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妙景伊人话玉亭
作者:精灵之耳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557

月儿道:“这可不成,庄主听到了定会骂我的。要是您不喜欢听‘少侠’,我还是叫您公子好了。

无言笑道:“呵,也好,这也舒服些。”

月儿道:“公子还没说要吃什么呢!”

无言道:“随便什么都好,你这一说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月儿道:“那我这就去,公子您回屋等着吧。”说完,转身便要去。无言却突然将她叫住,道:“你……也还没吃过吧?”

月儿一愣,随即微笑道:“哦,还没……”

无言道:“不如多拿副碗筷,一起来吃,我一个人吃倒也无趣。”

“这……”她稍一迟疑,含笑点了点头,跑开了。

不一会儿,四个精致的小菜,外加一壶酒,就已摆好了。

无言举杯道:“方才令姑娘久等,在此无言相敬一杯,向姑娘赔罪。”

月儿道:“我还未敬公子,公子却要先敬我,这如何使得!何况月儿已说过了,不关公子事,是月儿情愿等的。”

无言道:“休要与我客气了,如今我世上已无亲人,便把你当成妹妹一般,你若是再见外,便是嫌弃于我了。”

月儿忙道:“公子怎的这样说,小妹喝了便是。”一饮而尽。

无言甚喜,道:“姑娘……”月儿学着他的样子道:“既是把我当成妹妹一般,怎么还姑娘长姑娘短的,听着直别扭!”

无言展颜道:“却是我的不是了,我自罚一杯。”果然饮了一杯。

月儿道:“公子慢些吃,月儿还未敬你呢!”

无言道:“今日开心,醉又何妨!哦,方才我正要问你,你早上又未曾进门,如何知我醒了没有?”

月儿道:“公子若醒了,定会觉得无聊,自然会想出去走走,我见房门一直未开,便知你还未醒了。”

无言道:“好伶俐的丫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月儿狡黠地一笑道:“我自然叫月儿了!公子莫非喝醉了?”

无言笑道:“我是说你的真名。你早已听懂了,却还要装糊涂,该罚!”

月儿一撅嘴,嗔道:“公子真坏,何必拆穿我,害我罚酒!”满饮一杯,面颊微红,望着无言,轻轻地道:“我叫江南月。”

宽敞的大厅里,此刻正坐着恩义庄庄主胡为,低着头,若有所思地摆弄着手里的两个玛瑙球。

“参见庄主!”一个声音出现了。

胡为没有抬头,却显然已知此人是谁,冷冷地道:“如何?”

“一切都如您所料。”

胡为道:“哦,他现在在做什么?”

“正在房中用饭。哦……是和江南月一起。”

胡为的嘴角微微扬起,语气却依旧冰冷:“去命人把那包袱给他送去,再给他多拿一千两――他,要走了……”

“若是他问起庄主您……”

胡为道:“就说我有事,不在庄中。”

“是!庄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胡为想了想道:“没有了,去吧。”

“是!属下告退。”

胡为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直直地盯着远方。他的表情极为古怪,是开心?是悲伤?是得意?还是失落?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只有他手中不断转动的那两颗玛瑙球,似乎在传递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情感,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

“公子,我带你到处逛逛吧,这里很美呢!”酒足饭饱,江南月拉起无言便往外走。

二人沿着一座小山拾阶而上,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香混合的味道。不想这奢华之地却也有这般自然景色,奢华之美到了极点,自然之美也到了极点。

山不高,山上有一亭。

“泊心亭。”无言念出了匾额上的字,正是这小亭的名字,不禁赞道:“身处浮华之中,心常浮躁,难得有一心灵停靠之处,回归本元,体味自然。此亭名为泊心亭,正合此意,真是妙极。”

“公子所言极是。这里是恩义庄的最高处,站在亭中,整个庄园便可尽收眼底。”江南月道。

“原来如此。”无言步入亭中,扶着栏杆,向远望去:一条笔直的甬路直通庄门,正是自己来时的路。这庄园着实很大,不时走过几队带刀巡逻的武士,也有一个人匆匆跑着的,不知在忙些什么。这里风比地面大些,吹拂着衣袂,带着人的体温,飘然远去。一切如画,又如梦。

南月看得似乎有些醉了,而无言早已醉了。二人就这样天南海北地聊着,谈古论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园林武道,兴趣爱好,无所不言。亭中不时传来笑声,也间或有一两声哀叹。说着说着南月自然地靠在无言肩上,靠得如此之近,无言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心跳。

不知不觉日已偏西,无言忽而想到,自己来此许久,竟还未曾去拜会一下庄主。便道:“不知胡庄主现在何处,庄主盛情款待,无言理应前去致谢才是。”

南月却道:“听说庄主出去办事了,不在庄中。”

“哦,莫不是又去偷骗了吧?”无言笑道。

南月轻轻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

无言忽然想到在马集镇与胡为一起行骗却被自己戳穿的那个女人,笑道:“你家庄主夫人可好?”

