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场 出行
作者:岳东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917

独月照夜黑,风曳相思铃,谁解语?

韩相忆挑灯看着手里泛黄的白色手帕,眼角开始湿润。烛影重叠绰绰,圈圈圆圆,里面不知何时跑进了一个爱流鼻涕又不喜擦拭的小孩,使得嘴巴和鼻子中间有一些绿黄色片状壳子。

一个年轻男子走近,笑容可掬。拿出一个白色手帕帮他擦干净,然后笑着骂他“小脏鬼”。男子将手帕系在他胸口前的扣眼上,轻轻夹着他的鼻子说,你呀,以后记得用他擦自己的鼻涕啊,听到没?

泪珠坠地,发出轻微声响,一切影影绰绰瞬间消失,小孩、男子的身影也不见了。回忆,是来告诉人们有些记忆是再也回不去的吧。

小花!他叫着这个一直跟随着自己的女子,从孩童一直伴到现在,经历了无忧无虑的童年,也经历了难堪回首的生死离别。那次离别之后,什么也没有了。再也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好有她,一直都在身边,抵足取暖,从未走开。

花老大轻轻推门而入,总是固执地不肯更改对他的称呼,他叫韩相忆为公子。口吻一半亲切一半尊重。

相忆给她倒上杯热茶,然后缓缓地说,冬天过去了,我们该出行一次,那些曾隐藏在白雪下的破鞋子,断竹竿,烂衣服之类的什么东西都按捺了许久,要对着初春蠢蠢欲动了吧。

公子是说魅?花老大皱着眉头相问。

嗯,或许还有其它事端,江湖安静了几年,该是一个循环期到了,你去你的君子花阁说一下,明日清早就出发。

走出相思屋,抬头望见月依旧挂在黑色稠幕上,给像他这样寻路的人点着灯。

相忆来到四季楼北笑冬楼,轻扣残雪的房门。残雪开启,表情僵硬地看着他。

相忆呵了一下,坐在圆木椅上说,残雪,我们明早出去一下,你是决定和我们出去透透气,还是想继续留下来清净一下?

残雪仍旧木然。她说,当日庄主说残雪到真正重新开始学会淡笑了便去见庄主,可是残雪现在还没领会过来,四季楼北笑杀手楼或许到庄主回来后那天,残雪开始真正笑了,就专心帮庄主训练他们。

嗯,相忆说完,温和相视,他说,残雪,过去的就该让它变得有价值过去,我知道你会做到的,庄主先走了。

暖阳斜挂,君子花将暮茂珏点缀出一片纯白。四季楼的花开始随风摇摆,争妍待春熟。

韩相忆,花老大,朝白,午红,暮紫,踏着金黄色阳光开始出行。大略五十步后,午红转身对着四季楼北笑冬盟,双手作喇叭状大声地喊,残雪妹妹,好好等我们回来哦,到时候,见到我们,可一定要笑着迎接我们啊,我们也会像现在这般对你微笑的,呵呵……

残雪将窗户开了一个小角,目送他们离去,听到午红姐的高喊,落寞面容慢慢缓和,由衷而笑。

京城,盛世之都,人潮沸腾。

他们来到暖春布庄门口,站着观望这个黑色底,笔画温和的棕黄色的大字牌匾。

一个青衫少年正好置布匹回来,看着这店前观望不进的五个人后,不由得地欢喜,像只出了笼子的小鸟,大声喊着,庄主,你们来啦,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高兴的口吻像回到了孩童时期。

他不等相忆回答,急忙冲进布庄里,拉出芳菲,口里一直念着,小朵公主,你快出来,你看谁来了,你快跟我出来。

芳菲门口停止,拨开小钉的手说,我在忙呢小钉,叫我看什么?说完右手捋捋额头上飘到眼睛的几缕头发,抬头看向前,脸的笑容立即绽放成了花。

她短暂沉默后,轻轻笑着说,庄主,你们来了。口吻欣喜。

相忆领着他们走近,面容微笑地说,嗯,来了,你一个人在外辛苦,总归来看看才是,也顺便走走,接触下这所谓江湖成了什么样。

午红小跳到芳菲面前,捧着她的双手说,芳菲姐啊,你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都说了,不用太操心,身子最重要的。再说,你病到了,以后谁来帮我们暮茂珏挣钱养糊口啊,呵呵。

