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似乎是稍纵即逝。辣根草一把牵起刺藤的手，准备乘乱溜走。却不料那老练的内务警察早有提防，严厉的喝道：坐下！都别动。他这一声断喝，不光把辣根草震住了，连身边一片的人都没敢再动。

晕菜的刺藤呆在座位上，不知到底遇见了什么事情，唯一的感觉就是紧张。那些警棍原来都是带电的，接通电源后蓝白色的电弧夸张的在警棍上闪烁着。不用被点着，光看人都麻了。辣根草知道要顾着这个外星宝贝就没办法跑了。实际上，当他看见几个门都落下闸时，就放弃了逃跑的想法。现在，只有忍了。万一这烟是毒气，那可就真倒霉了。

一个身影飞快的在慌乱的人群中蹦跳着，向着这边奔过来。两个试图上去拦截的内务警察不知受到什么伤害，捂着脸倒了下去。一群身穿黑色防护服的内务警察从浓浓的白烟里追了出来。辣根草稍微心安了一些。至少这烟没有大问题。

奔逃的是一个身手矫捷的年轻人。辣根草发现这个跑过来的家伙内行。因为这边有一扇高窗是开着的，顺着墙边的矮棚子要翻上去，逃到外面街上不是没可能。果然，那汉子三窜两蹦就扒上了打开的高窗。

追过来的内务警察都围在下面看着。这时，外面埋伏的警员射出了一张带电的索网，正好打到那人探出去的头上。被电打后，扒在窗沿上的手立刻软了。人跟个布袋子一样跌在矮棚顶后又滚落在候车大厅的石地板上。不等他再爬起来，下面等着的内务警察蜂拥而上，用警棍狠劲打，拿皮鞋死命踹。挤在外面够不上的，得点缝就往里挤，蹬一脚才感觉舒服。刺藤觉得这个家伙真是倒霉。感情外星人也不光整自己这样的外星人。他抬头看了下还搭在窗户上的索网，已经不闪电弧了。看来不是瞬间电压，就是有人在控制啊。这里怎么这样乱啊？他这会儿才觉察出来这地方的怪异之处。不单昏暗，还混乱。

那快被揍死的家伙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罪。反正等内务警察散开时，他躺在地上只有抽抽的份了。临时锁闭的各门都打开了。两个警员一人抓起那人的一只手腕把人从近旁的门拖了出去。刺藤看着地上殷红的血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散开来的警察开始安抚骚乱的人群。清洁机械也发挥了自己独特的作用。那让人难受的白色烟气被吸进了罐子里。地上的血迹也吮吸，清洁干净。两个一直站在这边观看没有参与殴打的内务警察等到同伴回来了，才再次要辣根草和刺藤起身。拿假身份证在他们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走过渐渐安静下来的候车乘客时，刺藤注意到大家都在看自己两个。辣根草心里急的很啊。如果被这些内务警察搜身的话，自己带的那些不记名的信用卡会不会引起这些家伙的贪欲实在难说。难道说，要在这里大开杀戒吗？唉，刚才要是继续装睡就好了。这个外星小子兴许一直想脱离被控制的处境，抱着一线希望稀里糊涂的跟这些内务警察走也是说不定的事。嗯，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尽可能的蒙混过关。如果实在不行，再见机行事。如今也只好这样了。

在候车大厅内有许多小房间。这些房间用途各异。有的是就那么一间房，或者一套房。有的则还通向街面；或者列车站台。有的房间则两者兼通。被带进的这间房是一个封闭的小套间。里外两个屋子。唯一的出口就是通候车大厅。

进去面对墙站着。

辣根草和刺藤走进了里屋，发现已经有人在这里面壁了。那人见又进来新人，扭脸过来暴牙一笑。黄嘎嘎的烂牙把刺藤唬一跳。这人毛病啊？刺藤没理会那人，挨着辣根草站下，不过他脸并没向着墙。

脸冲墙。外面有人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多半是刚才打人搞累了的。

辣根草拉了刺藤一把，让他扭过脸面对墙。外屋站的站坐的坐，有7个内务警察，和一个车站的工作人员。基本把个外间挤满了。这内间则只有三个面壁的人。辣根草琢磨着脱身之计。

芦苇。出来。

听到叫自己的化名，辣根草转身走出去。刺藤便要跟着。外面看见了便喊：别动！辣根草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有意慢半拍才转身把刺藤推到墙边，同时还像哄小孩似的说：站在这儿别动啊。等着，别动。

刺藤就这样和辣根草分开了，一个人和那个大烂牙并肩站着面壁。那家伙衣服邋遢，蓬头垢面很有些邪门。作为这里的常客，他觉得这里是他的半个家呢。这会儿，他就拿古怪的得意眼神不断的挑逗刺藤。刺藤不想看，可却又不得不防着这个人一点。心里的那个别扭，难受至极。

到外间，辣根草发现其他人都出去了，只剩一个警官在桌子后面坐着。另有一个警员站在门口和门外的什么人在说话。辣根草看不见外面。外面的乘客自然也看不见里面这个地方发生的事情。眼前的情形让辣根草心里更有底了。

