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鬼火之务虚之侠
山顶上抽烟也是一种情趣，那才真得叫吞云吐雾呢。
晴天，拉链登山原本是军训当中最惬意的事。享受着天籁幽径，和青春作伴的队伍气息，是再好不过了。如果能一直停留在山腰上看风景，学生倒是很愿意。时不与人，原地休息了半个钟头大部队又要继续出发了，眼看很快就要到拳头山的山顶，教官们要求学生是马不停蹄，快步直冲顶上去。
当众人一哄而上，大部队的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四连连长---耳力灵敏的王浩听见了声音，便独自往山腰的河道上探去
营长高铁龙在崖边抱头痛哭，还指望着能有更多的人来，没想到就来了王浩一个。捂着脸哭泣的营长突然起身，哭泣声转为咯咯的冷笑，吓得王浩一身冷汗。高铁龙一步一步上前，王浩退后一步，问道：“营长...你...”
“我不是你的营长。”高铁龙咧嘴一笑，王浩愣得眼睛发直：“高...高营长...您...您说什么啊？”
“高铁龙早就已经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人。”
“营长...您在开什么玩笑？话说，我刚才怎么听到雷雨的声音？”
高铁龙面对王浩的迟钝越发动怒，叫道：“你这个蠢货！怎么说你都不理解！你这种蠢材也不必活了，和雷雨一起死下山去吧！”
高铁龙袖口发烫，腿下蹬开一抹黄沙，疾步冲拳而上，王浩潜意识抽出腰间匕首，往高铁龙手臂上一划
一丝冰冷的血迹溅出，高铁龙痴痴一笑，完全没有痛意地向王浩挥了一拳！王浩的躯体贴在一面磐石上，脊椎骨被石尖撞上，在地上翻滚了两下，背上都已经被血染红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王浩的这话高铁龙听着像是说相声，只是咯咯地笑，高铁龙也掏出匕首，那尖锋闪耀的匕首刃端，白光刺眼，而匕首上的花纹，竟是那样熟悉，王浩瞬即就蹦出一个名字
“匕首杀人魔？”
高铁龙不笑了，严肃着面庞，眼皮邪恶地跳动着向前一步步逼近：“你要这么理解也不为过...总之真正的高铁龙就是死在我的手里的...”
王浩环眼大睁，想象着身材魁梧的高铁龙营长都死在这家伙的手上，而自己能力原本就是四个连长当中最差的，也是胆子最小的，惊诧之余的王浩，居然在山间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呐！！！”
高铁龙一刀刺出！王浩不忍地闭上眼，此时高铁龙的手腕竟被一根藤条缠住！全身被拽倒在地，翻身一看，原来雷雨没有死，还顺着山间的藤条爬上来了。
正当高铁龙怒不可支持匕首转攻雷雨的时候，只见雷雨刚毅的眸子中映着他狰狞冲上来的样子，雷雨站立不动，右手很快在大腿外侧一拨，掏出手枪，对着高铁龙胸膛开了一枪！
“啪啦”一声枪响，在山间回荡。
前方大部队有学生回头：“教官，谁放炮呢？”
二连连长孙强傻笑一阵，叫道：“你小子怎么听的，那才不是炮声...”
“不是鞭炮声是什么声？”
“准是又有谁将打火机掉在山腰的崖壁上了，每年都能碰到这种事。你们这些兔崽子，抽烟喝酒以为我们都不知道，登山的时候都带着烟和火机，是想拿到山顶上抽么？”
有一个无赖的学生贼笑道：“哎呀连长，出来混不要将话都挑明了么，山顶上抽烟也是一种情趣，那才真得叫吞云吐雾呢。”
“少废话！把你的家伙都收好了，小心老子通通给你扔下山去！你们的打火机都可以摔成交响曲了...今天可是全团出动，营长们都在呢，平常怎么抽我不管你们，今天可都得给我长点眼色...”
枪声就这么被误解了，高铁龙的左胸前被子弹钻了个孔，血不停地流。雷雨淡定地观望着眼前的高铁龙，脸色丝毫没有变化，依照常人中枪之后，一定会脸色发白，嘴唇干瘪，虚汗层出，捂着枪口牙齿咬得嘎嘣响，即便他再是个杀人魔，也会有痛的知觉吧？总不能刀枪不入吧？
高铁龙咯咯地笑了，笑声当中充满了未知的嘲讽和不屑，他的脸色如故，就好像不是他的脸一样。雷雨有些惊疑了，他仔细盯着高铁龙的眼神。从来没有认真看过高铁龙眼神的人还真不知道，那种空泛的眼眸中，聚不到一丝的光，感受不到生机，死鱼眼？那只是一种形容词罢了。高铁龙的眼神当中，还潜藏着另一种东西，那才是他真正的感情---嗔。
一股深深的怨气由高铁龙体内溢出，他埋头苦笑，生前还是个奴隶，给人做牛做马的奴隶，死后，灵魂依旧被阿德利用，然后将另一个完整的灵魂赶出体内，附身其中，就成了如今不痛不痒的高铁龙。
胸前的血都流干了，高铁龙依旧能动，好像那些血和他完全没有关系。猛然！他眉宇一横，用脚尖扬起一片沙尘遮眼，雷雨在不知不觉中被重拳击倒！口吐鲜血！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辈子都是奴隶！”高铁龙拼命地用脚尖向雷雨扬沙，回想着自己痛不欲生的前世，被老板欺压，被小混混殴打，连乞丐都不愿意与他同处，最终他漂泊到铁路上，被一个看守所的老大爷收留了，老大爷是看守所的门卫，高铁龙也开始做了看守所的小兵，一步步做到所长的位置，最后因为不愿意低头而顶撞上司被一朝替换，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老大爷早死了，他也继续沦落...死后，体内的嗔恚成为荒原上烧起的鬼火，在每个唏嘘的夜里久久不息
“军人心中的那把火，足以将自己焚烧殆尽！”高铁龙扬起匕首，冲着雷雨叫道：“以后不要再做军人！”
又是一根长鞭，束缚住了高铁龙的手腕。雷雨擦亮双眼，只见高高的磐石上屹立着一个人，他飘逸的中发，带着一张黑煞面谱，坐手托起笔记本电脑，电脑上的F5键还一闪一闪的，金色螭龙靴，黑色虬龙裤，红色蟠龙衣，腰间尚有一把蛟龙长鞭和手铐。
“这...这是...”