午红,瞎说什么?暮紫笑着轻轻斥骂,也走过来,抚摸着芳菲的脸,然后缓缓地说,芳菲,你真瘦了,一个人开出个大布庄出来,又分出那么多小店,且是在京城。我们虽不懂这行,但其中不易,也是知晓的。

呵呵,芳菲已经找不出词来应答,唯有轻声地笑,有股暖流正悄悄流向心窝。

芳菲领着他们进屋里,一个双鬓斑白的老者出来倒茶。芳菲引见给相忆说,这是花伯,我出了小花城后,他便出来找我,隐姓埋名在暗处帮助我打理布庄,不是花伯,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有这样规模。

相忆立即放下茶杯,双手拜拳致意说,这样的恩德,常某铭记于心。

花伯只是爽朗地笑了笑拖住他的双手。相忆抬头看到了芳菲,他说,芳菲,还是要说的,这些年,辛苦你了。

芳菲给他们安排好房间,他们住了下来,五天后,江湖隐约传言,风花剑现世江湖,本月下旬举行比武,赢者可得剑,并还有风花剑法。

这个传言使朝白忍不住死死地挪紧拳头,骨骼摩擦发生咯咯脆响。

风花雪月,二十年轻的盛世佳话,一对夫妇,笑傲江湖,羡煞旁人。而自己生为他们的孩子,连面也不曾见过。

雪月刀似乎也忍不住沉吟,欲出鞘,砍断十八年前的事事非非。

暮紫,依你看,这次传言出自谁?

大家内堂而坐,花老大思索地问。

魅占八成,只有他们才是拥有风花剑的最大可能,十八年前,朝白父母与魅奋战荒村,最后……风花剑雪月刀也是那时销声匿迹的。朝白父亲身负重伤,只是凭借最后迸发的潜力支撑冲出重围寻找妻子孩子,却最终力有不逮……

这段故事的后面,谈及父亲怎样死的,还是他第一次听暮紫提起。手里的雪月刀又开始沉吟,只要朝白稍有松懈,它似乎就会飞身而出,毁灭一切。

天地薄情,戬噬万物。

魅是个神秘的组织,自从二十年前,三魅中的老三向江湖出卖了他们驻扎地,他们于那次相战之中受重创之后就如若不在。

我们只能等君入瓮了,花老大听暮紫讲完后淡笑地说。

魅向来以杀人手段残忍,方式鬼魅,专杀各门各派的高手,估计这次准备要血洗点什么,来报当年之仇。

谈话就此作结,午红给暮紫端来杯热茶笑呵呵地说,暮紫姐,说话累吧,来尝尝我端的茶是不是更香一点。

暮紫笑着回应,午红妹端的茶,我能说不香吗?要是哪天生气了记仇在茶里放点什么粉什么露的,我不只是眼瞎,命都没了。

午红听罢,一把抢过暮紫手中的杯子,生气地说,好啊,我好心给你倒茶,没想到你这个暮紫这样看我,我倒了去,倒给路边乞丐也不给你喝了。

大家看着,忍不住温馨而笑。

离比武大赛还有十天。

相忆让花老大,朝白,午红,小钉去街市逛逛,留意下有什么人觉得不妥。

芳菲说她那天是不会去观看的,韩相忆知道她只是不愿意见到他,也就没说什么。临走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说,芳菲,你呆在这里不外出也不是不好,任谁也不会知道你是四季楼暖春楼楼主,给我们暮茂珏提供生存基础。可是这样太苦了你,女子不易,可是你又对男子失去了信心。我以为放你出来,辛苦工作那么长时间了,会碰上适宜的男子吧,可是我观察看,这暖春布庄,竟都是女的。