南月“咦”了一声道:“庄主哪来的夫人?”

无言也一愣,道:“昨日庄主曾与一女子共同演了一出调虎离山,方将我宝剑与包袱取走,莫非那女子不是庄主夫人?”

南月道:“自然不是,她叫夏荷,只是负责打扫庄主房间的丫鬟而已。”

无言笑道:“是也,我竟不想他们只是假扮夫妻而已,岂会一定是真正夫妻?不知那夏荷现在何处?那日被我识破,倒真想找她聊聊。”

南月竟轻叹一声,却不回答。无言道:“怎么了?莫不是她也不在庄中?”

南月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她……死了。”

无言大惊,道:“死了?昨日还好好的……她是……怎么死的?”

南月竟微微颤抖起来,道:“被庄主杀死的。”

无言更加惊讶,直直地看着她道:“为何要杀她?”

南月道:“只因她配合不妙,被公子识破……”

“什么!”无言闻得此语却似晴天霹雳,低声道,“她……她……”

南月面无表情地道:“公子不必过于自责,但凡与庄主配合不力者,终是难逃一死的,夏荷姐姐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

无言怒道:“我原以为那胡为虽行为怪僻,却也不失为义士,想不到如此心狠手辣,我竟看错了他!”言罢,站起身来便走,又道:“我这就去取他性命,为那些枉死之人报仇,也免得他再伤害无辜!”

南月慌忙拦住,道:“公子不可!且听月儿一言。”

无言道:“除恶扬善乃我辈侠义中人当为之事,有何不可?”

南月道:“世人如公子之智能识破庄主骗术者寥寥无几,然此人乐赠好施,其所杀不过数人,因他而活命者却不计其数,如若杀之岂不得不偿失?此一不可。公子乃当世英雄,又身负师命,这恩义庄中高手如云,一旦有什么闪失岂不因小失大?此二不可。胡庄主虽行事偏激,却待公子不薄,奉若上宾,公子杀他岂非恩将仇报?此三不可。还请公子三思!”

“此话乍听之下有些道理,可我又岂能因此……”

“公子!”南月急道,“庄主尚对月儿有收留活命之恩,聊且看月儿薄面,饶他一命吧。”

无言矗立良久,突然道:“也罢!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纵然不杀他,也绝不与此等人为伍!我这就前去辞行!”

南月道:“公子忘了,他不在庄中。”

无言道:“大行不顾细谨,不辞也罢。我这就走。”

南月却拦在他身前,突然跪下道:“公子……”

无言一惊,慌忙去扶她,道:“月儿,你这是何意?”

南月却不起来,泣道:“实不相瞒,此番庄主令月儿照顾公子,公子却不辞而别,庄主回来,月儿实难逃一死!”

“这……”无言却未曾想到此点,正不知如何是好。

南月又道:“我在庄中日夜提心吊胆,生怕有什么行事不周之处,招来杀身之祸。公子若要离开,还请带月儿一起走!”

“这……我此去乃是居无定所,浪迹江湖,你若随我,只怕……”无言犹豫道。他本想说只怕一来你随我会吃很多苦,二来男女有别,恐多有不便。南月却似已知其心中所想,接着道:“只要能在公子身边,月儿什么都不怕!况且江湖儿女,本不拘小节……公子若是不想带月儿走,便请杀了月儿吧,早晚一死,月儿情愿死在公子剑下!”

无言双手将她搀起,柔声道:“我怎忍心杀你,我答应你便是。”

南月大喜道:“我这就去收拾收拾,顺便将公子包袱取来,我们现在就走,公子是客,又有我在,就说出去办事,旁人当不会阻拦。”

无言展颜道:“好吧,快去快回,我在房中等你。”

南月应声而去。无言独自站在亭中,望着那条直通大门的甬道,忽而觉得它变得很长很长,长的望不到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