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记者点了点头，又沉吟说：“不过我听说，这一行的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

郑立华的脸上立马露出了不赞同：“人人都说赚头大，可哪有这回事嘛？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那张捞人的滚网，上面的钩子一个就5块钱，接触到死人的钩子大概有200个，这200个钩子都要摔掉的，1000块钱就等于没了。要是偏远一些，算上交通费、运船费，我弄一次下来，也就收入千把块钱，在咱们这一行里，不算贵了。再说，也不是每个月都有人淹水吧。”

林记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话一扯到自个的行当上，郑立华就拉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了：“这世道，和死人打交道，是上不了台面的行当，以前老熟的人，现在见到我都躲得远远的，唉，他们怕和我走得近了，也沾染上了晦气。我也怕干这行太久了，晦气积重了，迟早要遭报应哦！”

“老伯，捞尸的事，按理说该由政府组织人来做，可眼下制度还不成熟，你在这上面奔波，既是为政府出力，也是在帮家属的忙，这是好事，要报也是好报，您一定要把心放宽。”林记者向郑立华举起了杯子。

郑立华咧开嘴笑了：“还是闺女会想，哎哟，瞧我怎么喊的，这张嘴……”林记者说：“我现在还是学生，暑假在《城乡周刊》实习，这是第一次单独跑外采访，您喊的没错，我听着您喊闺女，心里舒坦。”

“哟，是大学生呀！”郑立华高兴地说，“闺女是在川大念学吧？”

“您怎么知道？”林记者有点惊奇了。

郑立华笑着说：“整个四川最好的不就数川大？一看闺女，就知道是从最好的学校里走出来的。”

“哪里话，老伯您吃菜，郑哥也吃好。”被郑立华一夸，林记者的心里也十分高兴。夸赞的话，很多时候都能让人高兴，也很多时候都能拉近说话者之间的距离。

当然，作为实习记者，林记者也不会忘记此行的目的，不久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我听说这镇上好像出了什么命案，连上头都调动了不少警力，有这事吗？”

郑立华想起昨夜打捞起来的女尸，压低了嗓子：“闺女，我就不瞒你了，这命案我知道，就是昨晚我捞人给捞起来的。”见林记者身体前倾，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郑立华便快速地把昨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还有这样巧合的事？”林记者明显来了兴致，“老伯，过会儿您能带我去入龙桥看看吗？”

“现在就可以过去。”郑立华回答得很爽快，“你采访新闻，赶早不赶晚。”

林记者为郑立华这样替自己着想而欣慰。

再吃了会儿，结完账，三人就向河边走去，上了郑立华的渔船。昨晚积累的乌云，还没有坠下雨来，天色仍然阴沉沉的。郑重挽起袖子，大力地撑蒿，没多久渔船就驶入了金龙拐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