呵,庄主,和这些姐妹们一起,我已经知足了。再说有你,花老大他们会偶尔看看我,我已经很知足了,要不是你们,我芳菲早不知身首异处了,再说你们给了我太多温暖。

十天就这样悄悄流逝,他们明明知道,魅在暗中布置好一切,却一点消息也查不出来。

相忆淡淡地说,我们这次出行,本来只为看看江湖暗涌,既然风花剑出来了,就拿回来,那本该属于朝白的。至于魅,我们不知它势力到底恢复到什么程度,现在还不是让暮茂珏的与之相碰的时候。

比武那天,出现在那里的人并不多。

棒子峰,这是它第一次被人用来做擂台。由于棒子峰是直壁垂直万仞而上,顶端是一块大圆形平地,像一根竖直放置的棒子,所以一般的人是上不去的。

各组织,各楼,各谷,各派只是派门中一宿老一能力最强后辈两人而来,这样峰上大致有四十来人。

经过打听才得知,有些当地农民得知上面要比武后,准备好了绳索,挂钩,替换拉着而上,背着一点点茶水和茶点。虽然他们已经习惯了爬山,但像这样的山,还是没有人尝试过。爬上来,是及其艰难的,有一不小心就可能掉下去粉身碎骨的危险。所以他们上来了的,东西卖的很贵,卖一杯茶的钱是他们一年的收入。

他们上峰那天,妻子和孩子在峰下苦苦哀求,叫他们回来,说不稀罕那个富贵钱。

哎,生活不易。

说这些话的是暮紫,一个对已经发生的事情,从五十年之前到现在都了如指掌,一个对未发生的事情推断准确,穿着紫色绸缎的盲女子。

他们一起是两个人,安静地坐在山上光石头干净的地方,看着眼前这些看似沉着,有隐者风范的长辈和准备大显伸手,一举名扬江湖年轻气盛的后辈。

相忆知道,等待的将是一份未知的黑,或许这些人统统会死,或许……

或许我们也会遇到不幸。暮紫接过庄主的笑淡静地说。

都是和死亡擦身而过的人,怕的不再是死,而是死亡来临前突然的众叛亲离,物是人非。

这个时候,花老大,朝白,午红仍旧在坚持地寻找一点点蛛丝马迹。

有人来了。

相忆刚说完,一个黑影不知以什么身法站在了棒子峰顶中间,面容清秀昳丽。手中拿着一柄红木剑鞘,红木手把,看似古朴,红色红而不艳,色调给人舒适感的剑。

风花红,雪月白。

那自然就是风花剑了。

黑衣人拿出一本小册子,然后面容沉静地说,这就是风花剑法,这柄剑就没必要解释了,我是威远镖局的掌舵,一次走镖之中偶然拾得此册和此剑。于是那趟镖也懒得走就回家研习,整整看了五年了,却一点收益也无,索性拿出来,给有能力者得之己用,造福武林。也希望今天以后,大家见我威远镖局给个方便,让我们过顺畅过省过城,遇到不测,也希望你们援助。

那是,那是……

下面的人还没有客套完,黑衣人接着说,不需要耽搁时间了,现在开始吧。比武不限年龄,招数,点到即止,一人连胜两场可以休息五场时间。

果然是魅组织的人,相忆淡笑地说。

那庄主是如何肯定他是魅出来的呢?

