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归去
作者:6秒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520

在BROKEN酒吧,我珍而重之地将一支尊尼获加放上桌子。

几个狼友眼睛都瞪直了,朝着我投来一束束咸湿无比的目光,然后异口同声骂娘道:“扑你个街啊,黑方威士忌!几时变这么有米了!”

我笑笑,不说话。

医生说父亲的肿瘤几乎被完全控制住了,已经开始向良性过渡,不过还要卧病多久就不知道了,有可能只需要配合下个月的化疗和放疗就可以完全康复,但也有可能还要卧床一两年,一切都看病人自己的意志。

不管怎么说,这一个月下来,父亲是度过危险期了。

我心中的阴霾一下子烟消云散,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母亲看着双眼布满血丝的我说道:“先休息一个礼拜,下个星期你就回去吧。你爸还不知道要在医院呆多久,你不可能一直守到他康复的,毕竟你也还有自己的事。这里有我,有保姆,还有很多亲戚,而且你爸也好了很多,不用每天都守夜了。孩子,有空了多回来,平时多给家里打电话。”

其实我知道,母亲是很舍不得我的,还有爸。不过他们都坚决要我回去,我什么也没说,点点头,转过身去揉了揉眼睛。

这段时间有很多人来探病,虽然我不是很习惯这么多人熙熙攘攘地在病房中来往,不过难道我还能赶他们走么?而且,我的内心中总有个疙瘩,我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是我可以清楚感受到,我很不喜欢让别人知道我爸病了,很不喜欢。

晚上,将还不知道我回来了的狼友们全叫了出来,我决心要灌翻他们。

见面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拳砸在我手臂上,然后来一个拥抱,还要在我肩头锤几下。我觉得俗,忒俗!而且一点进步都没有。

“吾与城北徐公,孰美?”我按住瓶口,歪着脑袋,挑眉环视着他们。

“徐公美。”异口同声。

“哦”,我缓缓地将黑方威士忌递给一个侍者,“麻烦帮我把酒存起来。”

“别!汝美!”异口同声。

我嘻嘻地笑,谁说众口难调?

在每个人的高脚杯中都倒上三分之二的酒,我将酒杯轻轻地在桌上一磕,发出一声“叮”的脆响,举起酒杯,看着他们,眼中开始朦胧起来。

没有人说话,都将酒杯举了起来,形成一个不规则六角星。

碰,干。

我卷起舌头让那股芬芳醇厚的液体缓缓流淌进我的味蕾中,静静地感受着、享受着,却忽然听见几个声音一起嘀咕:“MB,你美个屁,死了就美,美死你!”

坐在企鹅的雪弗莱上,我歪着头靠着车窗,看着广州。沾满月色的广州,像透明的水银,在似睡非睡的梦里闪烁,恍惚不定,车子仿佛走得很慢,熬人的慢。我思索着,如果城市也有性别,那么,广州,你该是男抑或女?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躺在床上,我思考着要不要告诉刘洪涛一下。拿出电话打了过去,他正在通话,我想那就等下再打。打开电脑,看见“肖肖”的头像闪动着,于是心安理得地忘记了给他打电话。

我直奔主题,对“肖肖”说:“我想见你。”

“肖肖”说:“我们会见面的。”

我说:“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你真叫肖肖?”

她说:“其实我不叫肖肖。”

我说:“那你跟肖肖有什么关系,肖肖现在到底怎么了?”

她说:“我跟肖肖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不知道她怎么了。”

我懵了,问道:“你是谁?”

“你已经忘了我吗?你心里已经只有肖肖了吗,费奥尔迪南多?”

“我下个星期就要离开广州了,走之前,我想见你一面。”

“我们会见面的,不过不应该在广州。”

“你不是广州的?”

“我从没说过我是广州的。”

我彻底呆掉,我一直以为只有在广州的这些故友才有可能知道我跟肖肖的事,她不是广州的,那她到底是谁?她又怎么会刚好在肖肖离开我的这段时间以肖肖这个名字出现在我面前?

她问道:“你说你下个星期离开广州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我断然想到,她一定是在误导我,她一定是广州的,因为根本不会有别的人知道我跟肖肖的事,我没对任何人说过。又或者,她是以前住在广州,不过现在不在广州了?我搜肠索肚,不断回忆着以前有哪个女孩是住在广州,而后来又离开了广州的。

想来想去,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是离开了广州的。我心脏开始砰砰乱跳,连呼吸都有点紊乱起来,难道是,难道是东渡过洋去了日本的她?

我回道:“离开广州的意思就是,我将要回到北方的一个城市,因为目前我是在那里生活的。”

好久,她回了一句话:“你爱上肖肖了么?”

我浑身一震,不知道如何回答,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她会不会根本就是肖肖,她故意这样来试探我?

……

临睡前,我来到母亲的房间,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然后回到自己的床上,酒意涌起,我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中。不自觉地想起了酒吧里的那句话:

“吾与城北徐公,孰美?”

“汝死后最美。”

答非所问。

只不过很多时候,最荒诞的答案偏偏成为了最贴切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