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您来到总理府！”

当约瑟挺直胸膛、大声向参谋部长官报告自己的纳粹党员编号和党卫队军衔、表明自己是来报到的之后，眼前那个本来正坐在办公桌上仔细检查着他的档案和调动令的军官，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向他点了点头。约瑟留意到这位军官的其中一只眼睛有点奇怪，仿佛是假眼。他向约瑟表示欢迎后，又向对方介绍了在总理府工作的须知事项和规矩。因为约瑟是头一天来，所以暂时还没有任务。不过到了明天，他将会正式被编排进私人副官团，担任元首的副官，为其工作。在这儿，约瑟看到有好几个副官都是警卫旗队那儿调来的，印证了他的想法。

因为必须得全天24小时为元首工作，所以副官团的军官们基本上都居住在总理府旁的集体宿舍中――那儿也是警卫旗队的值班官兵所住的场所。那里的宿舍地点靠后、位置也比较隐蔽，不过房间的面积比警卫旗队单身军官宿舍要大些，但是得每间房间都住进去两个人。约瑟对居住的环境要求不高，他对这个初次踏足的总理府更感到好奇。

进入总理府的头一天，约瑟因为还没有被排班，所以就暂时留在参谋部办公室这儿，为副官长整理一些文件。副官团的长官，正是元首的首席副官威廉?布吕克纳。一如约瑟所观察的那样，他曾经因为车祸而受伤，那只眼睛也是因此而丢了的，现在装的是假眼球。布吕克纳好几年前就一直担任希特勒的副官，他身材瘦长。让约瑟略感到意外的是，这位副官长脾气很好，总是笑咪咪。他的人缘也很好，跟副官团的人都相处得不错。

由于约瑟才刚来，所以布吕克纳不厌其烦地向他介绍了很多关于总理府的事情。这其中，当然主要是介绍副官工作的性质、任务以及如何能更好地为元首服务。随后，他又为约瑟介绍了常常在元首身边出入工作的亲信人员。不仅有纳粹党的高官，还有元首身边的随从秘书等人。他同时还向约瑟说道，关于元首的生活习惯和元首的喜恶，只是说得远比迈尔加详细。但是基本上听下来，有许多地方都是约瑟曾经从警卫旗队同僚那里听到过的。

“韦廷，你跟我来一下。”

好像是因为什么事，布吕克纳得到秘书办公室那边去一下。或许是带约瑟顺便熟悉熟悉环境，所以他叫对方跟自己一起去。约瑟跟在布吕克纳身后，一路上观察着这个帝国最核心部门的内部情形。这里除了军官之外，还有不少其他办事人员。这里乍看起来仿佛和别的政府机关部门没太大区别，可是约瑟发现，几乎没人敢在走廊或过道里跟旁人交谈，就算有时不得不因为公事而交换意见，他们说话声音的音调也高得能足以让旁人听清。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与常识有悖，所以约瑟当时就对这个现象觉得好奇。要知道，这里是帝国元首所在的官方府邸，出于尊重对方和他人的用意，说话也不必这么高声吧。可是当约瑟发现那些在外面交谈的人那不时向四周巡察的眼神时，他有点弄明白了――虽然还不知道这个想法是否正确。

“他们在害怕，担心别人会注意他们的交谈，所以，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宁愿选择高声交谈……就是想让别人也听一听，他们在交谈的内容没有违规的地方……”

他人那略带一点紧张的眼神，几乎是一瞬间就被约瑟识破到了。说起来他对自己的这项所谓的“特长”也觉得有些无奈，因为自己所能察觉到的关于别人的心理活动，只有负面的感情或情绪，他才能像空中翱翔的老鹰一样，一下子就能从高空发现它们的存在。约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可是对他自己来说，整天只能观察到别人的负面情绪，这也确实够累的了。不过即便如此，他的这种观察能力，却从来不会因为他不喜欢而有所减弱过。

当他们来到秘书们工作的办公室时，除了门边的通讯兵外，里面坐着的几位都是女性。其中一个鼻梁上架着眼镜的女性看到布吕克纳，就径直走了过来。她在跟元首的首席副官在商量着什么，约瑟站在离他们不远也不算近的距离，在这里不会显得过远，而且也不至于会近到将他们之间的讨论听得一清二楚。

打字机“噼啪”作响的声音，和不时翻动着纸张的声音联成一片，形成这里的特色。即使约瑟没有看她们，也能从打字机的声音而判断她们打字的速度到底有多快。这些女秘书们并不像柏林街头上常见的女性那样不施脂粉，可是就算她们化着淡妆，但是看她们脸上那高度专注――简直和紧张没什么两样――的神情，就能看得出化妆对于她们魅力的显露、作用并不大。

有的女秘书打完了文件，将眼镜摘下来――看来她们跟那些普通文员有着相似的习惯，平常都不必戴眼镜，但是在工作尤其是打字时就会把眼镜戴上。这时候，她注意到站在布吕克纳身后的年轻军官，对于这张生面孔，她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约瑟现在不便跟对方打招呼，因此只是稍稍点了点头。对方也微微点点头，只是脸上的神色显得有点意外（大概是因为突然被对方先发现了自己打量的目光吧）。当约瑟将目光转开后，她还不时地抬起头注视着年轻人。其实在这儿，她们常常能看到年纪跟约瑟相仿的军官出入，可是对于像约瑟这般长相的人，女性一般都不会视若无睹。

“韦廷，这个你拿着。”

听到布吕克纳的吩咐，约瑟答应了一声，接过对方手上的文件夹。当两人来到走廊拐角的时候，约瑟仿佛听到了不远处有一声狗吠，这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总理府外围或许会有警犬巡逻，可是听这声音，一定是在府里发出的。能够在这里养狗的人，就只有……

“元首散步回来了，他每天都是这个钟点，准时出去准时回来。元首做什么事情都非常讲究时间的准确性，所以你一定要注意这一点。”

“是，谢谢您的提醒。”

“没人的时候，咱们就互相称呼‘你’就行了，不必这么多客套的。”

布吕克纳朝年轻人一笑，他正如约瑟所想的那样，为人随和。他们走了没多远，忽然看到前面正在走动的军官和总理府侍从都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旁，脚后跟咔嚓一声并拢，向前方行抬臂礼，其中在走廊那头拐角处的一名军官响亮地喊了一声：

“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