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决议离乡】
作者:一场独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885

有了陈大鹏这位书记官的辅佐和谏言,文子逸倍感轻松,也有了更多的时间与徐韵等人研习武艺,陈大鹏也无拘无束地将所有相关大事记录在案,往往还填进几笔赞扬文子逸的话来。.

关河之边,层峦叠嶂的群山绵延千里,清秋之际,萧风瑟瑟,时值正午,干燥的地面上卷起一阵飞尘。

土道之上,一名身着素色朝服的中年男子疲惫不堪地向前挪着步,那双颤抖的手里紧握着一只牛皮丹卷,那看着不起眼儿的丹卷便是宋金议和的文书,不过此时它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效力。

前方便是宋金交界的河口,滚滚黄河阻碍了这个人的归乡之路。

看着触手可及的故土,那名中年男子惨白的脸上扬起了一丝笑意,他便是领了皇命亲赴北国的使者,归国心切,躲过了金国铁骑的围追堵截,终于到达了自己梦寐已久的地方。就在此时,男子的面容却忽地一僵。

向下望去,三支飞箭穿胸而过,男子眼含清泪,面充怅惘,望着黄河口汴京的方向缓缓跪了下去,直挺挺地杵在那里,虽是万般痛楚,但手中紧握的牛皮丹卷却没有一丝放松。

不远处马鸣啾啾,之中夹杂着浓重的北调,微尘起处,一柄快刀划过,男子眸带幽怨地注视着南方倒下,三匹骏马直立在男子尸体前方,这三人正是金国骑兵,其中一人俯下身子,用刀尖挑起了地上的丹卷,三个人相顾看了看,便扬甩马鞭,扬长而去了.......

靖康元年十月,金人终于伸出了魔爪,撕毁了议和诏书,公然发起了大举攻打北宋的行动!由金国皇子完颜宗望、完颜宗翰率兵东西两路攻打大宋,北宋江山岌岌可危!文子逸最担心也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就意味着,在今后的百年之内,百姓都将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当然,也包括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通往吴江的官道之上,一匹快马长嘶而来,烈日炎炎,马上之人汗流浃背,那匹骏马更是气喘吁吁,吴江地界已到,马上那人狠命一勒缰绳,骏马前蹄顿起,片刻之后才停下来,那人身着红色锦衣,背负一只素布包裹,被汗水洗礼过的青发之上束着蓝色方巾,马上人环绕四顾一番,才如释重负地喘了口粗气,跳下马来,这人正是宗泽宗大人的护卫孟少陵,但此次他却没有经馆驿而走,直直地奔着文府而来。

到达文府后,孟少陵也来不及让家丁通报,而是大步向文府正堂走去,家丁呼喊着通报给了文管家,文管家不敢怠慢,连忙带着家人出门观看。一见到孟少陵,文管家急忙施礼道:“不知护卫大人到来,有失远迎.........”还没等文管家把这番客套话说完,孟少陵已经抢先开了口:“不必多礼!文兄在吗?”

文管家一边叫家丁接下孟少陵身上的包裹,一边应道:“少主人正在府衙与陈郎处理公事,如果护卫大人有要事,老奴这便去通报!”孟少陵一听到文子逸的去处,连忙摇头道:“不必了,我亲自去一趟!”

看着孟少陵转身远去,文管家心中甚是不解,此时徐韵三兄弟也闻声走了出来,徐韵施礼问文管家道:“老管家,是谁要见兄长?”文管家一见连忙对这几位公子道:“是宗老大人的护卫孟少陵孟公子!”徐韵沉吟了一会儿,自语道:“这般急躁,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时,一个家丁开了言:“听外边回来的子弟说好像是金人向大宋开战了!”徐韵一听,忙对身边马威、吉云两兄弟道:“快去兄长那里!”三个人也一窝蜂地扬长而去,文管家这才回过味儿来。

吴江县衙,文子逸正与陈大鹏商议着县志的事儿,门外的衙役·匆匆跑了进来,文子逸问道:“什么事?”衙役叩首回道:“门外有一名自称是孟少陵的男子求见!”“孟兄?”文子逸听闻浑身一震,前些日子不辞而别,没能好好聊上一聊,自己就心存愧意,此番重逢,文子逸当然欢喜不已,只是一门心思地想好好宴请一下这位兄长,出了院子,文子逸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挚交相见,本以为会有聊不完的话,谁知寒暄一阵之后,孟少陵便面色凝重地对文子逸道:“文兄最近这县衙可治理的妥当?”文子逸还以为孟少陵在摆官架子,但过了一会儿,便改变了心中的想法,文子逸收敛了笑颜回道:“嗯,这几个月还算卓有成效,孟兄此次前来可有什么急事?”