眼神,魅的眼神藏不住野性的。

还有气质,冰冷霸道,盲人就是感官强点,呵,对了庄主,他手指肌肤是不是洁白细嫩。

嗯。

那想必是魅细心培养的后辈,这次放出来小试牛刀的,我感觉到一股更胜过他的冰冷和霸道,就是周围的人群。三魅之中,就只有老二了,该是他这个已经衰老了的老头吧。

比赛开始,先都是后辈争恐而上,自视甚高,俨然心中已无物了。不过,这些少年,还当真不错了,不桎梏于固定招式,勇于创新,已着实不易。

暮紫虽看不见,却比有眼睛的人更狠,她问,庄主为何摆头。

他们太看重美化招式了,殊不知那些只适合表演,费内力的事情,实质性作用不大。真正厉害的功夫在于四个词。

简洁,迅速,力道,准心。暮紫代为说出。

不知道暮紫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韩相忆呵呵地说。

我只是知道而已,却永远也做不到,看似简单的词,得经历多大的逼迫和坚韧以及执着才可以做到啊,呵。庄主啊,我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比如说?

比如说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子?你喜欢怎样的女子?你的心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呵。

呵呵。

比武如浪潮,一波刚平息,一波又至,后辈中是留下了来自小花城的花小住,其余都已经拜北,该和老者较量了。

这个花小住,竟然进步的如此神速,有花老大的凌厉,准心了。

相忆只是点头,关注着眼前的比赛。花小住已经不是几年前自己空手就可以硬生生压回去的他了。知道长者老道,一直防守,与其消耗内力,见长者稍微疏忽,剑若等待已经的毒蛇,瞬间弹射,直咬对方喉结,一击得胜。

两个时称过后,只剩下三对了,其余人在旁低着头,似乎别人轻易间挑破了他们幻想的此战成名,自可提剑江湖泛舟的美梦后,便心灰意懒,以为一生已尽了。

现在的少年?暮紫忍不住感叹。

真正的比武开始了,是碧玉庄主对花小住。

两人兵器刚刚相接却都停滞了下来,口角溢出鲜血来。

火引!

暮紫听到大家哀嚎后忍不住震惊地说。

火引,中者一旦运内力过久,导致胸口暗涌难耐,似有股洪流在里面惊涛拍岸,抵抗不了者箭血喷口而亡。相传是种蛮荒之境寻来的香,燃烧的烟可无色无味无形。可是这里并无燃烟。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他们患虑的终于发生。

那些上来买茶的十来名农民竟都是魅派出的,当日哭哭啼啼,只是演给人看的障眼法。不是他们太会演,而是他们本来就是农民,魅只是另一个,连他们的妻子和孩子都不知道的身份。所以那天,妻子苦求他们不要挣那钱都是真情流露。

黑衣人等此刻等了太久,他对长空厉啸,他说,十八年前,你们这些狗东西迷惑我三叔背叛组织,引来风花雪月,杀了我父亲,现在,我从你们这些人开始,一步一步流光你们这些所谓侠义之士的血。

没有人求饶,他们怒目而斥,毕竟都是刚出来的血性方刚的男儿或者德高望重的长辈。

可是他们都在靠内力压制住毒性,毫无还手之力。

箭已悬弦,弓已拉开。

花老大,午红,朝白,却不知何处?

黑衣人一声令下,十来名村民抽出腰中绳索状金属,勒向周遭人的脖子。

相忆在他们丝毫不备情况下,断然出手,刃过喉结,若逝鸟已没,不知何时飞来的,更不知何时已消逝。

地面上多了四具尸体。

你是谁?竟然没有中毒?黑衣男子惊诧地问。

韩相忆,淡淡而笑。暮紫站了起来,自若而笑,端庄回答,他是暮茂珏的庄主。而那些村民虽没有可疑的地方,但是我们向来不喜吃陌生人的东西,更何况这个时候。所以你们下在食物里的毒对我们用处不大。

就凭你们两个,也想扭转乾坤。

谁说只有两个?

说话的是午红,话毕,铃铛笑婉转悦耳摇曳。她身后是朝白,花老大。

黑衣人冷笑相看,轻轻地说,螳臂当车。然后一声怪叫,这里又出现了十五个黑衣人,统一黑色斗笠。

午红笑着拿出一个黑色瓷瓶,瓶子口的塞子是玉做的,她笑嘻嘻地说,这个东西,你们知道是什么吧?

