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四夫人
作者:李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3143

金陵“夫子庙”前广场,摊贩云集,游人如织,丐帮分舵亦设在此。

这日一大早,丐帮分舵就整饬得焕然一新,张灯结彩,进出执事一改往日形象,换上比较干净的衣衫。而年轻貌美的姑娘,也比往日多了许多。

好奇的近邻询知是为了迎接回门的姑娘及姑爷,而那姑娘就是帮主的独生爱女──金凤堂堂主金凤,姑爷更是富可敌国的天衣坊少坊主李福星,不由引发无限兴奋,个个引颈停在丐帮分舵大门口,等着要瞧瞧新人真面目。

好奇、好事、好热闹是人的天性,这消息一泄出去,立即一传十、十传百散播开来,不多会,非仅广场上人人皆知,便是临近几条大街的住户,也都得了消息赶了来。

尤其是那条通往城外天衣坊的大道──石鼓楼大街,更成了群众聚集等候看热闹的所在。由城门口起一直到夫子庙前,人群愈集愈多,自动的分在两旁,大家一边交换着听来的消息,一边引颈企盼着福星之来临。

辰末之时,城门外丐帮斥候,远远望见天衣坊的香车,立刻打出手势,将消息传送进城,同时口中还得意的喊着:“来了,来了!姑爷、姑娘回门了。”

这话是喊给附近居民听的,一干民众果然受到影响,一窝蜂,向城门口拥去,更有那好事者,或与天衣坊多少有些关联的店家,不约而同的在门口挂出一长串炮仗,派了专人执香火守在门口,等着适时放它一炮,以示欢迎庆贺之意。

城门口守围的一队蒙古兵,似已受到上级交代,一边分人维持秩序,一边整齐列队恭立,在两辆香车驶过之时,竟纷纷附刃躬身,施行军礼。

夹道的群众不明其故,却都觉得与有荣焉,纷纷鼓掌喝采,加上店家也燃了鞭炮一时欢声雷动,响彻云霄。

香车前套双骏马,高大神骏,车身朱漆红顶,香木精雕,内衬朱绸垂帘碧纱窗。此时垂帘已启,纱窗内显现出俊逸如玉的人影,前车一男四女,后车六女,把夹道围观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车中人个个耳灵目聪,早听得众人的议论赞美,故而一路行来,不忍让大家失望,大大方方让人看,还不时摇摇手呢!

就这样,人群中大姑娘、小媳妇竟然有人晕倒,皆因她以为车中俊男已瞧见自己,还跟她打招呼呢!这么一想一乐,不由心血上涌,兴奋得晕过去啦!

车后的八骑蓝绸劲装少年郎,加上驾车两人,乃十精卫也。他十人虽然年龄都在十八上下,但一来资质上乘,二来都肯刻苦用功,论功力已属超级高手,因此看上去便觉每一个都是精精壮壮,英华内敛,宝光外宣,气度沉稳得紧。

只是,他们生来即在天衣坊,还未涉足江湖一步,毫无战阵经验,对自己的能耐,也未充分了解。

就在这喧闹欢呼声中,两车八骑缓缓驶抵丐帮分舵大门口。

八骑精卫,身手矫健如一,飞身下骑,六人分六面,脸朝外护住两车,有两人掠至车后,摆好锦凳,拉开车后雕花碧纱门,恭迎车上人下车。

八名丫鬟一身粉红彩衣短装,精绣着花儿,人人梳着双辫,垂披胸前,脸蛋儿虽然不一样,可都是灵秀美丽一般同;再加上举止如行云流水,快捷中又见娇柔,一下车便动作整齐的对列车后,已然令围观者鼓掌叫好了。

在众人鼓嘈中,车上莲步栅栅步下两位天仙般美艳女子,众人才一照眼,已然惊艳得没了声音,大多数还张着嘴、直着眼呢!

李福星最后一个出现,他立在后车辕,神目一动,瞥见这等情形,不由清声朗笑,向四周拱拱手,道:“各位乡亲好!相迎之德,李某多谢!”

几句话话声如箭,送入每个人耳朵里去,把众人惊醒,一时间不约而同的大鼓其掌,纷纷叫喊:“少坊主好!”

“少坊主艳福无边!”

“少坊主万寿无疆……”

而这时李福星却已与两位娇妻,在八侍前导下,并肩步入了丐帮分舵大门。

大门庭院内自也有相迎队伍,女多于男,罗列道旁。凡是少女,在金凤经过时,都忍不住欢中带怨的喊声“堂主!”原来竟都是金凤堂下的子弟兵。

金凤傍着福星在右,面上溢出美艳笑靥,不时点点头轻唤那人名字,被唤者忍不着哽咽垂泪,却赶紧用手抹去,因为这到底不是送别,是喜事啊!

大厅口老帮主金贵,手拄打狗棒含笑而立,眼见这一幕,私心里有喜有悲,五味杂陈………八女侍走近厅口,让向两旁,福星居中,玉凤公主在左,金凤在右,一齐驻步躬身。福星道:“小婿李福星叩见岳父大人!”

金老帮主跨步上前,执住他手臂,洪声大笑道:“好,好,好,来了就好,有公主在,老夫怎能当此大礼,快里边生下。”

福星在他拉拖下只好入厅,双凤随后进去,玉凤公主脆声道:“晚辈与金凤妹情若一人,妹子之父亦是晚辈长上,回门之礼怎可废?”

福星将老帮主扶坐在正中椅子上,亦笑道:“岳父千万不可推辞,否则传扬出去,岂不让人耻笑?”

金贵老帮主这才无话可说,生受了福星夫妻三人的大礼,由怀中摸出一方竹符,交在福星手中,正容道:“这竹符乃丐帮之宝,用南海紫竹雕制,帮中弟子见符如见帮主,凡有所命,无不遵行,今赐于贤婿,算是见面礼吧!”

