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释疑
作者:轻云拂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963

“咚,咚!”

“谁呀?进来吧!”里面有人应道,李俞轻轻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他掀开卧室的珠帘,只见田园正躺在床上,当下缓缓道:“身体可好些了么?”

田园闻言转身向外,瞧见是他,神色有几分慌乱,赶紧掀开丝被,起身道:“相公,你怎么来了?”

李俞徐徐道:“听说你病了,我便过来看看。来,这是厨下刚做的红枣糯米粥和几个小菜,快趁热吃了,好好休息。”

田园见他如此行止,不由得眼圈有些泛红。李俞这才注意到她眼眶肿得跟桃子一般,似乎是刚刚哭过了,因问道:“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田园慌乱道:“没,没有。”

李俞见状,不便多问,只得道:“来,快坐下。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东西怎么行呢?”

田园唯唯。李俞见她粗粗动了几筷便不吃了,劝道:“再吃些吧。这是我特地从新罗带回来的调料,拌在小菜里,味道十分好,你尝尝。”

田园不忍拂了他的意,又吃了些粥菜,便再也不动筷了。李俞只得作罢,他见田园行动之间确实有些虚弱,便扶着她躺下,又用手去试探她的额头,讶道:“有些烫手,想是染了风寒。等下我去抓几服药来,让夏荷熬了,你记得服下。”

田园欲言又止,道:“相公,我……”

李俞温言道:“怎么了?夫妻本为一本,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好么?”

田园嘴唇动了几下,却没能说出话来。李俞柔声道:“你既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问了。不过你要记住,若有什么事情自己解决不了,那就告诉我,让我们一起面对,知道了么?”

田园低声道:“谢谢相公。不管怎么样,妾身不会做出对不起相公的事来,请相公相信我。”

李俞柔声道:“我相信你,别胡思乱想了。你再睡会,等下夏荷熬好了药,再叫你起来,听话啊!”

田园心中柔肠百结,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暗叹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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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此事当真?”阿罗本转了几个圈子,焦躁的问道。

“此事千真万确,是吏部侍郎周希会传的旨意,属下为防消息有误,又亲自前去确认过。”一胡僧说道。

阿罗本闻言叹道:“唉,我等自贞观十一年入长安,屈指算来,已有十七载矣。只可惜中原人颇为排外,再加上佛道两教打压,我教至今香火不旺,要不然的话,我教中人若能够得到太傅和真人两个中的任何一个,都对将来大大有利。”

那胡僧闻言面现凶厉,道:“法王,要不属下前去把那李俞斩杀掉,可好?”

阿罗本喝道:“胡闹!如果杀掉他就可以令我教兴旺,本法王早在他去新罗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这件事情错综复杂,远远没有你想象中的简单。目前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不可轻举妄动。唉!可惜我们把重宝押在李佑和李承乾身上,谁知道他们居然如此草包,竟然让李治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冷手执了个热煎堆。”

那胡僧道:“法王,如今佛门中人与我教联手,我们干吗还怕那道教?”

阿罗本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你以为法海那厮是真心与我教联合吗?他只不过看本教有些利用价值,所以想实施驱虎吞狼之计。我们如果真正与道教火并起来,到时候保不准让佛门渔翁得利。如果佛门倒打一耙,我教连长安这个大本营都要失去。”

那胡僧怒道:“原来法海那厮也是包藏祸心,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我们与道门联合?”

阿罗本叹道:“如今道门势大,又怎么会看上我们景教?更何况就算与我们联合,我们也只不过当个冲锋小卒,又怎么能够瓜分利益?如今这情况,我们只能够坐山观虎斗,任何不恰当的举动,都有可能导致我教万劫不复。”

那胡僧敬服道:“是,属下这就去传命,命我教在长安的一切暗哨明哨全部偃旗息鼓,原地待命。”

阿罗本挥手道:“好,你下去吧。”他望着那胡僧的背影,叹道:“我景教一脉为何净是些悍勇斗狠之辈,连一个能出谋划策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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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四点,东厢房内。

“这谢恩奏章该怎么写才是?”李俞毛手毛脚的抓着毛笔,冥思苦想道。

春桃在旁边磨墨,见到少爷这般模样,不由得扑哧一笑。李俞恼羞成怒,道:“笑什么?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这不是正在酝酿么?”

