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难也不难，就是把钱搓开，然后在搓开的过程中，感受手底下钱的边缘划过的次数，这个就是钱的张数。而现在通货膨胀，送钱，一般都是一百的整数吧？

所以他能算出钱有多少，值得佩服，但是不值得奇怪。只能说他很熟练，熟能生巧而已。

“赵爷明鉴。”我在心里暗骂一句：装逼啊，不就是数钱吗？赵爷明鉴？应该是赵爷命贱吧！嘎嘎……

这就是我的悲哀，悲哀的意淫……

在现实中不敢说出来，在自己脑子里过一遍，也能得到某种意义上的满足和平衡。所以说，都市意淫小说，才会有那么大的市场……

“肩膀上的伤，是枪打的吧？你招惹什么人了？”赵爷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了，看着我左肩的伤口，淡淡地问。

“是手枪打的，黑吃黑，我栽了，受伤被条子抓了，当时货在边上。”

赵爷点点头：“大家都是落难兄弟，到这儿来一起有个照应。赵某不才，承蒙弟兄们看得起，被推举出来，主持，恩，替整个房间的弟兄们拿主意。拜山头，言重了。”

我垂下头，手恭恭敬敬地放在两边：“以后任凭赵爷一句话，小弟上刀山下火海，决不推辞！”

赵爷摆摆手：“好了，大家都去睡吧，明天还要干活，小兄弟你也休息吧，”

我这才松了口气！

转身就走，忽然觉得边上人看我的目光不对！那是一种混杂着不甘、羡慕、嫉妒和一种近乎仇视的眼神！

略微思索，我得知了这其中的原因——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样的反应？道理很简单，他们来的时候，估计最后一顿暴打都没有避免，而我应该是这间房里唯一一个逃脱这种刑罚的人。

这就好比说，大家都在走路，走路去上班，走路回家。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上班了，回家了！速度比大家都要快很多。而这个人，之前和大家一样，也是走路的。虽然对其他人而言，自己的待遇并没有被削弱，还是一样的走路，不过等这个个例出现后，大家的心态就不一样了——凭什么你能骑车，我们只能走路？！大家就会开始觉得不公平，联合起来，一起对付这个骑车的人。

而我，恰恰就是这个房间，317骑车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我站在屋子中央，让声音尽量地洪亮一点：“小弟落难时，要多多劳烦大家照看，为了报答各位，小弟准备了一点心意，希望各位笑纳！”

大家被我的话愣住了——心意？什么心意？还是给大家的？面面相觑之后，全都看着我，等待我下一步的行动。

我费劲地把上身的外衣脱了下来，撩起里面的衣衫，露出来的，是钱！一沓沓的钱！贴在我身上，用胶带紧紧地缠了起来！

边上顿时发出了惊呼声！嗡嗡的议论声一时间再次盛行，大家对着站在中间的我，指指点点。

我清了清嗓子：“这只是一点心意，没其他的意思！大家不用担心，每个人都有份！劳烦大家排队过来拿！插队的，不排队的，就是看不起大家了，希望不要出现这样的人！”

有钱拿，谁不拿？谁不拿谁傻逼！乱糟糟的人群在屋子中间像变戏法一样，从圆形变成了线形。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妄图插队，不过在大家一致的声讨声中，灰溜溜地跑到了队尾。

社会就是这样，如果侵犯的是你一个人的利益，大家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来看待的，最多也就是几分同情而已。但是要是侵犯了大家的利益，而这个侵犯人又是和大家等级相差不大的，那就不好意思了，人民不同意，群众不同意！大家就会分外地团结，口诛笔伐，从各个角度攻击这个侵犯人……

每个人一沓钱，井然有序。拿到钱的喜滋滋地捧在手里，没拿到的排着队，焦急地、探头探脑地等待。发到最后，我身边还剩下三沓钱……

大家仿佛都忘了对我之前的仇视心理，我有没有挨打这件事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在钱面前，其他什么都不是。我挨一顿打，他们最多心理爽一下，看热闹，但是要是我给他们钱了呢？那就不一样了，那是**裸的利益！在利益面前，谁还顾得了其他的？

把剩余的钱揣在兜里，我来到自己的床边，看到了那一口麻黑三的浓痰。拿出一张一百的票子，把它擦干净了，我舒舒服服地躺倒，睡下。

钱？大家现在看到钱都是习惯性的贪婪。在这地方，钱能起多大作用？能换来自由？

妈逼的，还不如一张卫生纸！

边上人窃窃私语，感叹着我的大方、猜测着我的出身，是不是一个落难的大毒枭什么的。

我没在意他们的讨论，而是反复想着，刚刚赵爷的一个动作，一个很奇怪的动作——

我分钱给大家，成功平息了大家的怒气后，赵爷的神态让我琢磨不透——他看了我一眼，样子很奇怪，眯着眼，眼睛中跳跃着精光，抿着嘴唇，没有了之前的平静，而是一脸的困惑和不解。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好像还有一点点后悔，夹杂着一丝担心。

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我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清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怎么想我没办法。

拉拉被子，我小心地把左肩翘在外面，打算睡觉了。

大家分到钱后的激动心情也慢慢平静了下来，议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我转了个身，想起了很多，今天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吧？明天还要劳动改造，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躺在硬实的板床上，舒舒服服地出了口气，想起了在哨所的那张床。和这张差不多吧，不过枕头边上多了把枪，就是那把我用了两年的SVD。主要是怕我半夜的时候做噩梦受惊吓，所以把枪随时放在身边。要是晚上被吓醒了，摸着SVD冰凉的枪身，我就会渐渐地平静下来，安心入睡……

想着想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被人摇醒的，睁着迷离的眼睛，我恍惚中看到了一口发黄的板牙：“妈逼的当老子透明的啊？”

不会这么快就天亮了吧？我揉了揉揉眼睛，这谁啊，好大一嘴牙！

灯光晃地我眼晕，好像还没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