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不讲政治(一)
作者:复读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452

日子还得照常过,人事调整像滚过一阵雷,迟迟没洒下半点雨星,胡进明、袁野不当它一回事了。

袁野稍稍有些变化,本来不喜欢到县局开会的他,越发讨厌开会,这不,县局通知开会,又是胡进明去了,胡进明不定享受开会过程,但他享受会后待遇――顺便回家,袁野也乐意坐观其成,他觉得开会就是一种折磨,一句话事情,台上人执著说个半天,让台下人执著听个半天,这现象在精神病院倒常见。

胡进明在开会当头,袁野在乡里刘晓强办公室,和他谈天,手机响了,自从大哥大跌了身价,恢复叫手机,袁野给自己装备了一只,余得水在电话里汇报,说抓了个酒鬼回所, 乡里孙有才副书记在湾西村蹲点,带着农经办人重新丈量田亩,这酒鬼老酒上头,不是自家田地,他跑过去横加干涉,孙有才劝阻他,他薅着他衣领不放,村干部连拉带劝,好不容易将他弄到村部,他将村部桌子掀翻,水瓶甩了,茶杯掼了,孙有才打电话到所里,余得水带着联防队员,杀猪似地押回所里,他兀自大骂不止。

又遇到高人了,袁野思忖,他问:“材料可做了?”

“他不听我们的,材料做不下去。”余得水显然为难。

“捧他,他这么大能耐,还怕做材料吗?让刘建德配合你捧,捧得他有恃无恐,做材料是给自个长脸。”袁野出着主意。

刘晓强听个半音,问:“他可叫张友石?”

袁野重复问了一声,余得水连声说:“就是他。”

“材料做过,把他放在留置室,等我回来。”袁野挂了电话,目光灼灼射向刘晓强。

“只有他这么张狂。”刘晓强说。

“和你亲戚?”袁野审视着他。

“要是我亲戚,他和孙书记闹,不用你们管,我去涮他。”刘晓强摇摇头说,“山花乡到县委书记家坐天门的那个人,就是他。”

“梅书记小舅子。[手打吧(www.shouda8。com) 疯子手打]”袁野听过这个故事,说过年期间,梅书记那时还是县长,家里各县委办、局头头脑脑到县长家拜年,县长家宴,这小舅子恰巧来了,一屁股搭在上席,说我就坐天门,梅县长弄得很难堪,但也无奈。

“不是他是谁,湾西张村长你也晓得,不是他,他能忍住性子不动手,让他在村部闹,头糊得着。”刘晓强对他知根知底,看样子这家伙喝酒撒泼不是头一回。

果然是高人,袁野问:“书记摊上这个小舅子,也不讲讲他。”

“讲他,他要听你讲,两杯酒一喝,不知姓什么,他到书记家,书记都躲他。”

“书记夫人不能讲吗?”

“一个德性,书记夫人不讲理也出了名,书记平时不敢惹她,惹她,她能撵到办公室和他闹,管你什么场合,什么人在场,又不是大原则事情,书记不想自己出自己洋相,家丑不外扬。”

“哪怎么办?”烫手山芋,袁野扔不得,捧不得。

“等他酒醒点,批评教育后把他放了,孙书记和村里我来说,张村长平时还能降住他,今天别怎么了,我估计他给人点上火,让他当打炮筒。”刘晓强说。

“我回去看看,别让他们在家搞出故事。”袁野坐不住了,担心余得水年青气盛,万一动起手来,可就节外生枝。

他回到所里,余得水问话已近尾声,只听刘建德在询问室咋呼:“名字签得这么牛,不同凡响。”

“签字怎搞?我看你们把我毛拨掉。”一个口里含着烂桃子声音传出。

“走啊!到前面房子歇歇。”刘建德没脾气地哄着。

“小德子,你笑什么?嘴龇就像荷花一样,有你哭的时候,想关我,你们还没长这个角。”

