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你了。”

听了楚翔的话。莫雷瞥一眼自己裹在外套里的手，没说话，笑笑，点点头。

他尽量。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冷，入冬的夜里，地上起了薄霜。

纵然已经及时止血，莫雷还是逐渐感觉到从指尖到手掌腕臂，从皮肤到肌理血脉，由温热一点点的慢慢变凉。

大约是冷得有些麻木了，竟感觉不到多大痛楚。

莫雷落后两步，偷偷龇了龇牙。

一行人正走着，忽然间前方闪现一人。

夜色中来人柔软的发梢被风吹起来，露出形状优美的白玉般的耳廓，耳垂上有一个小小的黑点。

楚翔莫雷一行二十二人，竟无一人看清他是如何到来的。

莫雷看清来人是林秀，忽然间放下心来：只要有林秀在，龙扬帆根本不足为惧，

这一批龙门护卫并未见过林秀，见有人突然现身，其中几人已条件反射举起手枪，楚翔喝止他们，并将两组人全部派出去继续搜索，自己则与莫雷留了下来。

对于林秀，他一直是不敢怠慢的，不论用异能看多少次，他始终看不出林秀的破绽，越是看便越是毛骨悚然：不管什么时候，林秀的动作总是毫无破绽，完美得接近恐怖，而他看起来竟然如此的年轻！

楚翔甚至忍不住怀疑林秀便是司命君本人，只是假托一个代理人的身份与他见面，传说中司命君永远不会苍老，如此一来林秀与实力不相称的外貌也可得到解释。

待护卫离开，林秀才缓缓走到莫雷面前，目光停留在他被衣服裹住的右手上。

莫雷尴尬一笑，举起手：“不小心受伤了。”

林秀眨了眨眼，并未说他什么，只将右手食指中指探入左臂衣袖中，接着缓缓抽出一条绷带，示意莫雷解开包手上的外套。

手臂和手掌上的两处创口已经止血收口。

林秀看着伤口，目光闪动一下，随即为他包扎，同时问道：“对付龙扬帆时，你用了多少能力？”

莫雷犹豫一下：“差不多六成。”这个程度的电压，甚至比上次对付魏传的时候还要低一些。莫雷对龙门传人身体强悍的程度欠缺了解，先前见龙扬帆瘦得像根竹竿，唯恐他与任风行一般都是一电便倒的，就没敢太下狠手，尽管当时情势危急，他依然收敛了四分力量，只估摸着想能把他电得半死就好，却不料反而刺激得龙扬帆在疼痛中爆发，更伤了旁人。

莫雷答话之际，林秀忽然飞快的以手指戳点莫雷的手臂上几处位置，紧接着以手掌根部隔着衣服敲击从肩膀到手肘的各处，看似毫无章法乱敲一气，可莫雷这阵子来却是给林秀敲惯了的，早就习以为常，也不问缘由，只闷哼一声，默默忍痛。

一边敲击，林秀一边冷冷道：“用自己的手去和无坚不摧的利刃拼，你当真是不想要这只手了。假如伤口再深些，又或者你受伤之后再强行动武，拖延久些，你这只手就不要想完好无缺了。”就算不完全报废，也会因神经的损毁而导致无法灵活动作。

能力者之中有那种就算全身骨头神经断了也能完全复原的肉体自我修复能力强悍的人，但莫雷不是，至少现在不是。

莫雷撇撇嘴：“我不是不知道吗？”听林秀这么一说，他才觉得有些后怕，想想后又有些开心，林秀虽然嘴上说不来，但毕竟还是来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你刚才就躲在旁边看？”

林秀冷淡道：“没有，我只是想看看你这新手是不是会把事情搞砸，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右手暂时不要动武，记住了。”在绷带末端不轻不重打了一个活结，林秀反手从身后书包中取出一件东西，交给莫雷：“我刚才找到了这个，觉得可能比较适合现在的你，就拿来了。”

眼下莫雷是他手上的潜力资源，不可有所损伤。

那是一个一尺长，壮年男子手臂粗细的圆筒，其中一端有开口，圆筒侧面有一个金属按钮。

莫雷一见吓一跳：“炮筒？”拿这种武器出来，太夸张了吧？

林秀道：“怎么可能？”他将圆筒末端夹在腋下，左手托着前端，一按按钮，顶端开口处随机射出一团有些发白发亮的物体，射出之后竟扩展开来，罩住了林秀身前五米处的一棵松树的树冠。

莫雷这才看清，那射出的物体是一张网，由好几种金属线混合一种白色的不知名材料的细绳织成的网，金属线一圈一圈的缠绕在细绳上，细绳柔软而富有韧性，边角处坠着几个金属球。

