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玉盘山
数日后，夏南辕跟着师父无极仙翁一起下了凤竹山，动身往玉盘山而去。小时枫舍不得夏南辕，哭着闹着要一起去，无极仙翁便叫管家周复和一名能干的家仆跟着，一路上照顾小时枫。一行四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便上了路。
玉盘山究竟在哪儿，无极仙翁没有说。仙子湖又在哪儿，无极仙翁也不讲。夏南辕问了两三遍，无极仙翁只说：你跟着走就是了，??嗦嗦的问什么问。夏南辕听了便不再问，回过头去只顾和小时枫玩耍嬉闹。
看看行了十数日，这一日进了川蜀地界，无极仙翁的脸上开始时不时地流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夏南辕见了，忍住好奇心，始终不再开口发问。终于有一日，无极仙翁主动对他说道：“玉盘山就快到了。”
“哦。”夏南辕应了一声，却不多说一个字。
“仙子湖……就在玉盘山上。”
“哦。”
无极仙翁停了一下，听不到夏南辕再问什么，不满地看他一眼，问道：“凌云子就没有书信给你？”
夏南辕心道：这话您问了十来遍了，您倒不嫌?嗦，还问！口中答道：“没有，师父，连口信都没有。”
无极仙翁面现愁云，轻声自语道：“这个凌云子！好歹给个借口嘛，一个字都不留下，这叫我凭什么上去？”
夏南辕心道：听这口气，要书信，要口信，该是要去见什么人吧？
过了一会儿，无极仙翁叹了口气，说道：“唉，凌云子当年喜欢一个女子，如今他不在了，要你替他上玉盘山，就是要你将这消息告诉那女子。”
夏南辕看了师父一眼，问：“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要是就这么简单，您说了叫我做就是了，师父您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
“是啊，事情么就是这么简单，可要办成这件事，就不那么简单了。我要是不来，只怕你上了玉盘山，却下不了玉盘山。”
夏南辕想起了银发婆婆的话，不觉问道：“这话怎么讲？难道玉盘山是鬼门关，只进不出的？”
无极仙翁瞪他一眼，道：“不知道就不要胡说！”转了头停了一停又道：“可也差不多。听说上了玉盘山的，只要是男子，都是有去无回。”
“啊？”夏南辕吃了一惊，“那……那凌云大师为什么还要我去？”
“他不是要你去，是要我去。”
“他……为什么要您去？”
“不过，我可没答应过他。”无极仙翁笑了笑，“我想过了，这事是你答应的，所以还得你去，我只把你送到门口，你答应的事，你自己去办！”
“啊？师父？这……”
“这叫言而有信！谁让你随随便便张口就答应人的？承诺！懂什么是承诺吗？能轻易就承就诺的吗？”
“可……可您说……”
“别说了，别说了，看见了吗？那就是玉盘山。”
夏南辕顺着无极仙翁手指的方向抬眼望去，见前面峰峦叠嶂，青葱苍郁的一片群山连绵起伏。耳边听到师父感慨地说道：“青山依在，物是人非啊！周复，我们到前面找客栈住下来。”
山就在前面，然而要走到山跟前，却不是几步路就能走得到的。又走了小半日的工夫，天近晚时，一行人才到了一个房舍简陋，民风古朴的小镇。小镇不很繁华，街上也没有很多家商铺，偶尔可以见到几个赶着马车牵着牛的乡下人。好在这里有客栈，条件差些但总能歇脚，而且这里离玉盘山很近，无极仙翁等人便住了下来。