福星双手接过,慎重收在怀内,谢道:“多谢厚赏,小婿也有些许微物,呈献岳父。”

秋月适时送上锦缎包袱,福星打开放在金贵身边桌子上,又道:“玉瓶中有精制天机丸、赤龙丸各三颗,功能增功助气。皮袋中有夜明珠三颗,供岳父赏玩。男有银票十万两,奉呈岳父,为丐帮安家于钟山之阳的弟子家属,做添屋置器之需,请岳父笑纳。”

金帮主仰天大笑,道:“好,好,好,老夫生受你了。………”

他转头望望一旁相陪的长老、执事及玉凤公主,又道:“贤婿若老拿银子来贴补本帮,咱们可真名实不副,要改名了……”

众人大笑,分舵主史进,笑道:“禀帮主,丐帮仍是丐帮,只是乞讨对象不同,讨来的不是剩饭,而是银子而已……”

金贵大笑不止,半晌方道:“对,对,还是你有心眼,咱们用不着改了……”

说说笑笑,已近中午,丐帮这次不惜花费,订来精缴酒席十数桌,上下一体同庆,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饭后陪客们散去休息,金凤命手下四侍蝶、莺、燕、雀领福星与玉凤公主等人,先去后进她住的闺房休息,自己则陪着老父,要说些体己话儿。

丐帮后院有些破旧,但到处打扫得干干净净,花木也甚繁茂,造景尚称清幽。尤其为帮主、千金准备的居室,一排三间砖房,落成才几年,其内虽不华丽,却也平实。

三间屋一明两暗,中间客厅,左首是帮主居室,右手乃是金凤闺房。房内妆台、铜镜、木床、纱帐一应俱全,均是原木未漆,颇富朴拙气息。

福星与玉凤公主神功通玄,自然用不着休息,但知金凤必有私话和老父讲,便也顺从其意,来到她过去居处,参观一番。

过后两人坐在明间品茗闲话,八女侍也坐在一边聊天,福星忽闻远处有打铁之声,心中一动便道:“后面有个铁匠铺子吧?咱们过去瞧瞧可好?”

蝶、莺、雀、燕四女对附近极熟,闻言都是一愣,小燕嘴快,奇问道:“铁匠铺离这儿还隔着三条街呢!少爷怎的知道?”

福星微微一笑,起身道:“他们打铁之声传出老远,猜也猜得着啊!”

玉凤公主也站起来,看看身上的衣服,太过华丽,便问小燕等人:“此地可有二妹的旧衣服?借一件换换可好?”

小燕带她进去,打开衣柜请玉凤公主自选。她选了一套淡黄衣裙穿了,又把头上的玉钗翠饰取下,打散秀发,这才出来脆笑着问福星,道:“这样还可以吧?”

福星摘了帽子,解了东发丝带,脱去丝网蓝长衫,只穿了蓝色丝质长裤、短衫,拉着玉凤素手,一举步间,便已失去两人?影。

不过有句话是玉凤公主留下来的,她说:“你们留在此地,我俩一会即回。”

脆声如铃,还萦绕在八人耳边,人却已去远了。

蝶、莺、雀、燕四女才入天衣坊,首次见这情景,不由呆住,秋月等不仅功力已被提升,也早见识过了,便道:“四位不必惊奇,少爷与公主神功早已出神入化,便是二夫人也受少爷之助,非往昔可比,二夫人没说过吗?”

蝶、莺、雀、燕惊喜交集,忍不住探问究竟,于是话匣子一开,八名活泼少女便有聊不完的话儿。

且说福星与玉凤公主二人,虽在大白天穿过数家院落、房舍,只因身法奇速,便是经过人们面前,一般人也只觉眼前好像有人影一晃,还以为一时眼花了呢!

故此,他两人循声而行,眨眼间落在一重院落,只见一名精赤着上身壮汉,正在一座敞蓬下,熊熊火炉边,一锤锤敲打着赤红铁块。

而前面有个陈旧的店面,此时并无一人,三面土墙上则挂满各式刀剑兵刃,农用铁器。

两人在店中站住,福星仔细看看墙上刀剑,觉得铸造得青光泛浮,颇有火候。尤其有六柄薄刃,长只三寸,寒光特盛,奇薄如纸力柄包以紫金,细雕花纹,旁边还挂了四把,紫金刀鞘,鞘上系有紫金炼,可供挂系,不由十分喜爱。

他伸手一招,薄刃飞到手中,熟料那刀看来虽薄,入手不但颇有份量,且隐含一股冷凉寒意,不由脱口道:“咦,这竟是海底寒铁所制嘛!”

玉凤公主也摄取一柄在手中把玩,脆声道:“哥,果然是寒铁精制的呢!看来这店东颇是不凡,咱们买这六柄可好?”

福星一边点头,招下刀及刀鞘,同时招呼道:“掌柜的,客人来啦!”

院内敞蓬下赤身壮汉,闻声惊觉,一晃身掠到店前,身法竟可入高手之林。

他瞥见店中竟有女客,“啊”了一声,信手丢下手中铁锤工具,闪身进入后堂,胡乱套上一件组布衫,方始大步进来,双手连拱,洪声道:“失礼,失礼,小人一时函莽,贵客请勿见笑。”

福星见他方面大耳,满面落腮胡,乱发披散,狮鼻海口,体躯高大,声洪气壮,年在三十上下,知是豪爽汉子,不由更觉喜爱,清声一笑,道:“阁下勤劳勇健,身手不凡,李某甚是敬佩,不知高姓大名,这小刀是阁下所做吗?”

那壮汉惊奇的打量着面前一对金童玉女,尤其目光与福星一接,直觉面对一双深潭,深不可测,不由心头暗赞,生出景仰之心。

他略一定神,恭敬的道:“贵客过奖了!小人胡大海,粗鲁得很,一向喜欢打造巨大铁器。这几柄薄刀,乃是舍弟胡大江的制作……”

说着,由柜台下摸出一柄厚背大砍刀,洪声又道:“小人兄弟二人分工合作,小人只管锤炼,细部工作则由舍弟大江负责。”

福星心中一动,拿起大砍刀来,转手比划,觉得轻重颇合心意,仔细一思量,便以手中薄刃在刀刃上随便一划,只见小刀尖端,紫气一闪而隐,那百炼精钢锤炼的刀身,竟似豆腐一般,已被他将刀刃削去三分。

胡大海方脸上勃然变色,环眼一瞪,疑、怒、惧怕一时交集,张张口还未出声,福星已然惊觉,忙笑道:“胡老板,对不起,李某一时忘情,破坏了你的成品,不过请放心,这刀我要,多少钱请你说罢!”