霍小五的声音从面具下响起
“雷教官，大山是爷爷们的灵魂所在，怎么能让这种肮脏的东西继续在这里撒野，玷污祖宗圣洁的灵魂？”
“霍小五？！”雷雨叫道：“你...你这是...”
在雷雨惊愕之际，黑白无常已经站立在高铁龙左右，黑无常击出左掌在高铁龙右肩！白无常击出右掌在高铁龙左肩！鬼火嗔恚被逼出头顶！高铁龙瞬间化作一滩浓血在地！王浩看得厥过去了，雷雨简直难以置信，目不转睛地瞪着看。霍小五焕发通体红光，从磐石上跃起，凌空和鬼火交掌数十招！手掌都冒烟了，可目的已经达到，他将擒鬼手铐牢牢地铐在鬼火两腕，然后长鞭迅即牵着手铐将鬼火甩入降魔板当中
就是那一台普通的笔记本电脑，此时竟然像有了生命一样，在霍小五掌心蹦蹦跳跳，电脑显示屏上的回收站，张开血盆大口，将鬼火吞下，打出一声冒黑烟的饱嗝，霍小五再点击清空回收站，只听到回收站传来一股吞咽和消化的声音，随后鬼火嗔恚发出凄凉的惨叫，在机器中永不超生
这也是人类最终的归宿---在机器中永不超生。
雷雨张着大口不知道说什么好，王浩已经被吓晕在一旁，霍小五一抖衣襟，附身问道：“教官，我为民除害了，能做标兵吗？”
黑无常立马就紧张了：“主人，他是人类啊，不能知道这种秘密的...他很难保密这种事情的...干脆让我一掌帮他洗脑吧？！”
“黑白无常？！那刚才的是...”雷雨还没有反应过来。
“已经没事了，那只是，军人心底的一把似火的叛逆恶念而已。”霍小五一本正经地说道：“高铁龙营长，已经殉职了，为了保护失足掉崖的你...”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霍小五你到底干了什么---”
没等雷雨说完，黑无常已经一掌打在他的天灵盖上，这部分记忆也被完全抹去，白无常同样解决了王浩的记忆。霍小五卸下面具，心中郁郁不平地说道：“为什么每次捉鬼都要像做贼一样？我们又不是干坏事...”
“主人，安心吧，阎王爷会保佑你大吉大利的！这就是最大的赏赐。你我相比那些在现实中庸庸碌碌，多做多错的务实可怜人来说，都是务虚的。”黑无常说道。
“什么务虚？”霍小五问道。
“务虚也是一种工作，比务实更加高雅飘渺，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捉鬼只是一部分而已。如果要用现实举例子的话，就像广告---它并不能带给人们什么实际上的东西，却能在人们意识上形成一种概念，广而告之，以虚求实，货物才能卖得更多，知名度更广。”
霍小五颓丧地扶着磐石，叹道：“唉唉，我为民除害了这么多，又有谁记得我？”
白无常反问道：“如果是诚心诚意为民除害，又怎么会在意别人记得与不记得呢？主人你已经很高尚啦，至少比那些嚷嚷着围攻什么明教光明顶的自称大侠豪杰的好多了，我们现今做大侠的，是偷偷做的...这个时代，大侠要做得像小偷，小偷却装得像大侠，在一个逆反心极强的时代，反其道而行之，就符合时代的要求啦，安心啦。”
务虚侠霍小五，依旧在大营中接受剩下两天的训练，而剩下的两天，将转为替补营长来带领一连，就是那个医务室的小护士，小护士很偏向霍小五的，不过打他也比打别人狠一些，因为她对霍小五算不上一网情深，至少是梯次的好感，而霍小五却麻木不仁，这时常令她愤愤不平。
雷雨呢？因为救了自己命的高铁龙的离世而伤心欲绝，“高铁龙摔下山”，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只有一块牌位、降半旗、和一系列的丧葬仪式。当所有人都跟着雷雨傻乎乎地伤心，霍小五却在医务室里和现任连长你东我西，吵得不亦乐乎，因为连长这个没有分寸的“二百五”女人，在训练的时候要求过度，将霍小五的手腕弄脱臼了，还毫无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