进了客栈，夏南辕不忙着去休息，有关玉盘山的事，师父说的太含糊了，问也问不出来，索性，自己打听去。他找了个客栈的伙计，向他询问有关玉盘山的传闻。谁知那小伙计听了，睁着不明所以的眼睛望着他说：“客官您说什么玉盘山啊？俺们这儿没有什么玉盘山。”
夏南辕听了一愣，忙伸手朝门外一指，问：“你们这儿这山叫什么山？”
小伙计说道：“这山叫姑娘山。”
“姑……姑娘山？”夏南辕觉得奇怪，伸头往门外看看，巍峨伟岸，郁郁葱葱的崇山峻岭，名字竟叫做姑娘山？这差得也太远了！“不是玉盘山？”夏南辕叮问了一句。
小伙计摇摇头，“什么玉盘山，没听说过。”
夏南辕转身跑回客房，对无极仙翁道：“师父，错了，错了，前面那山根本不是玉盘山，那山叫姑娘山，人家这儿根本就没有玉盘山！”
无极仙翁看了看他，说道：“你闲着没事儿是吧？没事儿哄时枫睡觉去，别在这儿乱叫！”说完自去歇息了，根本不理会他。
夏南辕站在那儿愣了一会儿，想想不对劲，便又转身出来，出了客栈，在外面走了一会儿，看见一个做生意的老汉远远地坐在路边，想了想便走了过去。
那老汉一把年纪了，面前两个竹筐里装着硬壳的山货，天色已晚了，但还未全黑，想是这老汉是要趁天未黑尽之前再做些生意，所以还不急着回家。夏南辕来到近前，低头看了看，见其中一个筐里装的山货是核桃，另一个筐里装的自己没见过，叫不上名字。那老汉见他驻足观看，以为是买主上门了，忙拍着后襟上的土站起身来，期望的眼睛盯着他的脸。
夏南辕随手抓些山核桃放到竹筐旁边的秤盘里，老汉见了，慌忙将秤盘端起，送至在夏南辕手边，等着他往秤盘里装。夏南辕便又随口问道：“老伯，这么晚了，还看得清吗？”
那老汉笑着道：“能！能看清！一两一钱都不会少了你的！”
夏南辕也笑了笑，说道：“少了没关系，东西好比什么都强。”
那老汉立刻翘起拇指赞道：“好核桃！绝对好核桃！不是俺们夸口，你尝尝就知道了，来，砸一个尝尝。”说着就要放下秤盘去砸核桃。
夏南辕忙道：“不用了，老伯，好！肯定好！我信！”
“真的好！你尝一个？”那老汉还要去砸那核桃。
“不用尝，看着就知道好。”夏南辕又去筐里抓了几把核桃放到秤盘里，“老伯，和您打听个事儿，玉盘山是这儿吗？
那老汉闻言停了手，看了夏南辕一眼，说道：“这现在不叫玉盘山了，这山早改了名字了，叫姑娘山。”
“哦？为什么要改名字？”
老汉打量着他，说道：“早就改了，改了二三十年了，你打听这做啥？”
“我想上山。”
“嘘！去不得！快别要提了！”老汉瞪大了眼睛，连连摇手，也顾不上去称核桃了，神情认真地对夏南辕道：“这山有怪气，男子只要一上去，没有活着下来的！玉盘山，玉龙盘山！有条玉龙盘在山上面，与男子犯冲，上不得！这山邪，这名也邪，早不叫了，早没人敢上了！”
“有这事儿？”夏南辕不信。
“小伙子，要过山，绕道吧，不然，那边的黄龙山也行，就这山，不能上！”
夏南辕笑道：“黄龙山？也是条龙，就不犯冲了？”
老汉点了点头，“那条龙老实，不碍事。”
“那这山，女人上了就没事？”
“邪了！女人就没事，山上现下就住着好些女人，都没事。”
“是些什么女人？为什么住在山上？”
“都是仙姑的弟子，在山上修练的。”
“仙姑？仙姑是谁？”
“仙姑就是仙姑，咱哪知道是谁。小伙子，你就要这些了？”老汉想起自己的生意了，指了指秤盘里的核桃。
“啊，好，就这些。”
老汉拿起秤，秤了斤两，夏南辕付了钱。临走时又问了一句：“那仙姑您老见过吗？”
老汉摇摇头，“仙姑，那咱哪能见？没见过，没人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