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居
作者:轻云拂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935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李俞想到这两句时,却非想到后来居上之意,而是另有其意:源于始可超脱、看破方能得立。譬如爱美憎丑,此乃人之天性。或曰:‘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表象声色,又有什么分别?’此人必非貌丑之人,若是生来歪眉斜眼、塌鼻阔嘴,人人憎恶,她可曾说得出这番话来?

又说男女**,有一番道学君子,当面要求女性从一而终,三从四德。自己却在外眠花宿柳,惹草招风。见人沾花,便当面鄙视之,实则暗挟羡慕嫉妒恨之心。偶去青楼,见心仪女性垂青于他人,便心生诋毁,曰水性扬花,实则狐狸吃不到葡萄说酸,却不想想,若是男人不怀垂涎之心,又哪有那皮肉行当存在?

李俞发着这般感慨之时,已是在春明门旁一处大宅中。春明门位处长安城门,为城东三门之中门。北有兴庆宫,南有东市,又有政道、常乐、胜业、崇仁、平康、宣阳诸坊,胡寺、佛寺、道观、宗室庙、王府、官衙、民居诸般建筑鳞次栉比,端的是热闹非凡。此间地段价比黄金,只是此宅未费他丝毫钱钞,却是承乾太子所赠。

那一日打猎归来,处亮兄弟二人挨了父亲一顿责骂,却喜得母亲张氏遮拦,方才逃出生天。只是程知节余怒未息,第二日起便将二人禁足,不得踏出院子,又吩咐下人看管,若有违背,定惩不怠。通琴知画刚吃过家法,心有余悸,哪敢放两兄弟出去。只是处亮想起李俞拜托之事,心道人无信不立,便赏了通琴些银子并一顿酒肉,吩咐他这般这般。所谓酒壮怂人胆,通琴吃了酒,哪还记得甚么家法,更兼所托之事并不紧要,便一溜烟奔了出去,那管家忠叔见这小厮双颊泛赤,口里骂了几句狗煞才,因是少爷心腹,却也不敢过分为难,放他去了。

通琴沿街而行,不一刻,到了朱雀门,御林军守卫认识他,道:“通琴,今日入宫做甚?”通琴此时已有几分酒意,道:“原来是黄大哥,我家少爷吩咐我往太子府上下书。”那禁卫便放他进了,又行片刻,到了东宫,下人接着,通琴便把信予了他,将少爷吩咐言语说了,见那下人允了,自打道回府不题。

承乾太子接到书信,已知其意,这不是天赐良机么?便唤来卢公公,密密吩咐了。果然有权办事易,不到一日,便查到春明门旁有一处宅子出盘。此宅原是虞部员外郎刘公之府,因年老体迈,因此上表乞骸骨,太宗怜之,便允其告老还乡,刘公一家收拾细软毕,变卖此宅,作价一千两。卢公公出面,刘公哪敢要价,便六百两交易讫。又购得两绝色处子,年方十三,充作小婢,曰春桃夏荷。回禀承乾,承乾大悦,第二日便带了春桃夏荷诸般下人出门,到了福迎客栈。

却说李俞因紫馨天癸已至,不便出门,因此陪着她在房中叙话,因小二报太子到,便赶出迎接。承乾便将房地契并两婢赠他,只言佳人赠英雄,并不提请李俞帮忙等话。李俞心知肚明,自不推拒,当下收了,吩咐两婢照看好紫馨。他自陪着承乾去长安酒楼饮了一番,饮毕各散去讫。

李俞趁着酒兴,到了春明门道政坊,此处却有一支内河,通龙首渠,两岸广植柏槐,又有杨柳丛丛,甚是清凉,李俞一见便有几分喜欢,到了所赠宅子,叩了门,却有苍头开了门,问其来意。李俞告之,那苍头方知是新主子,忙侍候李俞主厅坐下,又要烧茶。李俞喝了茶,问了苍头一番话,方知宅中下人大部分随刘公而去,另有少许不愿的,皆打发了银子散去。目前宅中止有这苍头在,却是留下交割的。

李俞便起身游览,那苍头忙在前方引路,但见正中一天井,四面为正厅并厢房等,房中桌椅尚在,书画等物皆被带走,显得冷冷清清,因此并不留连,看毕房屋,往后走去,过了角门,却是后花园,沿花径而行,两旁有木芍药、离草、海棠、杏树等花树,又缀以假山、石桌石凳、影壁等物,十分幽静清雅。又过一道月洞门,却是一池清泉,池上之字游廊,中有一亭,供人歇足赏玩,池中养了数十尾各色金鱼,又植有睡莲、荷花等物,偶有薰风吹过,带得清香阵阵,游人自醉。围墙脚下,一溜排下几个花圃,里面却是龙尺木、白玉兰、仙叶、文竹等物,墙上开了几个漏窗,往外看去,隐约可见街上繁华。

游了一通,方毕。李俞见那苍头口齿伶俐,进退有度。便对他道:“我与你家主母明日搬来,却少一总管。你若不嫌弃,可任府中总管,如何?”那苍头大喜,忙跪下叩头道:“小的愿意,小的愿意。”李俞唤他起来,又与了他二百两银票,道:“府中尚缺诸般物事,你可酌情购买些回来,若是不够,再问我拿。”那苍头自是允了,见主人慷慨,心下也喜。

李俞便回了客栈,又开了一房,吩咐春桃夏荷先歇下。又陪紫馨叙了些话,天色已晚,用了晚膳,两人厮守自不必说。是夜又行了那以口代牝之法,方自安歇。

次日一早,收拾了行李,在掌柜处结了帐,四人一行出门,到了道政坊,安歇下来。李俞和紫馨主厅坐定,管家上了茶,茶毕。唤来那春桃夏荷,两人豆蔻年华,虽形容尚小,亦是美人胚子无疑。李俞昨日未曾仔细端详,今日一见,果然十二分颜色,怎生见得,有道是:

吴道子善丹青,描不出如画眉目;

曹子建做诗赋,写不尽体态风流。

李俞虽是情系紫馨,亦觉双姝赏心悦目,当下心猿难驯,意马欲骋,这才有了上述那番感慨。感慨毕,欲唤双姝侍候紫馨,紫馨却止之,道:“两位妹妹我见犹怜,哪能做此粗活。”李俞一想也是,便唤来那管家,先言以月钱二两银子,让其签了卖身契。原来那管家姓于名波,本地人氏,年方三旬,本为书香人家子弟,只因家道中落,没奈何卖身为奴,供养生计。浑家罗氏,有一子五岁,尚未就学。李俞知他拮据,因又吩咐他带夫人来见紫馨,府上照应,每月薪俸一两银子,于管家已知紫馨为未来主母,见主子主母皆为人宽宏,自是庆幸。李俞又叫他张贴告示招聘家丁四名,丫鬟四名、帐房一名、厨子一名、花匠一名、采购一名、杂役一名。月钱五钱至一两不等,逢年过节另有红包。于管家本为书香子弟,写封启事当然不在话下,便恭敬领命,李俞因想起此事皆赖承乾处亮两人之力,便吩咐紫馨好生歇息,他自离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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