“狂什么东西?”余得水怒吼道。

一个黑粗的汉子被搡出来,踉踉跄跄的,他袖子挽得老高,扭着脖子叫:“你不行,仗依人多,我手招――招,来几十个人,把――你们打平。”

刘建德出来瞥见袁野,袁野给他使个眼色,刘建德上前拉住他,说:“我陪你坐坐。”

“你陪我,算什么――家伙?叫你们局长来,还差不多,我一个电话,让你――下班。”

他眼直勾勾地瞪着刘建德,像野牛见到红色,眼珠充溢血丝。

刘建德脸上挂笑,双手搭在他一条胳膊暗出着力,将他半拉半拽,拖进大门边留置室,塞到里间雅座,锁上铁门,隔着拇指粗格状钢筋说:“少说两句,湾西牛跑完了,千山头要倒了。”

哐!哐!铁门发出刺耳响声。

“关我,我把你门踹掉,村里,村里算个屁,人五人六的,给我干,我还不干。”

余得水冲到留置室门口叫:“不要踹了!”

哐!哐!铁门又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就你还吓我,不照,我们到院里溜溜,我饶你一只手。”

袁野站在廊檐下喊:“小余,回来,让他一个人哄,你搭他,他越起劲。”

“我要出来!”张友石破着嗓子嚷,雅座太小,像是混声,哐!哐!铁门被他弄得震天动地。

“所长,我都想揍他。”余得水早已沉不住气,只等袁野开口。

“和这样的人赌气,犯不着,不然,他还真以为他是个人物。”袁野轻蔑地说,“材料可查齐了?”

“慌着把他搞回来,材料还没来及查。”余得水说。

“你们再去一趟!他属稀鸡屎的,摸上他粘手。”袁野多个心眼,即使放他,也要预防他恶人先告状。

余得水以为关他,欣欣然带着张侠、杨云久、程德芹开车出去了;袁野吩咐刘建德端把椅子在留置室外守望,防止出其他差头,自个儿上了楼。

张友石像条被夹住尾巴的狗,嗷嗷叫,刘建德坐在那儿,嬉皮笑脸的,看他安静停顿下来,时不时烧叨他一句,让他暴跳如雷,让他自吹自擂,两人都不寂寞。

余得水查回材料,日头西斜,晚霞山花般艳丽,留置室外面半间尚亮堂,雅座已暗淡,张友石闹累了,只冷不丁丢出一句狠话,像是在砸黑砖,刘建德逗得乏味,像耍猴人失去捧场的,偃旗息鼓。

袁野从楼上下来,将刘建德喊到车库前,说:“你把铁门打开,让他回去。”

刘建德先是愕然,眨眨眼,自作聪明地理解袁野在耍他,乐滋滋地打开铁门锁,向张友石叫:“回去吃晚饭。”

张友石来了劲,神气活现地说:“放我走,我还不走?!我在这里还没蹲好,你让我走就走啊?”

“嗬!这雅座对你味口,还蹲出感情来,难舍难分!”刘建德戏弄道。

“走,行啊!我怎么来的,你还怎么把我送回去。”他抖起威风摆起谱。

“我来租张轿子把你抬着,找几个吹鼓手引路,哪你势子正了。”刘建德耻笑道。

“小德子,你别给我唱阴阳调,我还就不走,我看你可把我脚地皮挖甩了。”

袁野上了两步,站在留置室门口,和颜悦色地说:“老张,我送你回去。”

“这是我们所长。”刘建德一旁介绍。

“所长又怎搞?局长我不是没见过。”张友石大言不惭地说,“所长,你来正好,你把我关起来,我还没吃过八大两喽。”

袁野进了留置室,一手拍着他膀子,一手拉着他胳膊,说:“老张什么人,我送你。”

张友石半推半就被他拉上车,袁野和余得水嘀咕一声,余得水和刘建德一左一右将张友石夹着,袁野坐上副驾驶室,杨云久发动车子向湾西方向而去。

袁野回头说:“老张,你看你真有面子,一个人回去,还有这些人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