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华灯月下双双影
作者:精灵之耳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40

寂寞的人,寂寞着一段冰冷的时光;冰冷的时光,冷却了那人挥之不去的感伤。

忽的,她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一个低沉的声音,一个小得只有她能听得见却足以击碎任何坚冰的声音,一个似乎等待了一千年一万年的声音――

“好想你……”

泪,瞬间滑落。她转头扑了过去,直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那一刻,所有的气,所有的不开心,都一下子蒸发掉了。剩下的,只有久别重逢的激动与喜悦。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好久好久。无言缓缓放开她,深情地望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脸道:“你怎么会在这的?”

凝香会心一笑,道:“找你,却不知你在哪,便想来杭州等你,巧得刚到,你就来了。”

无言轻抚她的秀发,道:“找我,可有什么要紧事么?”

“没事。”凝香低头道,“只是想你……”

无言的面颊湿润了,轻声说道:“我又如何不想你?”

凝香的手颤抖了,她摸着无言的脸,喃喃道:“无言哥哥,你怎的也哭了?我只见你哭过一次,便是逍遥伯伯过世的时候……”

无言的声音是如此温柔:“凝香,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莫要再误会于我,不然我要心痛死了。一直都很喜欢你,却不知如何说出口……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嗯!”凝香重重地点头。此时此刻,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们彼此一直心照不宣,却从未如此直白地表明过自己的心意。此刻说出,便是将那份至真至纯的情感升华到了爱的极致。仿佛世间再没有什么力量能把他们分开――除了他们自己。

月华如银,携手徐行。灯火渐渐稀了,人声渐渐少了。却总有和他们一样的少男少女,或行或止,说着说不完的话。

“你走时,我的心都碎了。”

“走到天涯海角,我心也记挂着你。”

“这几个月你都去了哪里?”

“去了好多好多地方,见了好多好多人。马集镇,恩义庄,神刀门,金风寨,还有一个小小的茶馆……我都说给你听……”

“你受伤了?伤在哪里?还痛不痛?”

“见到你就不痛了。”

“还记得五年前么?你和逍遥伯伯到杭州,我见不到你,急得直哭,偷偷跑来杭州找你……”

“那时你只有十四岁啊,第二天一见面你就对我说被陆伯伯骂了……”

“还记得那年重阳你和逍遥伯伯到我家做客时的情景么?”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山里追逐打闹的日子么?”

“有一次你弄丢了我的手帕,我哭了好久,要你赔。”

“可我买来给你,你却怎么都不肯要,非要原来的那条,我急得直跳……”

点点滴滴的回忆,竟是那么平凡,却又那么刻骨铭心。

十几年前那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两个孩子在山间玩耍。男孩抢了女孩的手帕就跑,女孩在后追赶……到处都有他们的足迹,到处都是他们的笑声。男孩一失手,手帕飞落到山崖下;女孩哭着往回跑,男孩在后面追呀追……那一刻他们又回到了那段“两小无嫌猜”的时光,脸上又泛起了孩子般的笑容……

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都如此珍贵。

无言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素丝手帕,轻轻捧到凝香面前。

凝香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无言当年买给她,她却没要的那条。她的眼眶又模糊了,轻轻接过手帕,道:“这条手帕,你一直留着……”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帕展开,上面竟有一首小诗,正是无言俊秀的字迹:

流星无语誓千行,一片相思一扇窗。

云过垂杨风寄梦,月明春草露沉香。

鱼随流水心长乐,蝶恋飞花情未央。

缘定此生相伴老,与卿携手到天荒。

凝香将手帕紧紧攥在手里,泪,又一次流了下来。她确信这是她今生见过的最美的手帕。美的又岂是那一条手帕,亦不是无言的文采与书法,而是心中忽而涌进一种甜甜的暖暖的感觉,足以让她忘记时间与空间的存在。

他们相拥而吻……月淡鸡鸣,晓风吹动,波光粼粼,荷叶飘香。一对彩蝶飞来,追逐嬉戏,忽而又向远方飞去……

却说庐州,一个偏僻的小巷里,有一户人家,看似十分普通;而就在这户人家的门前,却站着一个绝不普通的人。

那人便是名满江湖的“烟雨断肠刀”苏清!

苏清已来了三个月,每天立于门口,却未得主人一见。是什么人能让“天下第一刀客”如此屈尊求见?却又为何这般不给苏清颜面?

这一日,门终于开了。

门里竟走出一个二十上下的妙龄少女!那少女一张瓜子脸,柳叶弯眉,大大的眼睛透着水润,是一个典型的小家碧玉。一袭青衣,露出白皙的皮肤,实是妙不可言。

莫非苏清看上了人家,前来提亲不成?

苏清见了那少女,大喜道:“穆瑶妹子!”

叫穆瑶的女子一笑道:“苏大哥,我爷爷同意见你了。”

苏清很是兴奋,说道:“太好了,我这就去拜见穆老前辈!”

简陋的厅堂,一个老者闭目而坐。那老者肤色枯黄,须发皆白,也是一身青衣。穆瑶引着苏清进来,向老者道:“爷爷,苏清大哥来了。”

老者缓缓睁开眼,一道敏锐而极富能量的目光射出。苏清上前见礼道:“苏清见过穆老前辈,老前辈身体安康!”

老者道:“是清儿吗?坐吧。”

“是,多谢前辈。”苏清恭恭敬敬地坐下。

老者叹息一声,道:“清儿,你可知老朽为何不见你?”

“是,晚辈已猜到,前辈是不同意这桩婚事。”苏清道。

老者道:“老朽确已答应了弃尘,然而老朽只有这一个孙女,终身大事岂容草率?老朽对不起弃尘在天之灵!”

苏清道:“先父苏弃尘,临终之时最牵挂的,便是穆老前辈与顾世伯的恩怨。又见顾世伯的公子顾玉与穆瑶妹子情投意合,才保了此媒,二位当时俱已答应,先父才含笑而去。前辈如何忽然反悔,莫非其中有什么内情?”

老者道:“老朽名为穆长松,那顾天鹏创出一招,偏偏要叫‘一字断松钩’,老朽要他改了,他确不肯,分明是有意与老朽过不去!”

苏清道:“此诚巧合而已。顾世伯乃天下镖局总镖头,碍于颜面不愿改名亦是人之常情。二位在先父面前不是已冰释前嫌了吗?前辈改变主意不会单单为此吧?”

穆长松道:“不错,老朽见过那顾玉之后,方改变主意。”

苏清道:“莫非前辈不喜欢顾兄?”

“哼!”穆长松道,“那顾玉心无一计,又刚愎自用,如何配得上我家瑶儿?”

苏清道:“前辈只见过顾兄一面,恐多有误会。以晚辈看来,顾兄生性率直,乃是真性情、大丈夫,与穆瑶妹子乃是天作之合啊!”

“爷爷,”穆瑶道,“苏大哥所言极是。只见一面,如何能了解一个人?”

穆长松冷笑道:“你与他相识日久,便真能了解不成?”

穆瑶迟疑片刻,道:“孙女自信深知顾家哥哥。”

穆长松沉吟良久,捋髯道:“罢,罢,老朽不再干预也!”

穆瑶大喜道:“多谢爷爷!”苏清亦喜,穆长松独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