那问话的警官又看了一眼他的身份证，随口说道：长胖了啊。

唉。稍微胖点。

那警官并不多说什么，把他的身份证仍到了桌子上。辣根草连忙笑着点头谢谢，把身份证直接放回了口袋里。

里面的是你什么人？警官不紧不慢的问。显然刚才的紧张追捕后，再来这么一段轻松的讯问很合他的生活节奏。

啊，亲戚。

哦，什么亲戚？

干亲。干亲。辣根草言语间尽可能的模糊自己和小外星人的关系。

认的亲戚。那警官笑了，把一条腿翘到了桌子上，拿起桌沿边的打火机在自己的裤子上来回的磨着。那火机看样子经常要干这活儿，金属外壳已经磨的锃亮。

是。年轻时候认识的一个女人。辣根草边编故事，边把棕色的公文包放到了桌上，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警官递上一根。这包烟是他在狐套家里拿的。是上等的好烟。那警官接过去，放在鼻子下面闻着并不拿火机去点着来吸。辣根草把包就放在桌上，到门口给另一个内务警察上烟。一看，门口外面还站着好几个警官呢，立刻恭恭敬敬的一人递上了一支。想着自己还计划着迫不得已时要杀这些人，辣根草就觉得自己的举止十分的滑稽。这群人里只有一个人摆手没要他的烟。接他烟的人里，也只有一个对他露了个笑脸。再转回屋里的辣根草心里更有底了。他注意到放在桌上的公文包还是刚才放的那个模样。见讯问自己的警官拿着火机不点烟。他立刻又掏出自己的火机来给警官把烟点上了。

这烟不错。那警官意味深长的说道。

也是朋友赏的。

哦。有这样的朋友不错嘛。那警官见他把烟和火机收回了口袋里，便说：烟盒也很好看啊。辣根草连忙把剩下的烟连烟盒一起放到了桌上，推到警官面前。那内务警官也不客气，拿过来，把自己的火机放到了烟盒上面。吐出一串漂亮的眼圈后，他把另一条腿也翘到了桌子上，人基本上窝在了皮椅子里：这个身份证不是你亲戚的。怎么回事？

这孩子，有点那个！

听他们说了。是有点痴痴呆呆的。不过收拾的倒干净。

也只能这样了。

他叫什么？

木荷。辣根草早想好了。这是月季阵亡儿子的名字。想必这些人是不会去查的。如果认真查起来，再说。

嗯。他的身份证呢？

可能这个傻小子把自己的身份证跟人拿错了。

哪会是在哪里拿错的呢？

那就难说了。不过，在银城倒是和人有点小过节。

哪个时候搞混的？

可能吧。

你说，他叫什么？

木荷。

嗯。这么远到这里来干什么？

到4区去。票都买好了。

票呢？

辣根草把票拿出来递了过去。

嗯。包厢。还有人？

没有了。这孩子怕生。

啊。你走吧。警官把车票递还给辣根草。

这孩子？

他持非本人身份证出行。我们需要调查核实他的身份。

能不能通融一下？

没连你一起扣下来就不错了。走吧。这烟确实不错。

哪，什么时候可以核实完呢？我买的是今天晚上的车票。

知道。窝在皮椅子里的警官有点不耐烦了，说话皱起了眉头。并排放在桌子上的双腿，也动了动，右腿翘到了左腿上面。

万一，到开车的时候还？哪，票可怎么办呢？

你走你的啊。舍不得这孩子，退票啊。

可退票只退一半的价钱啊。

废话。随你便啊。

辣根草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俯下身来低声说：通融一下吧！

怎么通融？

辣根草拿出钱夹来，把里面的现钞拣大面的都拿出来，有几百块，塞到了警官的腿底下。那内务警官抬起腿，拿着烟盒压在钱上，把钱滑离了腿下。他整着烟盒下的钞票，把它们弄整齐了一点：你用什么买的车票？

信用卡。辣根草好像又开了点窍：哦，请一定通融，查快一点。这卡里钱不多，请笑纳。密码是4510。

不愧是商人啊，很会来事嘛。那警官说话也没多余的动作，拿起辣根草放到桌上的不记名信用卡往后一递说：4510。那站在门口的警员立刻拿了过去。出去了一会儿后又进来了。把卡递还给警官，并点了点头。那警官笑了，翘在桌子上的腿也放了下来：把你的干亲带走吧。

谢谢。谢谢。辣根草这边道谢，里面却不知怎么动起手来。

去看看。那警官站起身来，向屋里望着。那查验过卡的内务警察进到里屋，大烂牙立刻就老实了。辣根草也连忙跟进去，拉过刺藤就走。

他打人。凭什么可以走。大烂牙叫起来。被那内务警察狠狠的瞪了一眼后又不做声了。

哎。等一下。收了辣根草的烟，现金和信用卡的内务警官突然伸手又把两个人拦住了。辣根草身上的血立即直往头上撞。生怕又节外生枝。那警官没注意到他脸色的的这细微的变化。他冲屋里的部下招了招手：带他们到贵宾室去。到晚上直接从那里上车。你们就别乱跑了。出了站，我可就管不着了。

辣根草连声谢谢。

贵宾室的费用就给他们免了。临出门的时候，那内务警官又关照了一声。他的手抓起烟盒又松开，一下又一下。烟盒不停起来又重压回钞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