任呢？”

臭头勉强点了点头，又道：“但是我……是我粗率大意，没有指挥好部队，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紫月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名将也罢，庸才也罢，有几个不是死在战场的？征战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心都败了！你……可记得小叶常说的一句话么？”

“记得！”臭头猛地点头，“叶老大常说：‘人可以被打败，却永远不能被打倒！’”说罢，他耸然动容，悟到：“我……我确实失去了自信……”

紫月一笑：“别慌，人只要坚持，一切都成为可能。倒是……”他深深地盯着臭头眼睛，“你，该也想明白了，先前的东路军以及璩城、临海两省，都是我的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