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琛的心跳剧烈得快要炸裂开来，说不出是恐惧还是绝望，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死神缠绕，一个灰黯死寂的声音在冥冥中不断地对他说：“死，死，死，死，死……”

血液好像要凝冻起来，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触摸死亡。

来见司命君之前，他已经做好了牺牲两三个人的准备，毕竟面对这样的敌人谁都不敢说能全身而退，但他万万没能想到，自己赔上了所有同伴，却连司命君的头发都没伤着，不，还是有伤着的，蔡司名脸上那一道细细的若不仔细分辨几乎看不出来的伤痕，是他最初突袭的战果。

但也仅此而已。

似乎在无法停止的向无尽深渊坠落，程琛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身上分明没有伤痕，也没有遭受任何打击，却清晰的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终点的一刻。

就好像，有人用超越世俗的法则，直接判决他死刑，以神明之手，强制取走他的灵魂。

这便是司命君的能力——判决生死。

程琛的上下牙床咯咯打架，他拼尽全力的问道：“为什么？”他明明变强了那么多不是吗？为什么会这么轻易死去？

蔡司名缓缓踱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淡道：“暗世界的排名虽然不能完全作准，但还是有一定价值的，你以为自己排200名就很了不起吗？我告诉你，在二百名以后，相邻两个排名之间的人实力相差并不大，但到了五十名以内，这个距离开始大幅度增加，No.30之前的人的实力，是你这个层次所无法想象的。”

哈哈，原来如此。原来他是那只无知青蛙，以为天空只若井口大小，却不料竟是如斯广阔，漫无边际。程琛哑声惨笑，吃力的道：“把我们，全杀，了，你，你好，狠毒……”他感觉到死亡逐渐逼近，连话也无法说得流利完整。

蔡司名面无表情道：“狠毒吗？我想只有手上没沾过鲜血的人才有资格这么指责我吧？你今天傍晚不是杀了一百多人，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难道那便不是狠毒？因为自己是江湖人就自以为高人一等，将自己和普通人区别开来，任意屠杀无辜者得生命，我最恨这样的家伙。”

他蹲身合上旁边杨若大睁的眼睛：“能力者的命是命，普通人的命也是命，我的能力注定我的战斗风格不留活口，动手之前我给过你们机会了，可惜没有人珍惜。”

程琛心中一痛，是恨极也是悔极，咬牙道：“你，你很，得意？”他并不是为杀人而后悔，而是后悔自己没能探明司命君的能力就贸然动手，以至于遭此大败，性命不保。

蔡司名平静道：“只不过杀死你们二十多个不像话的能力者罢了，没有什么好得意的，我的父亲辈，祖父辈，曾祖辈，无一不是曾经‘一战夺万魂’的豪杰，相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不成器，而你那一百多人也不怎么值得夸耀。”

他说完后便转身面对时月和顾怡心，道：“可以放开我的学生吗？”

顾怡心脸色惨白，手指紧紧扣着时月的咽喉，一听蔡司名的声音，目中写满恐惧：“你要保证放我走，否则我就腐蚀掉他的脖子！”

她吓坏了，在发现蔡司名轻松杀死二十多个同伴后她便吓得魂不附体，那时她方知蔡司名想要弄死她简直比捏死一只小蚊子还容易，趁着蔡司名和程琛说话的时候，她将时月扣作自己的人质，想以他威胁蔡司名就范。

蔡司名笑笑，很随意的道：“你走吧，只要不泄露我的身分，我可以不杀你。”

顾怡心抖着嗓子道：“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说话不算话？你必须发誓！发誓今后不会杀我！”

她怕得要死，吓得几乎发疯，在心中拼命的咒骂撺掇自己一同前来的人，她若是早知道司命君有这么强，也不会被人一怂恿就加入什么反司命君联盟。

现在同伴都死了，她要设法保住自己的命！

“你要我发誓？”蔡司名的语调有些奇怪。

“是！”对上蔡司名的目光，顾怡心身体又颤抖了一下，她醒悟起自己竟敢这么威胁司命君，但想着有人质在手，她又镇定下来，“你要发誓，用……就用你祖先的名义发誓，发誓今后不会伤害我，也不会让别人来伤害我。”刚才她听蔡司名之言，似乎很是尊敬长辈，假如以此立誓，应该不怕他会违反誓言。

蔡司名微一忡怔，忍不住笑了：“你以为，抓着时月就能威胁我吗？”

真是天真。

顾怡心的心脏吊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将时月抓得更紧：“你不在乎他的死活？”

蔡司名道：“我怎么会抛下我的学生？”在顾怡心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时，他又补充道，“但是我完全有把握在你伤到时月之前杀死你啊。”

他说完便抬起手，在顾怡心满是惧色的目光中，以掌心朝向，轻声道：“判决，死。”