玉凤公主见刀刃削去,已如铁尺,却又有些弯弧,一时颇为不解,脆声问道:“哥,这刀不见口,你要买去何用?”

福星笑道:“我创了几招传授李忠他们,正思找一柄不利的兵刃唬人,这样子似刀似剑,却无刃口,杀伤力必不甚强,交他们防身御敌,必然合适……”

胡大海哪听过这般怪论?一般人购买兵器,唯恐不坚不利,像这般“铁尺”形状的兵器只有衙门里的捕快才用得着,难道………福星目见他狐疑神色,又笑道:“李某出自天衣坊,并非官府中人……”

胡大海“哎唷”一声,指着福星道:“你………你……是李少坊主?”

福星微笑点头,还未开口,耳听外面衣袂破风之声甚疾,一人已闪掠进来。

那人一身短打,一手提个木盒,另一手则拿着木支架,进门望见福星二人,微一愣神,也“哎唷”怪叫道:“少坊主?你……”

福星见他面白无须,与胡大海有七分相似,知是胡大江,便含笑点点头,清声道:“正是李某,阁下想是二老板吧?”

胡大江丢下手中木盒,纳头便要拜倒。福星微一抬手,将他扶住,笑道:“何须行此大礼……”话未说完,那木盒跌在地上,盖子震开,“叮当”连声,滚出了几个紫金铃。

玉凤公主闻听铃声轻脆,颇是喜爱,纤手一招,地上滚动的铃儿,已飞到她的手中。

这一手,又让胡氏兄弟目瞪口呆,愣在当地。福星微微一笑,又道:“两位老闽绝艺在身,想必生意兴隆得很,但不知像这等砍刀,可有存货?”

胡氏兄弟回过神,大海摇摇头,苦笑道:“少坊主见笑了!在下兄弟脾气怪,所做的东西功夫用得多,价钱定得较高,一般不识货的都不愿上门;至于这大砍刀,像少坊主手上的,一件也没有,有刀刃的倒还有十几二十把吧!”

福星“哈哈”朗笑,道:“好,好,我先订货可以吗?五百柄无刃刀如何?有的先送到天衣坊去,不足的继续打造,价钱方面从优合计。”

胡大海悴然色喜,一个劲儿说:“好,好………”

福星将手中无刃刀放在柜台之上,又道:“就依这形式改良成品,可有困难?”

胡大海搔搔乱发,道:“改是可以,不过小的功力不足,改造起来,没有少坊主这么俐落,须多费些功夫。”

福星朗笑道:“无妨,只要功夫深,钢杵磨成针。如此就全权拜托了!明儿我先让人送一千两纹银来,每把需多少银子,老板照实核算便是。”

胡大海连连点头。玉凤公主这时把手中紫金铃递给福星一个,却对胡大海脆声问道:“这薄刀和铃儿都是二老板铸制的吧!真好!还有没有?”

胡大海面对美如仙子的玉凤公主,有些脸红耳热,颇为拘谨。他点点头,尽量不看玉凤娇颜,俯身将木盒拾起,放在柜台上打开,只见里边除了还有三柄小刀之外,大大小小,除了紫金铃儿,还有些小小的鸡心坠饰。

玉凤公主芳心大乐,脆笑如铃道:“哇!这么多,一共多少个啊?”

胡大江低着头道:“铃儿共有大小一百八十五个……坠子约有五六百个。”

福星见那铃儿与薄刃同为寒铁所制,入手沉重而寒,心中灵光一现,笑道:“这海底寒铁开采不易,冶炼更难,二老板手艺果然不凡。还有其他的成品材料吗?”

胡大江对他自然多了,闻言忙回道:“材料已用完了,成品还有三尊精雕的佛珠、佛像,少坊主要看看吗?”

福星笑应,胡氏兄弟便一同奔进后堂,抱来三尊尺余精雕像。

一尊是观音立姿之圣像,下面有一莲台,花瓣上还雕有七个合什跪拜的童男女,每个都翊翎如生,颇见功力。

另一尊是一大肚弥勒佛,斜靠在一个金元宝上,左肩还坐着一名小童,一副嘻笑头皮面孔,亦极生动。

最后一尊是佛祖座像,宝相庄严肃穆,望之令人肃然起敬。

福星、玉凤连连赞:“好!”福星道:“这三尊佛像及铃儿、坠子与刀子我全要了,共需多少银两,二老板开个价吧!”

胡氏兄弟一愣,对望一眼,半呐答不上话,玉凤公主脆声道:“这些都是你千辛万苦精雕细啄而成,若是要卖,就千万别客气……”

胡大江喃喃道:“这三尊佛像,过去曾标价一千两银子一个,在夫子庙前摆了一年,连个还价的都没有。铃儿、坠子三两五两一个,倒是卖了一些,少坊主全包了,小人实在不知……”

福星摇摇手,道:“这么罢!我共出一万两纹银吧!不过有个条件,就是烦你在铃、坠及兵刃上都刻上天衣坊三个字,成吗?”

胡氏兄弟大喜,大江连道:“成,成!不过一万两太……太多了吧!”

福星笑道:“不多,不多,咱们一言为定!明白我便派人先送银子来,刻字的事,就拜托了。”

胡大江没口的连称:“好,好……”

眨眨眼,店中柜台前已失去了福星两人踪迹。

他兄弟大吃一惊,连连揉眼四处瞧,胡大海道:“老二,这位真是少坊主吗?我瞧八成是狐仙呢!”