林秀上前将绳网收回，拆卸开圆筒将绳网重新放置回去，道：“这东西单手就能使用，有效射程十米，你自己斟酌。”他将圆筒放回书包，连包一起递给莫雷。

莫雷接过看看，抬头瞥向他笑道：“有没有看起来样子更帅一点的，射网出去感觉太像渔夫了。”

林秀冷冷道：“英勇战死的样子最帅，你要不要试试？”

莫雷吐吐舌头，赶紧将书包拉拢，背在背上：“不要。”随后他瞥向被林秀拿来作实验的那棵树：“林秀，你这算不算是毁坏学校公共财物？”为了快速拆下被树枝钩住的绳网，林秀的手法极为野蛮，严寒中傲立常绿的松树树冠被他摧残了大半，只留下光秃秃几条主干。

林秀沉默片刻，道：“没证据。”言罢扬长而去。

林秀来去如风，突然而来，给莫雷处理了伤口，送了件武器，便扭头走人，显见只意在莫雷，楚翔在一旁看着，心中更是惊讶：莫雷虽说会放电，但这能力并不出奇，何以强大如林秀竟对他青眼有加？

确定林秀走远，楚翔与莫雷并肩走着，与莫雷聊天，言语间旁敲侧击林秀的来历，莫雷先是被套出几句话，说出自己和林秀是同学，随即意识到不对，转而反问楚翔模糊焦点：“现在还没消息吗？”其实他就戴着耳机，一直没听到传讯，只是一时间找不到话头，才明知故问。

楚翔微微一笑，心知见好便收，顺势跟着答道：“还没有。”

莫雷看看四周一片黑暗的寂静，忍不住道：“为什么你一直朝这个方向走，确定龙扬帆是向这边跑的么？”

楚翔沉吟片刻，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只是我当初曾做过大少爷的武术指导，对他的习惯有一定了解，大少爷在格斗时往往会在臂下部分露出破绽，虽然之后如何我不知道，但是在他离家之前，一直是这样的。”这些他都没有对莫雷说过，倒不是故意欺瞒，只是在亲眼看到龙扬帆之前，他不能确定其是否已经改掉这些毛病。

“除了格斗时常在臂下露出破绽外，大少爷还有一个毛病，那便是在不敌之际，潜意识的会向北方或东北方跑，这件事只有我和当初他的另一个武术指导知道。”楚翔叹了口气，“所以我将搜索重点放在北方……”剩下几队没回来的护卫，也都几乎分布在东西北三个方向，南面是最薄弱的一方。

话没说完他神色突的一变，低声道：“不对，错了！那个破绽，是他故意留给我攻击的！”

脱离人群在山中生活数年，彻底改变自己的环境，动作习惯上，怎么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

所谓破绽，只不过是龙扬帆为了让楚翔判断错误，故意露出来的。

那么，这个向北逃跑的习惯呢？

仿佛是为了印证楚翔的反思，耳机中传来护卫急促的声音：“队长，我们是七组，刚才看见了大少爷，但是没追上，让他跑了！”七组所负责的方向，是南边。

楚翔眉头打结，嘴唇的线条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过了片刻，他才叹了口气：“真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啊，大少爷。”

※※※※※※

龙扬帆飞快的跑着，过高的速度下，冷冽的风压迫着他的身体，他狂暴的杀意几乎要将他的心脏压碎。

害怕在交手时衣服上被装了追踪器，龙扬帆的外套早已被弃去，只穿一件失去袖子的衬衣在夜晚狂奔看起来似乎有些滑稽，可龙扬帆面上却是傲慢的冷笑。

他确实忘记了龙门中的不少事，可从前的武术指导，他怎么可能不记得？他幼时几次离家出走都是被楚翔带回去的，记忆深刻得几乎要刻在骨子里，楚翔知道他的小毛病，可他又何尝不知道楚翔的习惯？

楚翔有一双看透破绽的眼睛，在他眼中，几乎没有人是全无破绽的，可也正因如此，楚翔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经验，这便是他的不足之处。

灯盏下方往往是最黑暗之地，一个人能看清别人的破绽，却往往看不到自己的破绽，龙扬帆也是在深山住了数年后，几乎变成了另一个自己，从头审视过去，才惊觉自己有那么多可被人抓住利用的毛病。

深知楚翔的格斗技巧配合看透破绽的异能绝非他能力敌，龙扬帆故意装作不认识楚翔，故意装作像从前一样臂下留有破绽，引导楚翔判断错误。

野兽比人更擅长追踪猎捕与逃跑，他在山中获了数年，将野兽的技巧和人的智慧结合在一起，早已脱胎换骨，楚翔用数年前的眼光来看他，怎么可能不错？

※※※※※※

人物卡

姓名：楚翔

年龄：35

能力：破绽看透（仅限于体术招式）

身份：龙扬帆过去的武术指导，龙晓璇身边的护卫长

暗世界排名：487（十年前的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