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投猬毛于燎火
作者:轻云拂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11

石礼转瞬间已攻击一十三枪,扫打在妙玄的拂尘上,柔软的兽毛竟然发出一抹抹夺目的亮光,可以看出双方力道有多么雄浑。

表面上看上去平分秋色,石礼却在暗暗叫苦。原来他刺出去的枪尖击在那狼毛上面,不仅仅力道被卸去了小半,而且连输出的真气也被狼毛吸附了进去。

石礼吓得赶忙将真气内收,妙觉却并没有趁势反击。但就算是这样,那狼毛忽刚忽柔,上一招还是排山倒海似的刚劲,下一招却又变成了悱恻缠绵的柔元。

以石礼这种嗜武如命的性子,如果是换作平时碰到了妙玄,那便像苍蝇见了血一般,就算拿棒子赶他也是赶不走的。但此时此地皆不合宜,纵然妙玄奇招迭现,也不过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罢了。

倏复又攻五枪,石礼突然觉得上空一亮,跟着看到一阵五彩缤纷的花雨落下,他心中一沉,知道同门必定危在旦夕,否则不会发出这种求救烟花。

石礼突然发出一声咆哮,一式“一枝梨花映晴雪”,人枪合一的攻了上去。

妙玄十分不解。此前石礼曾经用过这招,结果却被自己打得仓惶后退,他为何会犯出同样的错误来?

但此时已经容不得妙玄多想,他虽然自认为稳胜石礼一筹,但是在这种两人对攻的局面中,就算想留手也是不可能的。如果一招落错,对方在气机牵引下必然着着进逼,到时候想要挽回劣势,也必定大费周折。

想到这里,妙玄元气外放,拂尘好像一朵盛开的食人花,向石礼手上的梨花枪迎去。

“砰砰砰”的劲气相交声响起,枪与拂尘转眼间分合七次。妙元察觉到对方枪上真气越来越弱,心中冷笑。只需要再有三次交锋,自己便可以将石礼重伤于拂下,虽然对石礼为何这样霸蛮有些不解,但既然事实摆在眼前,看来石礼也不过是狗急跳墙罢了。

枪拂又交击了两次,妙玄长笑道:“护法累啦!”拂尘向前刺去,狼毛由绽放变成回收,整个拂尘由一朵莲花缓缓变成了菡萏,来得神奇又不突兀。

眼看梨花枪要被拂尘锁住,令人不敢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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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觉望着被捆成粽子般的法海,长笑道:“忘了告诉老禅师,贫道这根束腰丝绦并非凡物,乃是以昆仑山冰蚕丝织成,随身祭炼了整整四十九年,已经达到了道满根归的境界,不输于一般捆仙绳了。老禅师执意不肯听我道门规劝,竟然要在长安搅风搅雨,落到这步田地,实在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呐。”

法海手脚被缚,想要叩头求饶也是不能,因哀告道:“真人!上仙!爷爷!”他连换了三个称呼,见妙觉神色略缓,忙接着说道:“只要您饶了小的狗命,以后您指东小的不敢往西,您指南小的不敢往北。不管是天材地宝,神兵利器,还是灵丹妙药,奇妙功法,或者是天仙美人,金枝玉叶,小的都……”

他说到这里,突然发现语误,这妙觉是有道真人,怎么会喜欢女色,因讪讪住了口,望向妙觉,却发现妙觉出奇的并没有发怒责怪于他。

妙觉的脸色变得非常古怪精彩,沉吟了半晌,他突然凑到法海耳边,轻轻了说了一番话。

法海顿时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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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吞当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是和蚕食比起来,却又显得仁慈多了。

见过万蚁噬象的场景吗?那不单单是恐怖,仅仅听那沙沙的声音就让人头皮发麻。

阿罗本将精神鞭笞的咒法施出后,毫不犹豫的便将元气输入了十字架中,修补着被迅速蚕食着的光华。

这并不是阿罗本已经无计可施下的孤注一掷。恰恰相反,就算十字架盾被破坏怠尽后,他身上仍然有气盾护体,并不惧怕李俞。之所以要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目前一片黑暗,只有十字架的光华像萤火虫般舞动,如果连这个都被吞噬的话,那就真的处于完全挨打的局面了。