胡大江笑道:“别胡诌啦!早上在夫子庙前,我已见过他们俩了,今儿是丐帮千金回门,这一位………”

胡大海插嘴道:“什么?这位美人儿是丐帮千金?老帮主咱们都见过,身手虽然高绝,可也没这么玄哪!”

胡大江笑道:“这位不是金凤堂主,听说是当朝玉凤公主,少坊主一箭双雕,这是老大,金凤堂主只排老二。听人说少坊主还被封了驸马爷呢!”

胡大海大感兴趣,忙又追问详情。胡大江却道:“算了吧!你知道那么多干嘛?还是快去干活,否则明儿天衣坊差了人来,咱们拿不出东西,岂不丢人!”

胡大海搔搔头,道:“可是,这人真是少坊主吗?看年纪才不过十六、七,能这么玄吗?”

胡大江“嗤”笑道:“错不了的,你信不过人家,还信不过你老弟这双眼吗?”

胡大江这双眼一向明察秋毫之末,胡大海当然有信心。但……他摇着头,只好先做了再说。

福星与玉凤二人,循原路回到金凤居处,金凤也刚由前面回来,一见面便道:“哥哥和大姊去铁匠铺干嘛?坊里传来消息,节使大人的主簿正在家里坐候,等着呈交圣上赏赐呢!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福星笑道:“这么快就走,岳父不会见怪吗?”

金凤笑道:“刚才妹子催爹爹服了药,并为他老人家疏通过经脉,目前正在坐息入定。咱们去办正事,哪会见怪!”

说着,便命蝶、莺等人为两人换回衣衫,重整头发,一旦舒齐,这才叮咛过分舵主史进,仍由十精卫护驾,登车返回天衣坊。

车中谈起采购刀、铃、坠饰经过,金凤不解,问及用途,福星解释道:“那海底寒铁因久沉水下,不仅铁质精纯,还含有紫金成分,所以较一般铁器沉重一倍。这还不奇,最特别是阴气特重,女人长期佩戴在膻中穴上,可补阴气之不足,而男子佩在气海、关元,则可收调和阴阳之效。我一次全部购下,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要以此作为天衣坊识别、传令之信物。”

他见双凤仍有疑色,又道:“一干坠饰,凡经我选用的弟子,每人配发一枚,紫金铃则发于队长及武士,并传以振铃手法,再由响声多寡,分别为小队长、中队长、二十四铁卫、十精卫、贴身女侍与夫人等七级。以后只要一听铃声,不但可以识别身分,而且可以再变化出传警、集合等等讯号,岂不大妙!”

双凤大喜,玉凤公主脆笑道:“花样可真不少!我只是喜欢那铃的响声,想不到,到了你手,竟变出这多用途。不过,说来容易,这振铃手法却不好练呢!”

福星道:“应该不成问题!等明后日送了货来,再研究吧!”

谈话间,车已驶回天衣坊,几人在大厅前下车,早有卫士来报,坊主正陪着主簿在厅上等候。

于是三人步入大厅,果见李镇远坐在主位,正陪着一名身穿官服的老者闲话。

那老者一见福星、公主,立即起身疾步趋前,跪下叩头,道:“金陵节使府主簿侯百川,叩见公主千岁及驸马爷……”

福星与侯百川早已认识,知他为人正直,忙伸手扶起他来,含笑清声道:“不敢当老师如此大礼,侯主簿请起来说话。”接着便同双凤向老父行礼,这才落坐。

侯百川恭敬应“是!”却躬立一旁,不肯坐下,道:“卑职代节使大人呈奉钦赐黄金,白银各十万两,采邑五万户名册疆界图,请公主、驸马过目。”

说着,从茶几上先取起两本存折,双手呈上,又道:“黄金、自金已由府库拨存天府钱庄,随时均可提取领用。”

这“天府钱庄”亦是天衣坊主李镇远所经营,分号遍及各大主要省城,发行之银票遍及国内。但因管理与天衣坊分开,互不相属,故而多数人不知是一家所有。

不过,主簿侯百川乃李镇远旧识,早年还在天衣坊做过半年教席,后来才被李镇远推荐给鲁花儿一直做到主簿,当然对李家一切知之甚捻。

福星接过去,顺手交予玉凤公主,侯百川又呈上一本厚厚名册,道:“地籍图与农户名册,请驸马过目,卑职尊奉节使吩咐,所划土地多属钟山以南丘陵,该地农户较疏,占地极广,周围约有六十八里,若驸马认可,明日节使府便传出号令。这五万户每年租税,便可上缴到驸马府了。”

福星接过去放在一边,笑道:“有劳主簿了。这地方地广人稀,正可广植桑木以养蚕,供应本坊生产……”

接着,又转对李镇远请示,道:“孩儿想支银票一万两,送呈节使二千两为主簿辛劳之酬,请爹爹示可。”

李镇远含笑连道:“正该如此!”同时挥手示意伺候的下人速去帐房取来,呈交福星。

福星将之交予侯百川,道:“些许微酬,请勿见却,节使处当请代呈。”

侯百川恭敬接下,又要即谢,福星笑止道:“我虽被封驸马,却不惯官场习气,主簿不可如此多礼,他日烦劳处正多,若如此见外,反不好办了。”

说着,起身又道:“你和家父多聊聊,我等少陪……”

侯百川连称“不敢!”躬送三人出厅。

回到灵凤居,意外的不仅苏玉璇笑脸相迎,小竹竟也回来换去了丫头短衣,与玉璇一般,着一身青色精绣长衫裙,莲步珊珊、态度大方的迎上施礼,先对福星一笑,又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吃过晚饭的吗?”

双凤见了她都甚高兴,双双拉住,玉凤脆声解说原因,金凤却道:“怎么?一日不见,你又丰满些啦?”

福星神目如电,见小竹肤色又隐隐泛出青色,便传音道:“小竹,你太用功了吧?一日不见,青气又如此显著,此乃阴气太盛之征,若不能以阳火调和,只怕不日便会练成元婴圣胎,成仙飞升而去。”

这话双凤自然也听得见,不由甚为惊奇,只见小竹脸色大变,急道:“少爷,我……不要成仙飞升,您快想法子救救我啊?”

