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呈淡淡的黄色，浑浊，在昏黄灯光下一看，还有些沉淀。。

“这是老羊头酿的老酒，味道不错，就是后劲不小。”子非鱼端起酒碗。这酒碗有些裂纹，碗沿上布满了岁月的污浊，如同这破败的酒馆一样，破旧。这幽深的巷子里，还真难想到有这么个地方。

杨动淡淡的抿了口酒，一股醇厚的酒香味顺着喉咙涌在心怀，片刻之后，有种淡淡的苦涩味道。这芳香与苦涩之间的转变，直让人精神一转，余味绕舌。

“酒是好酒。”杨动笑道，杨动虽不好酒道，但如此佳酿，却也是人生的一大美事了。

“老羊头，快些上牛肉上来，再多上壶老酒。”子非鱼哈哈一笑，喊道。

酒店老板从后堂转来。这就是老羊头，下巴上留着灰白的山羊胡子，满脸要剥落的老皮，他颤巍巍的走过来，提着酒，端着盘子牛肉。

“这酒店就靠他个老人家一人支撑，很是辛苦。”子非鱼道。

杨动只看了看，并不怎么在意。

“看你也不是武林里的新人，怎么没见你学武功？”杨动想起子非鱼的差劲武功，忍不住问。

“武功，我学了，只是没用，我这武功，从不留后手，一使出来不是他死就是自己死，我都懒的练，就歇下了。”他道。

“什么武功？”杨动问。

“斧头。”他道。

“斧头？”杨动好奇的问道。

“就是练斧头，这功夫没什么名字。我师傅说，斧头和别的兵器不一样，它沉，它势大，它最善于劈砍。而他的武功，就是练这斧头的劈，只管劈，没有格挡，也没有守，对方拔剑，我劈，对方刺我，我劈，对方放暗器，我还是劈，要是劈不到敌人，那就不管后路了，只有搏命。”子非鱼慢慢的说，在那说话里，仿佛能见到有把斧头在劈砍。

“这样武功，也就不讲究招式了。”杨动道，这样武功，就是以命搏命，谁惜命，谁送命。

“我和人没什么大仇，也干不着用这功夫，也懒的练，所以师傅就让我劈柴，就为练这斧功，练力道，练那种劈的感觉，练到拿起斧头来只知道劈，忘了挡，忘了躲闪，也就算会用斧头了，师傅就这么说。”

“你师傅很厉害吧。”杨动道。

“不，他是残废，少了只手，如今年老，哪还有力气提斧头。”

少了只手，老迈的高手，也许在曾经的岁月里，亦有一段抛不开的故事。

能到这么个破酒店喝酒的人，定然口袋里银子不多。

就听哗啦一声，是酒碗砸在地上，同时一个恶狠狠的声音道：“老子没钱，先欠着。”声音的主人是个灰衣的瘦子玩家，有些尖嘴猴腮，典型的小流氓角色。原来是一个玩家不愿付酒钱。

“小老头这可是小本生意……”老羊头一旁颤巍巍的道。

“哎嘿，这破店还不想要了？”没等老羊头说完，流氓一声大喝。

“有王法了不？”子非鱼看到有人作恶，立刻拍案而起。破桌子险些撑不住这一拍而塌下。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流氓习惯的背着小流氓的必修课：流氓语录。

“立刻给了酒钱，赔了砸碎的碗钱，不然，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子非鱼的气势立刻就压了流氓一头。

小流氓上下扫了扫子非鱼，嘿嘿一笑，拔出腰间长剑，道：“你是哪颗葱？敢来管大爷的事。”

子非鱼二话不说，轮起身下长凳，啊哈一声，冲向小流氓。

小流氓本以为自己手中持有兵器，占了优势，那曾想到长凳的厉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子非鱼一凳拍飞，摔在地上成了个狗吃屎，长剑也跌到一旁。

“可是要吃霸王餐？”子非鱼抓着流氓衣领，一把扯了过来，问道。

可怜的家伙，到这破地方吃霸王餐，可真不会挑地方。

小流氓哎声求饶，摸出身上铜板，算清了酒钱，赶忙跑了。

小流氓跑没多远，蹲在墙角直揉被长凳拍中的地方，苦着脸道：“我灰子当个跑龙套容易吗我，这不还挨一顿狠打。还是黑子那家伙滑头，知道有武打戏就先跟作者请了病假。呜呜呜，我好可怜啊。”

镜头转回酒店之中。

“真丢我们玩家的脸。”杨动叹道，做流氓做到这个地步，悲哀。

“嘿嘿，什么玩家、PC，我不喜欢这么个说法，在我眼里，他们都是一样的。”子非鱼喝多了酒，把心里看法一下说出。

杨动不说话。

子非鱼接着道：“既然都是生命，为何不赋予同等的权利，玩家，他们玩的是什么？武林里，你会觉得这些PC只是一群智能A吗？不，他们是活生生的生命，他们也哭，也笑，有自己的亲人朋友，有自己的感情，他们是真实的生命。用其他生命作为娱乐的工具，真是没人性！你难道能忍受他人这么做吗？”

“不能吧。”杨动叹口气道，这家伙，把游戏升华到这么高的境界，人才呀，我所不能及也，杨动不禁感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正义，每个人的正义又都是不一样的。”子非鱼突然用简单的一句话道出个很高深的问题，接着道：“而我的正义，就是对生命的尊重。”

“你不当和尚真是秃头们最大的损失。”杨动一旁道。

“不行，我可是要找老婆的。”子非鱼呵呵一笑道。

风静静的，夜悄悄的，黑暗笼罩之下，万物皆成一团，管他好的坏的，都成囫囵。

这黑暗里，本来零星的灯火，有些忽的灭了，这已到了睡觉的时候。

杨动告别了子非鱼，相约明日再会，晃晃荡荡的往梅庄走去。可子非鱼那铿锵的话语，依然在杨动耳中回荡。

在子非鱼的话语回荡中，杨动的心中也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以致，今日那新获得的喜悦，在这波澜里，显得毫无意义了。

子非鱼，在他眼里，生命的意义如此重要。可这些PC，真的是实实在在的生命吗？

杨动不知道这些，他甚至对当今已普及的空间技术也所知寥寥，更不谈知道这些PC，或者说武林里的原住民，他们是如何诞生的了。

他们是生命吗？这个问题杨动还从未想过。如果真要把这个问题给研究透彻，还真让人头疼。

又如果，已经把这个问题研究透彻，这游戏，还真的能自在的玩下去吗？

杨动曾想过，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游戏人生.如今这个世界摆在眼前，我依

然能把这人生当做一场游戏吗？更进一步说，我能为了自己的快乐而游戏他人的人生吗？杨动不停的问着自己。

这个问题从冒头的那一刹那，就如矛头一般直刺杨动敏感的内心。杨动不明白为何，这个问题如此的引起自己的共鸣。

在这个问题面前杨动不知所措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望着夜里的天空，此时此刻，星星也都躲了起来。他看着这虚无，什么也想不到，不一会睡着了。

睡着以前，他犹自喃喃自语道：“我要作恶，做强盗，这是我的生活的哲学，亦是我之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