黑衣人忍不住喊,解药,你们是怎么样得到的。

想知道啊,告诉你吧,呀,得到这东西还真不容易,我们整整守了九天九夜啊,算了,现在没空说,我得给他们喂解药,喂完了,本姑娘再给你们讲这石头听了也会掉眼泪的夺解药的故事啊。

午红说完便去喂解药。

黑衣人立即发送命令截杀,他自己风花剑以惊人速度割向相忆,其余人分成若干组分个包夹花老大,午红,朝白。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花老大,眉毛轻挑,吸君血,为君谱离歌。

风花已现,朝白闷声而起,已经隐忍太久,雪月狂嗥,屠城式,白光盖天,以我毕身光耀迎接你,风花。

小小绿叶,朱唇微启,铺成婉转曲,午红笑比吹出的曲调更美,俄而食人蜂蜂拥而至将那些鬼魅包裹,使他们难逃一劫。

红光一闪,食人蜂竟然尽数致死,午红不由得后退半步,口角流血。朝白立即破出包围,不顾身后兵刃割肤,过来扶住她,问,没事吧。

红笑着摇头,却见她脸色发白。朝白忍不住抬头,看看是谁,内力如此深厚,使得午红的反噬力量这样强烈,无论是谁,无论多强,他决定用雪月饮之血,粉身不怕。

他看到了眼前的那个人,是同样黑衣,戴斗笠,看其手上干枯皮肤知道是个老者,想必就是魅老二了。

噬人式蓄势待发之际,却见他朝黑衣男子奔去,对他说,你不是他的对手,我来,若二十招之内未能制服,我们必须立即撤离。

黑衣男子哪会心甘计划了几年,眼看要成功了的谋策成为泡影,他使出全部之力杀向处于五人围攻的花老大,趁他无暇顾及周边,一击必中。

其余黑衣人知道他的举动,于是夹击朝白,以免他中途奋身相助。

离歌已经快到自己的极致,要不是他们五人间隙配合,互补互防互功,形成一个整体早已个个击破。可是他们就像一个圆球,再快,力道再大,都被圆球旋转化为无形。

此时后背冷风袭来,有股轻微透骨的疼。

他不管不顾,知道身后那柄件一条饿狼,已经对准了猎物,死死地向下咬下去。这就是他打算的,奋不顾身向前,在身后那剑要刺入肌肤瞬间,用尽内力积于一瞬闪开,使他们相互厮杀,虽然这样那些黑人的剑会滑过自己的肌肤,但是是小伤而已,待风花剑刺入他们自己肚皮中时候,趁未拔开错愕之际,不顾伤口歌喉,黑衣人就丧命。

可是他忘了,这个组织叫魅,在他奋身贴近这个圆球的时候,他们撒了点东西,高手之间,生死就在分秒,这个东西足以让他致命。

花老大,习惯了以身体做赌注杀强敌的招式,趁地方错愕之时刃之,屡试不爽。可是没想到,魅之所以鬼魅,不是自己步伐鬼魅,只是善于用毒,使你动作缓慢下来。

花老大动作慢了一点点,可这一点点足以让他毙命,身后的剑,迫在眉睫。

朝白,担心万分,奋身突围,可是黑衣人竟然用躯体挡住他的兵刃也不放他出包围圈解救花老大。

而相忆那边,魅老二以恶狼扑食之势,不要性命的攻击相忆。他一时腾不开身。瞥了一眼小花。魅老二抓住此良机,凌空而下,双手握当刀般死死砍向相忆。迫在眉睫,相忆念叨一句,此生相见本无期,相思莫再思。左手以人难以置信的方式,硬生生抓住了魅老二的红色弯刀,与此同时,左手朝黑衣男子奋力一挥手。

简单的姿势,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闷哼一声,口角流出了鲜血。却见魅老二眼睛瞪恐怖瞪大,脸部因惊恐而夸张变形,他整个人若弹丸一样也奔向黑衣男子。