救她的法子只有阴阳调和,玉凤望望金凤,欲言又止。金凤会意,传音道:“哥哥今夜陪小竹吧!妹子想和大姊为四妹及几个丫头通穴舒脉,提升几成功力。”

福星想想,只好如此,便道:“好吧!天机丸每人先服两粒。不过你二人不能透视,最好一个一个来。”

小竹娇颜上泛起羞红,却仍然鼓勇传声道:“今晚是二姊轮值之期,小妹怎好偕越?”

金凤拍拍她的柔美,低声玩笑道:“自家人不必客气!所谓来日方长,日后你赔还二姊一天也就是了。”

凡闻之者,莫不会心大笑,小竹却认真点头,道:“俗云:“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小妹日后一定加倍奉还。”

入夜后,小竹脸上青气更盛,众人都察觉了,便催福星快些“动作”,福星摸摸她,身上也是冰凉,便道:“快去池中泡着,先吸收些火龙穴的热气……”

小竹应声走去浴室,福星取出“天机丸”及“兰心玉浆冰心丸”、“梅精玉露丸”三种,交代给玉凤公主,这才去了浴室。

玉凤公主见天色尚只酉初,便道:“服药行功,还不太急,愚姊想还是先叩见亲娘,将三妹、四妹之事禀明,也好早定吉日,成婚完礼,以正名分。”

苏玉璇眼见福星已认下自己,虽排名第四,却已心花怒放了。故此恨不得早能成就好事,以兔再生变化,闻言当然赞成。

于是三人带了四名女侍,一同去找胡燕娘。

胡燕娘已听到十精卫之首李忠的报告,知道有苏玉璇其人,已被儿子留在灵凤居。她与老爷自经福星妙手为之回春,对儿子的能力百分之百的信任与肯定,故而他不来讲,她和李镇远乐得轻松,也不过问。

此际一见双凤带了个美人儿来,却又有些讶异了。

叙礼落坐,玉凤公主首先介绍苏玉璇来历、用心以及她们的决定,最后才把小竹的特质与功绩、能力说了,请“亲娘”做主,为她们赶办婚事。

胡燕娘容颜如花,拉了苏玉璇的素手,没口称赞半晌,道:“小竹是本坊之人,事情好办,明儿出个布告,将她建功经过公布周知,并说明经主母玉凤公主决定,提升她为三夫人,以酬其功,择吉祭祖圆房就可以了。”

她语声一顿,拍着苏玉璇素手,又道:“苏姑娘一者乃杭州锦衣堂主之女,二者苏堂主对本坊又有不满之处,若贸然与福星成婚,又是排第四位,苏堂主会不会误会更深呢?”

这一说双凤等确未想到,苏玉璇深知老父脾气,也觉得很有可能,故此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没了主意。

最后还是玉凤公主道:“依亲娘之见,如何解决,始能皆大欢喜?”

胡燕娘含笑道:“这事还须听听老爷意见。不过依我揣想,一方面最好由贤媳以公主之尊出名,代夫婿,向锦衣堂求亲下聘,二方面锦衣堂暗中派来欲犯本坊的人员,又能一体成擒,如同对北五省绿林好汉一般,告诫一番,放之归去,如此双管齐下,苏堂主或愿化干戈为玉帛,欣然应允,亦未可知。”

金凤点头笑道:“还是亲娘高明!媳妇今午回门,家父便曾呵嘱,说锦衣堂礼聘护法,以黔中双仙为首,早已启程前来,再过一、两日必可抵达金陵,想不到亲娘的消息也这般灵通……”

胡燕娘笑着解释道:“本坊亦是利用丐帮网路,传递紧急消息,所以有关锦衣堂的消息,你爹爹知道的,也有副本传来坊内。”

金凤等这才恍然,又道:“依家父之见,一等他上岸,便予迎头痛击,不必非等他们进犯才予处置,只不知亲娘意下如何?”

胡燕娘笑道:“这事你们夫妻商量着办吧!为娘和你公公绝对支持。”

玉凤公主脆声道:“这事也不敢劳动爹和亲娘,有星哥及媳妇率同三十六卫,足可瓦解任何强敌,这点请亲娘放心。至于玉璇妹子之事,媳妇想即刻修书一通,连同聘礼,遣八百里快马递送杭州,由杭州刺史代表致送,亲娘以为可好?”

胡燕娘妙目一转,目视苏玉璇笑道:“令尊与刺史交情不错吧?由他代公主出面,这事准成,只是信上口气以和婉为尚,若是他能同意,便请他专程到金陵,以便主持嫁女之事,就更美了。”

苏玉璇这时才放下悬提已久的芳心,笑着细声道:“杭州刺史名苏大路,还是晚辈远房堂伯父呢!由他出面,肯定能说服家父。晚辈也想附上两封私函,一致苏刺史,一给家父细陈利害,不知可不可行?”

胡燕娘连连赞“好!”于是一行人告辞出来,回转灵凤居,除担任宿卫的春花、冬冬外,金凤四婢与苏玉璇主仆三人,便一同聚在玉凤公主房内。在秋月、夏荷助理下,两人一批,由玉凤公主赐下两粒“天机丸”,再视其体质,加上一粒兰心玉浆冰心丸,或是梅精玉露丸。

而玉凤公主与金凤也换上短衣,以自身精纯玄功为她等催发药力,穿穴舒通经络,一直折腾到凌晨,方始全部完工。

金凤手下四侍,蝶、莺、燕、雀随侍十多年,主奴感情自然深厚,经她为之疏导,提升功力并授于绝顶运气之法,感激在心,自然不必以言语表示。

但苏玉璇与两侍;可人、如意,才进门不足三天,便得如此厚待,其知遇感戴之情,溢于言表。起身之后,不约而同跪地叩谢,苏玉璇细声道:“小妹得大姊、二姊如此厚爱,铭感五内,尔今尔后,誓死效忠两位姊姊……”

玉凤公主扶起她来,脆笑道:“愚姊只是奉命行事,要谢去谢哥哥才对。至于这运功法诀,亦是哥哥独创,若有不解之处,也须他为你解答。目前已近卯初,你们都上阳台去,多吸收东来紫气,进境必更可观。”

七人欣然领命,一同去楼上阳台,面东跌坐。双凤则率了两侍,去浴室浸泡热泉,以解辛劳。

秋月、夏雨先取了两桶热水,依例送往七夫人处。双凤下池之后,金凤笑道:“哥哥与小竹不知怎样?小竹也真奇怪,怎会一天功夫,便阴气旺盛如此呢?”

