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节 帝后 (求粉红票)
作者:锦绣狂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159

帛阳的底限究竟在哪里,他为何能忍受这样的……呃,奇耻大辱?

对着模糊的铜镜,秦姒戳戳自己的脸。

她的处境,不仅尴尬,更是如履薄冰,而且她很不习惯这种自觉亏欠他人的心情。

按理说,原本就是帛阳赶鸭子上架跟她成亲的。她当时以为帛阳是女子,才答应下来,完全没有把自己给嫁掉的意思,谁知帛阳一厢情愿将她当做妻子了。

碍于立场,身份敏感,秦姒一直无法明确地对帛阳说“咱俩假夫妻,你不要动手动脚”,可她自己确实是不愿意的。所以她认为,对帛阳感到内疚的地方,是辜负了他的心意。

“他强迫中奖的心意,关我何事?”她轻声道,“何况我在他眼里,更重要的是能否派上‘用场’吧?”

宫人纳闷地问:“四姑娘,你在说什么?”

“自我说服而已。”

秦姒偏过头看看新梳的发式,然后用很古怪的频率上下仰头低头。

“四姑娘?”

秦姒扶住脑袋,笑笑:“没事。我看看这头上的一堆究竟有多重,呵呵。”

侍女拭汗。这位新后地趣味。总是让她们莫名其妙。她自诩为“冷幽默”。却令服侍地人更加听不明白。

代沟啊代沟。人家三年一个代沟。秦姒知道。自己跟这群人地中间代沟肯定不止几十条了。

“好了就这样吧。”她硬着脖子起身。

侍者捧了盒子叫到:“四姑娘。还要再戴一层(假)发才行!”

“太重!”脖子会断!

秦姒不满地往外逃。随即被守在门口地安嬷嬷拽了回去。

于是,当帛阳见到秦姒的时候,她没了半点挑衅恶劣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柔顺无辜之态。连行路的步法都变了,莲步轻移,哪有往日得意洋洋的风采?

帛阳不由自主地问:“四姑娘,尚未休息足够么?”

秦姒连视线都没有移一下,定定地望着前方地面。

“……四姑娘?”帛阳左右看看,祭坛之下唱着诏书,出席的臣子与命妇,各人都是专心地走着神,没有谁敢抬头望三层祭台之上的新帝新后。

他便悄悄往前几步,扶秦姒起来。

她眨了一下眼,却还是没有抬头看他。

压低声音,帛阳硬着口气道:“别给朕晕倒在这里,太难看了!”

还是没有回音,半垂着的眼睑下方是整齐干净的睫毛,刷在脸庞上的阴影微微抖动。那眉毛描得小心,却没有他亲笔画的那样适合她。

……她终于知错了么?

——知错又怎样?不可原谅!

帛阳突然像被吓到一般甩开手,惊疑地看看自己的指头,随后沉下脸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整个过程,秦姒都没有随意动弹。

她不敢将头仰起,是因为她总觉得只要晃动一下,头上那堆玩意儿就会轰然倒塌……

小心翼翼控制着头部重心的她,哪有那心情去管帛阳的举动,更别说揣测帛阳心里那九曲十八弯了。既然他拉她站起身,那就是程序到了这一步吧。

秦姒几乎是数着分秒渡过这难熬的一天,后颈僵得像连睡了百年的落枕觉一般硬。帛阳大概是同情她吧,虽然还是板着脸,却时不时地照顾着她,跪拜与起身等时候,也都借一只手过来扶扶。

回到鸾车上,她托着脑袋休息,到仪仗入京之前居然打了个盹儿。

帛阳没那么好运,同样疲惫的他,只得打起精神,率众行在前面。

他扭头望向学馆方向,恰好看见一人,穿着中规中矩的儒士服,立在学馆二楼的窗边。于是微微颔首,随即看向别处。

其实不必挪开目光,这视线也会立刻被建筑阻挡。

张缇守在恰好能看见街角的窗口,等待鸾车经过,他似乎看到新帝望向这边,当然很可能只是错觉。

鸾车过去了,连里面究竟有没有人也不可能知道。

他颇觉得失望,见天色更暗了,便回到案桌旁边,点灯。

出京这几个月,京里风雨大,他的学馆小屋,窗纸被吹刮破了好几个洞,他便将需要晾干的纸张贴在两道窗格之间,权充做窗纸了。

那几张湿透的纸页,是他在大街上捡到的,散落的信纸。

如今,早已晾干的信纸,自动滑落下来,躺在屋内。

若非这字迹眼熟万分,他也不会拣回来,不会发现内中的奥妙,更不会动用帛阳交予的令牌贸然求见,将秦姒与东宫的关系告知新帝。

“东家,既然你尚未死心,张某乐意助你……置之死地而后生。届时,就算你再无动力,也不得不动啊。”他对着那几页纸笑笑,道,“至于是死是生,就得看东家的气数了。哈哈哈!”

小屋内传出得意笑声,将被留下来罚抄字帖的学童吓得一噤。

※※※

“信不见了?”东宫冲着阿青吼。

即墨君叩叩桌面,提醒东宫这里是公众地方,不要引人注意。

阿青轻声道:“有什么办法?你原本放在包裹里的,车都被你撞成碎片了,包裹还留着那才奇怪吧?”难道是他的错么?为什么这个人理直气壮地咆哮他?

“被人拾去怎么办,秦晏会有危险的!”

“一包衣服碎银足够吸引人了,反正识字的百姓不多,书信拿去也是丢的。”阿青安抚他,“再说了,水洼里泡泡,那字早就糊得不能认了吧,担心啥?”

东宫道:“可那是秦晏写给曹少师的信,是秦晏清白的证据!”

敢情他还没死心?即墨君听了,悻然道:“天下尚未恢复本来的模样,三公子这就忙着替人平反,未免操之过急。”

“子音,你的用词便能表明,你已将秦晏定罪了!”东宫不服气地指出。

即墨君本想开口辩称他何德何能给一个五品官儿定罪,后来琢磨着反正这东宫偏心偏成习惯了,他说什么也是无用的。遂放弃与他争议。

东宫等不到回音,也自顾自嘟嘴生闷气去。

即墨君偷眼瞄着他,心想:反贼登基这么久,元启帝也没见透点音讯,那极有可能已经遇害了。也就是说,他眼前这位极不可靠的东宫太子,身价更高了。

他眼一花,彷佛看见眼前摆着的是一张赌桌。

——压小的地方写着“扶助我可为股肱重臣”,压大则是“卖了我可得高官厚禄”,但更醒目的是“选错就完蛋”。

东宫转头,纳闷地盯着即墨君:“子音,你眼色好古怪!”

“没有。”

即墨君恶狠狠地瞪住东宫:少给我那啥高官厚禄,我要的是留名千古!就算你是烂泥,我也要给你糊个九龙壁出来!

秦斯算什么,他辅佐了新帝算什么,辅佐了新帝还把东宫骗得团团转又算什么?

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