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何人幍略失宫前
作者:千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459

“安怀礼年纪虽轻,但是他后台硬啊!有当三公的爷爷,还有当嫔妃的姐姐……”安玄真忽然古怪地在二人之间来回睃了一圈,“要是哪天再怀上个龙种……”

安若亭一听最后一句,正待要拍案,不知怎么却又停住了,也是有些古怪地看了看上官玉。“玉儿,太医开的药你可有吃?”

上官玉见他忽然提起这个,有些懵然,只好点了点头。安若亭嗯了一声,忽地将手里的物件递过来:“这里是此次参选各部缺职官员们递上来的文章,你帮着看看,挑些好的出来。朕实在是看厌了!”

上官玉便低头翻了起来。

安玄真笑着摇头,“这些文人可厌不得,他们那张嘴,还有手里的笔杆子,有时可比任何刀枪都厉害!”

“哼,一个个陈腔滥调,无甚可用之辞!”

两兄弟捧着茶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边厢上官玉看着看着,忽然也叹起了气。安玄真一见,便道:“皇嫂,何故叹气?”

“这些文章,莫说皇上,就是我也看不下去。”她轻飘飘将那一叠纸章丢到一边,唤来了鸾舞,“去把那个拿来……”

很快鸾舞就捧了一小叠对折的纸上来递予了她。她随手翻了翻,微微笑了一笑。安若亭与安玄真对视了一眼,问道:“这是?”

“这里也是一篇论天下大统的文章,你们看看,这人的才学如何?”

安若亭望了她一眼,伸手接了过去。只见他看着看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眉尖也微微皱了起来,在屋中踱了几步后,却又点了点头,而后眉心舒了又展,展了又舒。安玄真见他看着认真。不禁好奇,“皇兄,此文究竟如何?”

安若亭转身落座。放下纸卷。恢复了神色。“这是哪里得来地?”

上官玉道:“那日我经过玄阳宫。见一个书生匆匆路过。袖口跌下了一沓东西也未发觉。我捡起一看。却是篇难得一见地好文章。便欲唤回那人。谁知早已不见人影了。怎么。皇上觉得如何?”

安若亭掂了掂。叹道:“此人之才学。绝不亚于皇甫锦!”

安玄真惊奇地道:“果真如此?”安若亭将文章递给他。“你仔细看看便知。只是此文并未署名。朕要想寻回此人。却也极难呀!”

上官玉低头喝茶。安玄真边看边击掌叫好:“果然是大气磅。符合皇兄地一统大计呀!不知皇嫂可还记得此人相貌?”

“不记得了。”上官玉摇摇头。“只是见到了背影。二十多岁地年纪。其余再无印象。”

“可惜了……”安玄真叹息道。不过下一刻他眼睛又亮了:“皇兄,咱们可以招榜啊!将此文摘取一部分下来,贴在城内各处,若是有人对一字不差地补齐了全文,岂不就是此人无疑了么?”

“好主意!”安若亭拍案道:“玉儿觉得如何?”

上官玉朝安玄真笑了笑。又对安若亭点点头:“此计甚好。”

皇榜招贴出去后,头两日外头均未有动静。然而朝堂上却炸开了锅。除了三省六部在心神不定地议论纷纷,其余各司也都在好奇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皇甫大人,依您看,那皇榜所贴之残文,其义究竟如何?”

在等候早朝的时间里,太宰张煜走到皇甫锦身边,低声问道。皇甫锦拱了拱手,“此君文采学识。自不必说。其提出的攘外安内之举,也极符合当前国情。依下官看,倒是一位极其难得的饱学之士。”

“嗯,老夫也这么认为。”张煜捋了捋胡须,说道:“若论才学,天底下无人可及得上皇甫大人你,而此番皇上略珠玉而就顽石,如此青睐于他,老夫倒想替大人看看。此人究竟是个何等样人?”

皇甫锦道:“大人此言差矣。天下怀才之人何其多。区区一个皇甫锦算什么?就说大人你,当年不也是东欧朝上除太傅大人外号称第一才子地大学士么?”

张煜忙着摆手:“惭愧惭愧!皇甫大人可不要再提起当年那些事儿。那都是当年一帮同窗互相嬉闹时留下的绰号,不必当真,不必当真!”