玉凤公主脆笑道:“你没听哥哥说吗?她身怀青虚石,虽被哥哥炼化,但阴气大多仍蓄于甘泉宫中。她为求好心切,强加调运,妄图全部吸收,玄功虽可一日千里,怕只怕真阴遍布,精气转遍全身,便是不能白白飞升,亦难再过常人生活,岂不糟糕?”

金凤笑叹道:“这本是修道人梦寐以求的境界,竹妹避之唯恐不及,可见“情”之一字,魔力之大之猛也!”

玉凤公主“嗤”声脆笑,道:“你在竹妹身上才看出情魔威力,未免太后知后觉了吧?想想你自己,不要说单独飞升?与星哥永别,便是令尊要传你回归丐帮,担任帮主大位,你愿意吗?”

金凤摇摇头,道:“今午妹子已向家父禀告,请他老人家另择传人,妹子既已嫁入天衣坊,又怎能再任丐帮职务?”

玉凤公主道:“金凤堂主也不做了?”

金凤笑道:“金凤堂乃是妹子一时兴起,召了百多名帮中年轻女弟子组织而成,本就不属正统,而今也已向老父禀明取消。女弟子依其志趣,或入天衣坊习织习绣,或入钟山采邑,安家落户。”

她说至此,陡然一顿,又道:“对了!老父打算在采邑中兴建一座古雅庄院,一者算是妹子的部分嫁妆;二者可安顿不少人手入居;三者也便于管理采邑,必要时还可添建作坊,就近收购蚕丝,织帛制缎,大姊以为如何?”

玉凤公主脆笑赞成,并道:“在天府钱庄,愚姊约有百万存银,可以随时支用,请转告金老伯,若有不足,千万不要客气。”

金凤本想拒绝,但转念间想到一家人,建庄亦是共同产业,何必分啥你、我,便笑应道:“如此甚好,妹子明儿就着人通知老爹,庄院的设计再扩大些,图样打好,拿来请大姊过目?”

玉凤公主脆笑道:“还是请哥哥拿主意吧!他点子多,见识广,必能设计出绝佳作品。”

金凤迟疑道:“本来妹子是想给哥哥一个惊喜,这一来不就完啦!”

玉凤公主笑道:“你若建个古雅小筑,不让哥哥知道,倒无所谓,但若建个像样的庄院,风水座向、规模大小都有许多讲究,还是让他伤脑筋吧!否则贸然盖了,被他挑出许多毛病,岂不糟透?”

金凤这才无话可说。两人在池中浸泡运功一个时辰,方始起身,回房已过早餐时间,发现非但不见福星、小竹与梅、菊、兰三人,便是连苏玉璇也不见了。

双凤不由惊奇纳闷。秋月等一边服侍两人早餐,一边禀告,道:“卯末之时,驸马爷忽传音苏姑娘入室,并嘱奴才转禀,不可惊扰,是何缘故,奴才不敢妄猜。”

玉凤公主亦猜不透,只好静候他们自动出“关”。于是便趁空写了几道手令,命秋月传交李忠,接着又着手起草,向杭州锦衣堂求亲信函。

金凤则已返回自己石室,修书一通,着人传送丐帮,一直等到下午李忠返来覆命,仍不见福星出现。

双凤只好上楼接见李忠。李忠带着孝、仁、爱、信五名兄弟,送来三尊紫金佛像,一箱铃、坠、九柄小刀及二十六把无刃大砍刀,并呈上两张收据,道:“禀少夫人,胡氏兄弟与丐帮收据在此,请少夫人过目。”

秋月上前接过,转呈玉凤。玉凤公主瞧了一眼,又交予秋月,脆声道:“各位辛苦了!那胡大海可有什么交代的吗?”

李忠躬身道:“胡大海说,无刃刀每柄做价五十两,现货二十六把,只算一千两即可,以后打造的,则须按五十两计算,十日之后,当再交二十把来。”

玉凤公主螓首微点,凤目闪光道:“下次取货记着要补足这三百两银子,这是他的血汗酬劳,不可苛扣。你们下去休息吧!”

李忠等五人这才行礼退去。

金凤这时才开口,道:“大姊,丐帮怎的也有收据?”

说着由秋月手上拿来一瞧,竟有十万之多,不由惊“哎”一声,道:“怎么这多………”

玉凤公主检视着小刀、金铃,脆声笑道:“你不是说要盖庄院吗?先把钱送去,金老伯才好办事情啊!我想现在离九月十五只有十天,还是早早定案,才好登程赴会。而这一去,还得去京师转一转,哪天能回来,真说不定!所以,这边的许多事,都非得先安排好才行。”

她命秋月拿了信稿,又道:“走,咱们找亲娘商量一下,这信若是可以,也以早些送出为宜。”

于是双凤率了四侍,循声找到后面绣坊,方始见着胡燕娘。坊中近千名绣工,瞧见天仙化人般两位少夫人一同光临,不由喜心翻倒,争着涌上前行礼叩安。

胡燕娘含笑旁观,也不阻止。玉凤公主却觉得打扰了工作,不好意思,便脆声宣布道:“各位姊妹,请坐回原位,不必移动,本宫远在北京宫中,便久慕绣坊之名。如今嫁入本坊,日后与各位亲近之时必多,日常见面只行常礼即可,千万不可把本宫当外人才好。”