他明白这一点,其余三**王也不是傻子,就算摩柯谛是护法骑士出身,擅长近战,但也不敢让光华灭掉,否则就算自己大胜妙真,其它法王输了,也是无济于事。

而道教诸人在李俞罡风吹灭火把的同时便已经察觉到了这点,对付十字架比对付一个活人容易多了,这是傻子都知道的问题。

妙风的道号里有个风字,他在地火水风四大系中间,对风系法诀领悟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他微一转身,十几股龙卷风挟势而去,只听得“扑通”“扑通”声响,那些景教胡僧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火把灯笼已经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

李俞并没有精力注意外面这些情况,他只是被惹得性发,不由自主使出了破釜沉舟的招数。此时李俞和阿罗本三尺内,除了这个十字架外,便是墨黑一片。

李俞把什么礁石心法这种保守打法、一蓑烟雨任平生这种王道打法、多少楼台烟雨中这种磅礴打法、清明时节雨纷纷这种缠绵打法通通丢了爪哇国去了。留给他的只有十多个回合了,如果这样都破不了阿罗本的盾阵,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当然,李俞其实也并不是绝对视死如归的人,碧波飘带中仍然留有一丝元气,这丝元气已经支持不了一招的耗费,但在万一的情况下用来金遁到最近的漕渠中,还是绰绰有余的。

斜风细雨,风助雨势,李俞的枪嗤嗤作响,一道道的残影划过,显然枪法已经到了一招未收,一招又发的地步。

阿罗本突然发现自己十字光盾越来越暗,禁不住暗暗后悔。早知道李俞枪法如此急骤莫测,自己应该放弃十字架而守住最后一道气盾。毕竟气盾是由窍穴发出,远远比十字架盾通过经脉运转而出快得多。

想到这里,阿罗本再不迟疑,壮士断腕般将十字架弃掉,同时元气外放,气盾愈发凝实起来。

李俞暗暗唤娘。阿罗本这厮实在太过狡猾,依靠自己体内这些许元气,就算再挺枪攻上去,也是无能为力了。

他卖了个破绽,跳出圈外,正要说两句场面话,然后逃之夭夭也。至于道门到底会怎么样,那也只好随便他们了,自己已经山穷水尽,还管这么多个鸟!

李俞刚说道:“法王,今番良晤,获益颇多……”却见阿罗本魂不守舍的向下面望着,根本没在听他讲什么。李俞大奇,也向下面望去。

只见索依耳站在知缘前方不远处,面如死灰。妙风则满面春风,与萨依德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用问便知道,这两场的结果如何。

妙真则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剑,与摩柯谛斗得难分难解,但场中诸人都是高手,自然看得出来,摩柯谛其实已经略处下风,但他气脉悠长,最少还能支持数百招。

妙风长笑道:“阿罗本法王,到底做何决定,还请你尊口一言。”

阿罗本面色一黯,转瞬又笑道:“此阵是敝教输了。明日一早便搬离长安,决不食言。”

妙风笑道:“法王果然是聪明人。既然如此,长夜漫漫,吾等告辞了!”他向场中喊道:“妙真师兄,不要伤了和气,快快停手。”

妙真恋恋不舍收了剑,对摩柯谛道:“你武艺不错。”这才回到了妙风旁边。

四人一行驾云而起,出了波斯寺。李俞便道:“天色已晚,贫道就此告辞。改日再到贵观造访。”

妙风深深望了他一眼,笑道:“那贫道就不送了。流云兄请自便!”

李俞打了个稽首,流云向东去了。

知缘望着李俞远去的背影,轻声问道:“妙风道兄,你看出他的修为了吗?是不是真的有机可乘?”

妙风摇了摇头,道:“他到离去为止,一直保持着法身的形态。我虽然感觉他法力似乎所余不多,但他为什么一直不散去法身,这一点令我相当奇怪。我们不宜轻举妄动,来日方长,慢慢试探就是,也不必太过心急。”

远去的李俞飞了一阵,突然一阵摇晃,险些一头栽下云头。他望了望自己,突然醒悟过来:“难怪法力告罄了,原来自己居然忘了解除法身和流云诀。这样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