魅老二被什么利器刺入肌肤一样,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不由自主撞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见二叔跌来,毫不犹豫拼力相接,自己连着二叔叔一同被什么力道击出两丈远。

魅老二躺在黑衣男子怀里,焦急的说,赶快,离开这里,他已经中了毒,没人可以追的上你,离开,不然来不及了。

黑衣男子深吸两口气,断然离去,知道魅老二用身体救了他,他留下厉言:终有一天,我要血洗暮茂珏。

魅老二支撑着站起,看着韩相忆说,原来你是无期前辈的弟子。空,果然无可抵挡。不过,我的兵刃上有极毒,你已积毕生内力抓住了我的兵刃,施展了空,已无内力抵抗,毒快攻心了。苍天灭我,非我力不够杀尽陆土高手,哈哈……

午红被他的话弄的一头雾水,听他庄主已经中毒,立马担忧靠近,把脉,却没有脉象,午红顿时急得直冒眼泪。

她对暮紫哭着嗓子说,暮紫姐,你快来,你快来啊……庄主没有脉象了……他现在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了……暮紫姐……你快过来……

花老大,朝白,暮紫立即靠近,看着韩相忆像一个雕刻一样屹立风中,纹丝不动。

他们伸出颤抖的手想去抚摸庄主,可是又担心引来可怕后果。

难道就这样吗,看着看着心中的追求步步远离,像被一下一下割掉自己的肌肤,而不能动弹吗?

午红忍不住双膝着地,瘫坐在地上,抬着头看着庄主说,暮紫姐,你见多广,你知道庄主是怎么了吗,暮紫姐……你快说啊……

公子是为了自己而……她本以为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了,可以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需要他的庇护了,可以为他撑起一片天了,可是最后,还是自己,是自己无能……花老大想着想着,双唇不由紧抿翕动,眼眶已湿。

离歌和雪月从他们手中滑落,“咚”结实地摔向地面,是死亡的回音。

送君曲,送君曲,白云遏,狂风止……

一曲《送君曲》若涓涓细流,离而不伤,似从地底传来,经过足部血管融入血液,流通周身,使人不由得舒适,舒展。

他们循着琴声木讷看去,见芳菲和小钉来了。

芳菲坐在地方,手指若花间蝴蝶,款款飞舞,眼睛含着泪光,面容却带着笑。

送君曲,送君曲,鸟儿替我歌……

一遍复一遍,也不知道多久了。直到午红突然站起来说,庄主手动了,动了啊,芳菲姐,快,接着弹你的相思琴。

芳菲咬着唇点头,眼泪又不由自主流淌。

送君曲送君曲但去莫回首白云无尽时……

你们快看,庄主眨眼睛了,他真的眨眼睛了。午红突然破着沙哑的嗓子喊,暮紫始终侧耳倾听,紧张的面容终于开始缓和,两串泪珠从睫毛滑落。不是说盲人是不会流泪的么?

韩相忆终于开始动了,他看着身边的他们,一个个眼角湿润,面容里开着一朵似哭非哭似喜非喜的花,就这样看着自己,一动不动。

他嘴唇翕动,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切的磨难该了结了吧,暮茂珏是否已经可以向阳取暖了。

午红赶紧给他把脉,毒性依旧存在,靠内力暂时压抑,这种毒是她书籍中不曾见过的,她刚舒展的眉头又死死地拧到了一起。

午红,我不碍事,你们也不要担心了。芳菲那一曲《送君曲》阻滞了毒性蔓延。使我精神一振,赢来时间恢复些许内力。只要我现在不使内力,就会一直无事的。午红那么聪明,一定会找到解药的。你说是不是,午红。

嗯。她咬着牙坚定地点头。

好了,大家都累了,我们回家吧。

韩相忆在中间,他们一行七人缓步向前。走向近黄昏的夕阳。

后面的人大声地喊,喂,还没给我们解药呢?

午红转身,将药瓶使劲砸向他们,她喊,拿去吧,拿去死吧。她的嗓子依旧因干涸而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