这番清脆之声,人人入耳清楚,如饮琼浆般舒服自在,不由齐声鼓掌叫好,各自回归本位。

玉凤公主将手稿呈给胡燕娘观看,自己却拉着金凤,逐一去参观绣工作业,并不时脆笑着赞美几句,只把一干刺绣少女,乐得笑得像中了大奖一般。

一圈走下来,胡燕娘也把信稿看完,交还予她,笑读道:“贤妇四德俱备,无美不俱,你瞧这些人多服你啊!信也写得好极,但若请苏姑娘也写两函,一封给她父亲,说明加入本坊经过,一封拜托堂伯父苏刺史,就更加有力量。”

玉凤公主脆应道:“玉璇妹妹的信一定会写,媳妇这信,亲娘既然认可,缮正之后,明晨便交节使府快马递送。不过九月十二、三福星哥便须赴泰山之会,这婚礼只怕是来不及了。”

胡燕娘笑道:“小竹圆房之事,今晨老爷已公布坊内,定在今晚酉时。苏姑娘之事,等她爹有了回音,再定夺吧!不过若想速成,不一定要在此地举行啊!泰山、北京、济南,都有咱们的分号,只要她爹同意,在哪儿行礼还不是一样?”

玉凤公主脆笑道:“有亲娘这句话,媳妇心中笃定多了。若是苏家非眼见女儿出嫁不可,咱们在泰山会后,去趟抗州岂不更妙?”

胡燕娘忍不住拍拍她香肩,笑颜如花的道:“还是贤媳想得周到!你们趁年轻到处走走,顺便也巡察一下,分号营连情况,一举数得,果然妙极!”

于是双凤告退出去,但回到灵凤居,直等到晚饭时刻,福星方才春风满面的走了出来。

后面跟着的小竹,一身青气不但去净,玉颜更是艳若桃红,隐隐泛浮着一层宝光,体型亦似丰满许多;尤其胸前双峰,挺耸如笋,更衬得腰细腿长,曲线动人之极。

她一见双凤远远坐在大厅一组石桥锦垫之上,娇唤一声:“大姊、二姊……”

举步间,人如闪电,已跨过数组家具碧树,跪伏在地,激动得有些哽咽,道:“多谢大姊、二姊成全之意。据少爷说,小……小妹求功心切,催化了所有阴气,若非少爷及时调解,只怕……小妹已难与姊妹们一起生活了……”

双凤同时拉她起身,玉凤公主脆笑道:“有少爷在,万事不愁。目前雨过天青,竹妹玄功只怕已超越愚姊了吧!”

金凤亦低声笑道:“再告诉你个好消息吧!亲娘与老爷今晨已公告坊内明定今夜酉时与少爷圆房,明日起你便是正正式式的三夫人了。”

小竹“啊”了一声,有些惊愣。玉凤公主拉她坐在一边,接口道:“等会儿你须去前厅叩拜祖先公婆,现在先去好好打扮一下吧!”

小竹恭声应了,退回房去,一边恭立多时的苏玉璇,上前两步,自动跪叩,垂头细声道:“少爷为三姊舒散过多阴气,一时从权,将小妹唤去,事先未能禀知大姊、二姊,千祈恕罪。”

双凤又拉她起来,按坐一旁,玉凤公主笑道:“妹子既已誓为四妹,共事君子,何罪之有?再说事急从权,无悖理法,四妹快不要如此说法。”

苏玉璇这才抬起头来,细声道:“多谢大姊、二姊。”

双凤见她玉面泛光,目闪异采,玄功显然大有进境,但脸上那一副含羞带喜的情态,又十分惹人怜爱。玉凤公主忍不住捏捏她面颊,悄声脆问道:“妹子对少爷还满意吗?”

苏玉璇霎时连耳根红透,垂目忸怩半晌,却仍以细如蚊鸣般声音道:“少爷真神仙也!他先以移元大法,为妹子输入三姊多余元阴,又助妹子融为己有,最后才用………阴阳互济之术调理阴阳,使妹子脱胎换骨……妹子佩服死了,哪会不满意?”

福星这时也走过来,坐在一旁。双凤见他精、气、神更加充足,白磁一般的脸上透出婴儿般嫩红,黑白分明的一对大眼睛,开阖间不但隐射神光,更似有着一股神秘能量,只要是被他的眼光罩住,便不由你不把心扉打开,想把他那俊绝潇洒的影像,永远永远的关在里面。

双凤心中不约而同赞叹一声,玉凤公主忍不住摸他的手,柔声脆语道:“哥哥精神大佳,玄功必又精进不少,但一日未进粒米,该饿了吧!”

福星经她一提,也觉饥肠正在抗议,便望望桌上饭菜,起身道:“真的快饿死了!你们还不起来,等什么啊?”

玉凤公主等三人忙陪他就坐,却命春花去请小竹。小竹在梅、兰、菊三人相助下,已换上粉色新衫裙,秀发也梳成凤髻,耳垂上垂着两枚长型水晶坠子,莲步中晶坠摇荡,不但仪态极美,更已具少妇风韵。

金凤磁声赞道:“竹妹这一妆扮,不但像个新娘子,更像个贵妇人呢!”

小竹落落大方的道谢,道:“多谢二姊夸奖!”

福星朗笑道:“别多礼啦!快快坐下吃饭,等会不是还要去前面祭祖吗?”

饭中玉凤公主将下午所办之事说了,又道:“璇妹也快写两封信,明儿一早传送杭州,若是令尊爽快,十天之内必有回音,那时咱们再去泰山,就安心得多了。”

福星笑道:“好,有两位贤妻替为夫打点,省了不少功夫。小兰记着传令,明晨卯初,命三十六卫来此集合。”

小兰欣然应是,金凤又将在钟山之阳,由丐帮建庄之事说了。又道:“大姊主张,建庄地形与草图须得哥哥亲自勘查规画,怕是不合哥哥之意,哥哥何时有暇去瞧瞧呢!”

福星匆匆放下饭碗,笑道:“今夜夜色尚佳,大厅前行礼之后,咱们一同踏月前去如何?”