李俞向来和气,丫环哪里怕他。春桃扮了个鬼脸,道:“婢子看少爷这手,能够拿起长枪舞弄,为何却无法驾驭小小的一支毛笔?”

李俞冥思半晌,望着雪白一片的湖纸,终是决定放弃。对春桃道:“你去把少夫人请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春桃应了声是,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来,笑道:“少爷事事都听少夫人的,不怕夫纲不振吗?”

李俞佯怒道:“放肆的丫头!难道你不知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吗?我这不是听教,而是汲取,懂了吗?”

春桃哪里信他,嘻嘻而笑,出门去了。

门内李俞大是郁闷:“这丫头,都是平时让我惯坏了,竟如此放肆。噫,我为什么要向她解释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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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你先下去吧。”李俞望着面前的紫馨和春桃两女,吩咐道。

春桃恭声应是,向房外走去。她趁着紫馨没注意,却向李俞促狭的眨了眨眼睛。李俞故意视而不见,等到春桃出了门,这才道:“这小蹄子,真是越来越无礼了,早晚找个人把她嫁了,才算清静。”

紫馨笑道:“好好的,又骂丫头做甚?她哪里又惹到你了?”

李俞支吾道:“没什么。对了,你说这谢恩奏表该怎么写?”

紫馨笑道:“妾身粗通文墨,又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相公何不去问娘亲?”

李俞道:“娘明天还要入宫面见圣上,这时节想必已经歇下了,我又怎么好去打搅娘亲呢?好馨儿,你就帮帮我吧。”

紫馨耐不住他央求,凝神想了半晌,道:“如此,则妾身献丑了。”执笔蘸墨,文不加点,一挥而就。

李俞在旁边仔细观看,只觉其表大意为:

伏以皇帝陛下,道合太清,功参造化。体干元而抚运,礼乐征伐,操自出之大权;秉离照以当天,文武圣神,运无方之妙用。云行雨施,仁恩普被于遐荒,兽舞凤仪,谟烈重光于累叶。百灵协应,政致治于无虞;四夷咸服,每蓄威于不战。岂兹蛮胡,犯我边疆。赫怒出师,投猬毛于燎火;成行对垒,折螳臂于抗轮。沐皇恩而涕零,复见性自明心。伏愿和气与虞熏具集,而欢声将岳赞交腾。不胜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称谢以闻。

李俞看得头大如斗,道:“这都是写的什么啊?”

紫馨道:“这只不过是谢恩奏表的一种格式而已。左右不过是些歌功颂德的话。”

李俞细细观看,疑惑道:“为什么我在这里面没有看到半点关于太子太傅和真人谢恩的言语呢?”

紫馨笑道:“这个你别管了。只要这封表上去,皇上自然明白。”

李俞将信将疑道:“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紫馨笑道:“全篇都是夸奖皇上的话,说了等于没说,又怎么会出什么纰漏呢?这谢恩奏表不过是走个形式,传达一个信号而已。如果真正言之有物,反倒容易授人与柄,落于下乘了。”

李俞恍然大悟道:“政治果然是一个奇妙的东西,说废话是必不可少的一门功课。那什么道合太清,功参造化是夸皇上有道有德。后面礼乐征伐,四夷咸服,是说皇上文治武功,至于蛮胡一段,则是说皇上平定突厥的往事,对吗?”

紫馨笑道:“呆相公居然也知道这些,果然非是吴下阿蒙也。”

李俞佯怒道:“好你个丫头,竟然取笑起为夫来了,该当何罪?”说着便去呵她痒。紫馨慌忙告饶道:“好哥哥,你就饶了我这遭吧。”

李俞见她脸蛋吹弹欲破,不免有些情动。紫馨与他相处数十载,哪里不知道他心中想什么?不由得又羞又喜,欲迎还拒。

李俞却知时地均不适宜,当下强自按捺道:“待我将此表重抄一遍,以免皇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紫馨横了他一眼,风情无限。李俞再也把持不住,抱起她便往卧室走去。

紫馨娇媚道:“相公……你不抄表了吗?”

李俞笑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还是早日投身到开枝散叶这项伟大而艰巨的事业中吧。”

一室皆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