孟少陵四顾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对文子逸道:“正堂叙话!”文子逸点了点头,遣退了衙役和随行家丁,同陈大鹏一起将孟少陵迎进了后衙。

进了后衙,孟少陵赶紧来到几案边,抓起了桌上的茶盏,狠灌了一口清茶,这才喘了口气道:“磁州八百里加急,孟某三天三夜滴水未进,让文兄笑话了!”文子逸心情急切,连忙说道:“不碍事,孟兄请坐!”

陈大鹏递过了一把椅子,孟少陵一**坐了下来,文子逸对门外喊道:“来人呐!去给孟护卫取些饭食!”孟少陵连忙挥手道:“算了,公事要紧!”文子逸与陈大鹏也坐了下来,文子逸问道:“可是宗老大人有什么事故要子逸操办?”

孟少陵点了点头:“金人兴师南下,东西两路人马来势凶猛,我朝使者死节,看来两国战事必起!”文子逸眉头一蹙,孟少陵接着说道:“宗大人已经接了急诏回京去了,临行前他老人家叫少陵前来通报文兄,国难当头,朝廷已决定在汴京设擂,广招天下贤士,应老大人与太宰张邦昌为主考官挑选武状元,以备共抗金人之用!”

文子逸心中不由一颤,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只见文子逸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嗯,我明白了,孟兄稍歇,我去召集我的三位把兄弟,选好日子,我们便一同前往京师!”孟少陵点了点头道:“为此甚好!”

正当文子逸转身出门之时,门外徐韵三人已经赶了过来,文子逸忙道:“徐兄,你们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们呢!”徐韵回道:“我等听闻孟护卫急匆匆的寻找兄长,便知一定是有要事相商,所以就赶过来了!”|

徐韵等人进了后衙,与孟少陵一番客套,便在一旁坐了下来,文子逸丝毫不敢松懈地对么孟少陵道:“孟兄,这便是我的三位把兄弟。”孟少陵颌首道:“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文子逸又道:“他们三人各个身怀绝技!”文子逸说着指着徐韵三人道:“徐韵兄弟使得一手娴熟钩镰枪法,马威兄弟和吉云兄弟刀艺绝伦!都是国之栋梁之才!”孟少陵听着赞赏不已。

文子逸接着道:“此番选良,势必会有心术不正之人从中作梗,徇私舞弊!”孟少陵当然知道文子逸略有所知,而且还知道所指之人便是当朝太宰,想到这儿,孟少陵道:“嗯,听大人说过,此次柴王之子柴贵也会赴京应考!不得不防!”

文子逸心道这位小梁王柴贵好像是被武穆侯岳飞给挑了,这倒不足为虑,只是那张邦昌倒是个炙手山芋,本来这位太宰大人是不会与自己有嫌隙的,但自己惩办了他在吴江的财路崔俊臣,此事却不得不防!

孟少陵看着文子逸若有所思的样子,忙问道:“文兄何故前畏狼后怕虎,莫非不愿赴京?”文子逸连忙道:“这倒不是!孟兄言重了!”文子逸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孟少陵淡笑道:“文兄这种想法也是情理之中!张邦昌位高权重,换做是谁也会有所顾忌!”只见孟少陵顿了顿又道:“但文兄莫要忘了,国家危急之时,当今圣上又岂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此次诏老大人回京,其实就是震慑张太宰!”

文子逸苦笑不已,自己来自后世,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当然有所记忆,信那个啼哭中即位的小皇帝?他连自己都快顾不上了,信他?呵呵,真是想想都可笑!但如今国家危难,自己的这一家老小又不得不顾,宗老大人如此信任,又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也罢!与其身负骂名!还不如硬着头皮走一遭!文子逸思前想后抛却一切杂念,便果断地道:“子逸断不会让老大人失望!”

孟少陵欣赏地点了点头,文子逸接着说道:“主意已定,孟兄只管心安,三天未眠,想必孟兄已经身心俱悴了,待会儿吃过了饭食,便去府上睡个好觉!我这里与陈书记官商议一下其他事宜便赶回府去!”孟少陵起了身,在衙役的指引下去了,文子逸将孟少陵送出,转过身对陈大鹏道:“陈兄,看来以后你要身兼两职了!”