金凤笑着望望小竹,道:“今夜堂上订为竹妹圆房之喜,若……”

小竹笑道:“这只是礼数而已,实际上今夜是二姊轮值,怎还推在小妹身上?”

福星朗笑起身道:“快别争了!咱们早去早回,有一个更次便足的够了。”

五人净过手面,福星着上长衫,在八名女侍前导下,去到前厅。

前厅中不但已备齐香案,坊内主要干部也已聚齐,他们在李信、李勇引导下,先祭拜了天地祖先,再拜了堂上排坐的一干尊长,夫妻交拜,最后则由小竹一人,又叩拜过先入门的玉凤公主与金凤。

李镇远起身,洪声宣布道:“小竹今起改名玉竹,复还本姓刘氏,位列少主三夫人,凡属本坊中人,今后必以三夫人尊之,违着交执正堂议处。”

厅上四周罗列观礼的各级主事,一体洪声而应,司仪李勇喝道:“属下各职司,叩见少主三夫人!”

众属下依令行叩拜礼,李勇又喊:“礼成!鸣炮!”

鞭炮声中,胡燕娘代表各夫人赐下一张礼单,玉竹跪接叩谢,一对新人才在双凤、玉璇及八名女侍拥护下,重又步回灵凤居。

留守的小兰、秋月、可人、如意等,自也免不了道喜拜见。一切俗礼过去,福星脱去长衫,道:“走啦!带两坛酒去,咱们到钟山之阳一面庆祝一面勘查地形,岂不更妙!”

于是一行四女一男,手牵手说一声走,眨眼之间已失去踪迹。

一路上,福星位居正中,左手挽着玉竹,右手挽着玉璇,边走海传音教导两人“芥子步法”。双凤分列最外边,另一手则各挽了一个竹篮。

五人掠飞如电,不多会已达钟山之阳。福星神目如电,放开众人,先疾速的飞掠一圈,看清了地形地物,最后才在半山腰一方巨石之上停住,招呼四女过去。

福星命玉竹在竹篮中取出酒器、文房四宝,藉着月光,明察秋毫之神目,先将整个地形画下。

接着又凝立当地,闭上双目,以天眼扫视各处。顿饭之后,方始以巨石为中心,画了一张建庄草图。

玉凤公主等目力已能暗中视物,见他涂上几笔,已见庄院神髓,虽都在心中赞赏,却只有玉凤公主提了疑问,道:“这片向阳地形开阔,林木繁盛,虽是建居好地方,但附近并无泉水溪流,将来饮水如何解决?”

福星举起酒杯邀大家共饮,笑道:“贤妻责问的是,但你瞧左近松柏繁茂,多属百年以上巨树,若无水源,不早枯死了吗?依我观察,这巨石之下,不足五丈之处便有一道寒泉暗流,只要开一深孔,泉水必然涌出。而这巨石四周,说不定还可以建一池塘呢!”

他跃下巨石细细丈量,又在另一纸上画一草图,并在巨石边左右各五丈处,一片壁立数丈之岩石上,以指力划出两个门户,道:“由这两处开凿石块,不但可得石材建屋,更可开出两座洞府,岂不一举两得?”

金凤道:“洞庭丐帮总舵亦在君山上开有石室,记得老爹说过,乃七袋长老石中坚所建,只不知他还在不在?若是还在,就好办了。”

福星就在月下挥毫如飞,不多时画出二十多张,笑道:“金陵多石,石匠必多,这草图只是大要,细部设计,就烦请岳父聘请专家另行规画,再依图兴建吧!”

玉竹做惯下手活儿,便替他收拾起来,又斟上酒。福星邀四位美娘子连干三杯,藉着五分酒意,正想拥着每个娇妻索吻,忽听山阴隐隐传来一阵低微语声。

他心中灵机一动,凝神挺立,以天耳通仔细一听,便听见一苍老沙哑声音,道:“老大,听探子说,天衣坊中隐有高手,咱们的四个徒弟已然失踪。而前几天北五省三十多人还未照面,便被人全拿住了,事后虽全放出来,却个个垂头丧气,如丧家之犬。依小弟之见,咱们不如等到九月十五之后,再行动手,那时他们的主力必然去了泰山,再动手就容易多了。”

福星听了这话,已猜知对方身分,乃道:“璇妹,你在家中见过黔中双仙吗?”

苏玉璇一愣,细声道:“哥哥怎的忽然想起这事?妹子在杭州时,只偷偷看过他们一次。”

福星又问道:“可听过他们说话?老二的声音是否苍老沙哑?”

苏玉璇奇道:“哥哥如何知道?那老二只有一条腿,形容丑怪如鬼魅,声音果然沙哑得很,至于老大,则是个瞎子。”

福星微微一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两人已然潜来金陵,现在正躲在山那边,想算计天衣坊呢!”

四女勃然变色,一同起身,金凤道:“走,咱们过去瞧瞧,所谓黔中双仙到底是何怪物?”

福星点点头,当先缓步登山。玉竹收了竹篮,与玉璇各提一只,随在双凤之后,并肩而行。五个人看似缓行,但举步已缩地二十丈,顿饭光量,越山而过,到达山阴。

山阴腰间暗影中有间庙宇,隐隐闪现灯火,而阵阵语声,便是从中传来。

五人闪电般一掠而至,轻若羽毛般落在院中,福星清声一笑,道:“庙中住持在吗?进香的来了。”

大殿及两厢,一阵刀剑出鞘之声,数十名大汉一齐涌现,只是个个衣衫不整,显然都已睡了。

其中只有大殿正中出来的二人,衣衫尚称整齐,只是一个独腿,右手拄个铁拐,面目狞厉可怖,须发纠结一起。

另一个手执丈余铁杖,双目翻白向天,白发白须,面目一般可憎,衣着倒甚干净。

那瞎子鼻子吸了几下,嘿嘿厉笑道:“老二,来人可是美貌的小妞儿?怎的这般香?”

独腿人哑声狂笑,道:“大哥,果然有四个美貌如仙的妞儿,还有一年轻小后生,长得也俊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