顾怡心睁大眼，按住时月咽喉的手正要发动异能，却只觉得四肢百骸的力量皆被无形之法则剥夺，虚空中若有一柄巨剑以雷霆之势斩下，瞬间便斩断了她的心跳和呼吸。

时月叹了口气：其实蔡司名并不想多杀人，他原本就打算放走顾怡心，但偏偏顾怡心太害死，不顾一切的抓住他来威胁蔡司名，甚至因为害怕蔡司名出尔反尔，在蔡司名说出放她走后得寸进尺的逼他用长辈的名义发誓。

蔡司名是什么人？他是司掌生死的司命君，整个暗世界排行第二十的超强人物，区区一个不成器的能力者竟敢不知死活的这么胁迫他，简直就是自取死路。

于是蔡司名索性成全了她。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两人闻声望去，却见本应倒在地上的程琛跳了起来，一个瞬步移动到数十米外。

时月大惊道：“老师，怎么办？”

蔡司名微笑道：“随他去吧，或许他的生命力特别旺盛，加之求生意志坚定，才多活了一会儿，放心，我的能力还在持续作用，他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顿了顿他对时月吩咐道，“不用顾虑程琛，你把这里的残局收拾一下，我先回去休息了。”

离开之前，他向远处阴暗的角落看了一眼，嘴角玩味的翘起来：跟着程琛走了吗？

※※※※※

程琛不顾一切的奔跑着，好像想藉由奔跑将缠绕住身体的“死亡”甩掉一般。方才在他濒死之际，身体内忽然产生了一小股活泼泼的生机，缓缓分散到四肢百骸，那生机支撑着他不至于立即凋亡，并与司命君的能力对抗着。

程琛直觉的感到，那生机来自于今天注射的药物，他忍不住想，假如再多一些，再多一些这种药就好了。

但是那个神秘人只给了他两毫升，其中一毫升被他做实验用掉了，剩下一毫升也早已注入体内。

“药！药！给我药！”程琛完全没发觉，他好像吸毒者毒瘾发作一般渴求着药物，跑着跑着，他双腿一软，狼狈的扑倒在地上，视野中出现一双运动鞋。

是谁？

什么人这么晚还在校园里走动？

程琛抬头看去，意外发现来人是今年才加入超自然研究社的外语系小师弟，名作林秀。

时月曾对他说过今年招进来的异能者的名字，其中并无林秀，所以程琛见到林秀，第一个想法是杀了他灭口，免得他对人说出自己的行踪。

但是目光下移的时候，程琛呆住了，他发现林秀的那一双手，白皙秀美，每一个关节每一个弧度皆堪称完美，接着他发现，在这个深秋的夜晚里，即便是他，也必须穿稍微厚些的衣服，但林秀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布黑色衬衫。

有些过大的衬衫罩在他身上，让原本就不显健壮的少年看起来越发单薄瘦削。

林秀低声开口：“师兄，真巧啊。”他的声音冰冷低柔，与平日大不相同。

“是你。原来是你。”程琛瞪大眼，原来最深藏不露的是这个小子，他把所有人都骗过了。

甚至，甚至也许连司命君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林秀坦然道：“不错，是我。药是我给你的。”

程琛喘着粗气，恶狠狠一把扑过去：“再给我！”只要有那个药，再注射一些，他就一定能活下去！

林秀轻巧闪开，让程琛扑了个空，狠狠的摔在地上，程琛不顾身上疼痛，爬起来继续扑向林秀，林秀只悠闲的左右移步，便让程琛一次又一次的徒劳无功。

体内的生机逐渐消失，死亡再度严严密密的笼罩上来，慢慢入侵每一寸神经末梢，程琛无力的伏在地上，几乎想要痛哭着向林秀请求，可是他的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有身为江湖人的尊严，可以败，可以死，却绝不会难看的向人哭诉乞求。

“那个药，叫什么名字？”程琛吃力的道，死亡腐朽的气息已将他彻底包围，他无处可逃，只希望至少能在死亡之前多了解一些事。

“Pandora（潘朵拉）。”沉默片刻，林秀轻声道，“潘朵拉三号。”

“诸神送给人类的礼物？还有一号二号吗？我知道了。”程琛的声音已经细微到连他自己也听不清的程度，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是一名药学院研究生，老师很喜欢他，甚至将实验室一些重要器材交给他保管，假如他不是一个异能者，也许会很看重这个身份吧？

真不甘心啊。

从视野到意识，黑暗全面降临，程琛缓缓合上眼。

林秀蹲身从程琛身上搜出自己交给程琛的瓶子，接着转向某个角落：“出来吧，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万开缓缓的走出来，看着地上程琛的尸体，道：“你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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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卡

姓名：程琛（鬼步）

年龄：24

性别：男

能力：瞬步

暗世界排名：No.219

生平战绩：一战杀一百多人，后向司命君挑战，败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