陈大鹏刚刚也听了个**不离十,但万万没想到文子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忙诚惶诚恐地问道:“不知大人所指何意?”文子逸虚扶了陈大鹏一把,果断地道:“子逸想请陈兄代本官之职!处理下辖事物!”陈大鹏听闻急忙回绝道:“此事万万不可!大鹏蒙大人赏识已经感激不尽!何况........”文子逸一见陈大鹏不应允,便急急打断了陈大鹏的话:“陈兄不必多推辞!以陈兄之才,断可以胜任此职!交与陈兄,子逸才能心安!陈兄若是推辞,子逸只好跪请!”文子逸说着假意要跪,陈大鹏哪里收的起,连忙上前紧握住文子逸双手道:“不才应下便是!好男儿跪天跪地跪双亲!大人折煞大鹏了!”

文子逸这才起身,又对陈大鹏道:“以后这吴江府衙就拜托陈兄了!子逸不知何时启程,所以要赶回府去交代一下事宜!就不在这里多做逗留了!”陈大鹏感动地看着文子逸,文子逸与徐韵等人出了后衙,急匆匆地去了,看着文子逸远去,陈大鹏深感惭愧地自语道:“子逸兄,大鹏一介文人,不能与你一同征战沙场!心中有愧呀!”

文子逸与三个结拜兄弟回了文府后,自己便直奔居室而去,这时的莫茜儿正拿着刚刚从春萍那里取来的轻纱练习着刺绣,淡薄如纸的轻纱上绣着一只鸳鸟,这正是她要送给自己夫君的手帕,文子逸放慢了脚步,停住在门边,看着莫茜儿那清秀可人的面颊和让人疼爱的表情,不禁心中一酸。

由于是初学,所以莫茜儿显得很笨拙,就在文子逸失神的时候,这小妮子眉心不禁一蹙,食指不觉被绣针刺了一下,文子逸一见,连忙上前,有些责备地道:“娘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着心疼地坐到了莫茜儿身边,拿过莫茜儿的小手,将受伤的食指放到了自己口中吮吸起来,莫茜儿看着自己夫君那副担心的样子,连忙道:“不碍事儿的!”

文子逸将莫茜儿的小手紧握在掌心,像是担心被别人抢走一样,接着又担心地道:“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是了!怎么样,还痛吗?”莫茜儿受宠若惊地道:“相公,真的没事儿!”莫茜儿说着拿起了自己的杰作对文子逸亲昵地道:“原本打算绣好了再送给相公的,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文子逸饶有兴致地接过园框,将莫茜儿紧揽在怀中,亲昵地道:“呵呵,没关系呀!只要是娘子送给我的,相公都喜欢!”文子逸心中的苦涩更加沉重了,原本想好的话却不知怎么说出口,莫茜儿看着文子逸对着手帕发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道:“相公有什么心事?”

文子逸回过神儿来,深吸了一口气,才惆怅地对莫茜儿道:“娘子,为夫!为夫.......”文子逸实在是不忍说出自己要离开!莫茜儿转过身看着文子逸的双眸道:“相公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文子逸点了点头道:“为夫要离开家一趟!”

莫茜儿听了一怔,然后缓缓地道:“什么时候?”“这几日!”“那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不知道!”

莫茜儿的双眸中闪烁着晶荧的泪光,文子逸的心中越来越酸楚,便将事情说了一遍,莫茜儿听完,一把环抱住文子逸的脖子,顿时泪如雨下,文子逸心中烦乱不已,无奈身不由己,只好亲昵地安慰道:“娘子放心,不管怎样,为夫都会回来的!开心点儿!呵呵,哭了可就不漂亮了!”

莫茜儿抬起头,那双哭肿的眸子让人看了便心疼不已,文子逸有些后悔自己说的那么严重了,便故意挑开话题:“为夫逗你呢,只是去参加武试,忙完了一定会回来的!都怪为夫,让娘子这般担心!该掌嘴!”文子逸说着用另一只手假意拍打着自己的嘴唇。

莫茜儿扑哧一乐,连忙拉住文子逸的手,伴着泪眼娇滴滴地道:“相公不需责罚自己!茜儿深知国事之重!相公只管安心去便是,茜儿会好好在家等你!”文子逸将莫茜儿柔软的身体禁抱在怀里,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也不敢再说出口,万一哪句话再惹得这个小媳妇儿大哭一场,自己可就真的没法安心去汴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