他虽然在连连推辞,但是眉前眼角俱是笑意,看起来又对皇甫锦这番话感到颇为受用。皇甫锦笑了笑,说道:“闻说此君年纪尚轻,朝廷里的规矩自是有诸多不解之处,大人德高望重,介时自然少不了要多多教诲了。”

“哪里哪里!老夫……”

正说着呢,前呼后拥而来的安若亭已经登上宝座了。

早朝并无要事,刑部奏报了几宗杀人越货的案子之后,安若亭当场朱笔批了,再循例问了问有无事再上奏,便已宣布退朝了。

出了宫门之后,皇甫锦坐在轿子里,吩咐人将他抬到了前门大街一家新开的茶楼前停下。

茶楼叫“清水居”,看样子像新开不久。小二看见他一身气派地官服,殷勤地过来招呼:“大人,里边请……”

皇甫锦要了二楼一个雅间。随着小二上楼梯的时候,一个头戴黑色斗笠的壮汉也正好下楼,他走得比较匆忙,拐弯处不小心碰了他一下。

“对不住!”汉子低声道着歉。宽边的笠沿挡住了他大半张脸,皇甫锦只看得到他被刮得干干净净的棱角分明的下巴。

“不要紧。”他下意识地礼让道。细一想又觉得这声音挺熟,然而待到再回头来看时,那人已经大步走出去了。

“皇甫兄?这么巧!”

一个显然也来清水居喝茶的年轻文士打断了他的遐思,他回头忙道:“原来是刘兄!……”

“刘兄”已经结完帐了,等他的友人下得楼来,便一同跟皇甫锦道了声告辞:“改日再一起聚聚!”

皇甫锦抱了抱拳,转身跟着小二进了雅间。小二上了茶水没多久,帘子就又被人撩开了。

“锦世兄!”

“子骞!”皇甫锦面带笑容地站了起来,看向站在门口地潇洒男子,“半年未见。风采依旧啊!”

男子笑着在他对面坐下,也不客气地拈起一块点心塞入嘴里。“三日前辞别我表兄,昨日才刚刚回到京城,早上就让管家给你送信去了!”皇甫锦替他斟了杯茶,“这大半年没有见你,我心里可真是闷得慌!尤其是眼下……对了。你表兄出监回乡之后身体如何?事情都办妥了么?……”

“娘娘!”

盈紫交握着双手,还没进门就张口嚷了起来。“天儿这么冷,你怎么尽站在那风口里?”上官玉正站在窗下,对着满园的雪梅吹笛,听得她如此说,便缓缓止住了笛声。

“一日百花尽,残红遍西窗。不知……”她幽幽叹了口气,将笛子搁在案上。今日这天,的确好冷。

“不知经年处。余香复何香!”盈紫张口接了话去,也叹了口气,拉着她在榻上坐下。“这么冷地天儿。偏也就你们这些天仙似地人儿不怕冷,一个个在雪地里走得比谁都精神!”

上官玉斜睨她道:“谁去雪地里了?我今儿可连廊下都未曾去过。”

“不是你,自然还有别人啊!”盈紫笑道。“我刚刚从承乾殿过来,看见姬百合进宫来了,带着个蛮漂亮的男孩子还有几个丫头去了南书房,听说还要上凤仪宫来拜见呢。”

“姬百合?”上官玉将眉紧皱了起来,“她带个男孩子来做什么?”

盈紫将手合在暖炉上,说道:“我听说,她自被皇上赐封为东阳郡主之后。大概对皇上心灰意冷,开始在郡主府里眷养起了男宠,日日饮酒作乐,夜夜起舞笙歌,还在府里专设了一处院落作为男宠的居所。如今外头传得沸沸扬扬,也不知是真是假。”

上官玉呆了呆,“他不是说会替她指婚么?”“你呀!”盈紫轻嗔道:“皇上日日夜夜跟你在一处,有没有赐婚下去你都不知道,还问别人!”

她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神。“你去承乾宫做什么?”

“千鹤宫丢了两只小仙鹤,害得我一大早到处找。听说跑到承乾宫那边去了,结果一看,还真在那里窝着呢!差点没让进宫的太监给踩着……”

“玉儿!”

正说着,安若亭披着斗篷进来了,手里还握着几张卷起的纸。一进屋子,他便大步往吟风殿而来。

“皇上。”

盈紫退后几步,伏在地上叩首。安若亭嗯了一声,道:“你也在呀?”然后就在上官玉对面落坐。看她地又手冰凉。便又紧握着暖了好一阵。

盈紫悄悄退了下去。上官玉将手轻轻抽了出来,微微撇开脸道:“今日怎么这么早?”

“想你了。”他将她揽过来。下巴抵在她额上,轻轻吻了吻她的眉眼,才又磨挲着她地脸庞说道,“瞧瞧,眉毛都冻凉了……昨夜朕没有过来,有没有生气?昨夜张煜呈了一批揭皇榜的补文上来,朕在承乾宫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已是早朝时分……”

“皇榜的补文,可有对得上的么?”上官玉看着窗外。雪花又在飘落,梅枝只露出一半黑黑的枯枝在外,余者已全被积雪覆盖。

“正是因为对上了,所以朕才没有过来,一整夜都在看他的文章。”他含笑道,“到今日早上,朕已经宣召这人入朝觐见了,果然是个卓尔不凡的饱学之士!”

一阵风吹过,撩动了枝头地梅苞,看着那抹红点在风中颤了颤,上官玉的心仿佛也跟着动了动。

“他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