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书记，您要把我拉到哪去遛遛？”

时针指过夜里十二点，一胜一负的秦海涛，终于把憋了很久的心里话，问了出来。

“你别跟我使这种盘外着行不行！”局面如此的混乱，市委书记早就在那儿捉襟见肘、应接不暇了，自是要找寻一个宣泄心火的渠道，“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瞎打听什么？还有没有点儿组织纪律啦！……算了算了，睡觉！”

“那这盘棋怎么算？”

“你说怎么算？这盘棋还未定胜负呢，当然算不得了。”说着，姚树林伸手在棋盘上一划拉，那盘棋从此再无胜负可言。

“姚书记，这……这您可有点儿赖呀！”

“我赖什么了……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这样的结果，令秦海涛很是欣喜，说明他跟姚树林的关系又进了一小步，他笑着站起身，“那您休息吧，我回家了。”

“你明天不去开会吗？就在招待所住一夜吧，明天咱们一同去会场。”说着，姚树林看了一下手表，“算了，这么晚了，不要折腾别人了，干脆，你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对付一下得了。”

秦海涛本来没打算去开那个会，姚树林如此说道，他怎敢再缺席，尽管要在沙发上委屈一夜，但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巴不得的事情，“您休息前，还需要些什么？”

姚树林摇摇头，起身走进卧室，从床上拿过一个毛毯，交给了秦海涛，“出去时，把书房的门关严。”

刚刚关闭了书房那扇门，秦海涛就不免叫起苦来，他把手包落在书房了，因为那包里边有烟，而他已经将近两个小时没有抽过烟，可把他憋惨了，二楼的书房和卧室是个套间，他不好再打开书房的那扇门。

下棋时，姚树林一根接一根地吞着云吐着雾，却没有照顾到秦海涛的感受，秦海涛的烟，就放在身旁的包中，可他自始至终也没敢拿出来，因为那盒烟是刘春梅送给他的软包中华，一个小科长抽中华，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烟鬼很可怜，可怜到没烟的时候，会去找寻烟蒂解馋。

可惜秦海涛的命不太好，客厅里的烟灰缸居然空空如也，“我靠，真愁人！”伴着心中的嘟囔，秦海涛摸了摸裤子口袋，幸好那里面还有些钱，他这才轻轻地打开三号楼的大门，打算去小招门口买盒烟，谁想，却看到刘英端着一个托盘，迈上了那个小曲桥，“刘姐？你这是……”

“哦，我看三号楼一直有灯光，所以，给姚书记弄了点夜宵，小秦，谈完工作了？”

谈是谈了，不过是用手谈的。暗笑了一句，秦海涛说道：“谈完了……刘姐，姚书记已经休息了，这夜宵……”

“哦，姚书记已经休息了……”刘英点点头，笑道：“呵呵，那你就把这夜宵吃完了，再回家吧。”

“姚书记不让我回家，他让我今晚住在三号楼里……”考虑到刘英毕竟是市委小招的管理人，秦海涛觉得应该通报她一声，当看出刘英眼神中的疑问之色，他又解释道：“姚书记说夜已经很深了，就不打扰你们了，让我在沙发上对付一宿。”

刘英一听姚树林竟然留宿秦海涛，那么秦海涛和市委书记的关系该有多么的近啊！她那眼角的鱼尾不由又加深了一些，“那怎么行！走，跟刘姐走，呵呵，咱们小招别的没有，房间还不多的是！”

“不用了刘姐，我还是住在这里吧，明天正好跟姚书记一道儿去开会。”

“嗳呀，误不了你去开会呀，明天我叫你起床，快跟我走！”刘英笑着一摆头，“今天晚上你住在四号楼，也享受享受首长的待遇，呵呵……”

盛情难却，秦海涛又推脱了一下，这才对刘英说道：“刘姐，你能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吗？我的烟落在姚书记的书房里了，我去买盒烟，马上就回来。”

“到这儿了，哪用得着买烟呐？”刘英笑着说道：“你先进房间吧，刘姐这就去给你取烟去。”

四号楼位于三号楼的旁边，其房内格局差不多，不外乎就是装修风格上有所差异，海洲小招最牛的一号楼和二号楼，那里是专门用于接待中央和省里首长的。

不一会儿工夫，刘英拿着两条玉溪烟，敲门而入，“喏，小秦，你拿去吸吧。”

“不不，刘姐，这太多了，我要一盒就行。”

“给你，你就拿着，跟我还客气什么呀？”刘英脸现佯怒，把两条烟塞给秦海涛，转而笑道：“今天太晚了，管理员已经回家了，要不然我就多给你几条，以后没烟了，你就跟刘姐要，千万别不好意思哦……明天叫你起床时，我给你找个兜子把烟装起来，省得让姚书记看到，呵呵……”

刘英走后，一边吃着宵夜，秦海涛一边看着茶几上那两条烟出神，那两条烟的价格，几乎就是他大半个月的工资，为啥人人想当官儿？这就是原因之一，而且还谈及不到犯什么错误。

“姚树林现在大概都不认识人民币了吧？”

不要说市委书记，县委书记似乎也找不到需要自掏腰包的理由。

“他要把我拉到哪去遛遛呢？”躺在床上，秦海涛失眠了。

原先，尚国柱的意思，是要把秦海涛往市委活动，然后再下基层，主要是尚国柱不具备那种一次到位的能力，所以得一步一步来。

若想让自己的官职越来越大，就不能把自己固定在同一个单位，秦海涛的下一个台阶，按规定需要三年两岗，如果他一直在经贸局工作，虽然也能达到三年两岗，可是，他要一个等级一个等级的爬上去，显然会走不少的冤枉路。

但是，同样的科级干部，在行局当科长，却远没有一名乡镇长或是街道办事处主任的前途远大。

假如一直在同一单位工作，科长之后是副处、正处、副局、正局，等熬到了副厅，绝大多数的人，已经到了退居二线养老的年龄，一切顺利的话，大约能在含饴弄孙之时博得个正厅的虚位。

而乡镇长和街道办主任却不同，它们的后面，极有可能跟着区县长、市长、省长，乃至区县委书记、市委书记、省委书记……

尽管无从分析姚树林要把他拉到哪里去遛遛，但秦海涛笃定会是在最基层，“他要是把我弄到农村去可咋办啊？哪地方条件艰苦不说，关键是我不熟悉农村啊！要是给我弄个街道办主任干干，那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