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个科长见面后，他把郭亮刚才的话当笑话添油加醋地说给了这个人听。这个科长听了以后也笑了，感叹地说道：“哎，现在的知识分子啊，就是有点好高骛远，本职工作没有做好，只想找捷径飞黄腾达。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科长说话没注意，他把所有知识分子都扫了进去。这让黎可阳好不尴尬，因为他今天就是来求官求调动的，简直就是指着他的鼻子骂。

其实，黎可阳这次可错怪这个科长了：我们科长大人压根就没有把黎可阳这个中专毕业当成知识分子。他一直将这个怨天尤人的黎可阳看成了没文化的大老粗。

幸亏黎可阳不知道科长心里的想法，否则更郁闷。听了他的感慨，黎可阳强装笑脸说道：“您说的对，他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他还说什么专案组的侦破方向都错了。好像世上的人就他这个新来的大学生聪明。就凭他在路上看见一个人穿5字背心就断定是目标，一点警察的素质也没有，还借调到我们公安系统来。”

科长笑道：“呵呵，可以原谅，可以原谅。年轻人嘛，不说几句大话那还是年轻人？”

郭亮看着桌上的电话机，心里懊恼不已：“操，早知道这家伙这么说，老子就不跟他说了。他以为他是谁啊，老气横秋的样子，老子又不是你真正的手下。哼！”

他将杂志重新翻出来，然后将那张复印纸让抽屉地一扔，赌气地将抽屉猛地一推：“砰！”嘴里自言自语道：“老子不管了，管他是不是死者。”

可是，眼睛还没看几百个字，他的心思又在回想刚才与黎可阳的对话。他发现自己太性急了一些，没有说清楚自己看到的异常，也没有说清楚几个自己认为有疑点的特征，更没有说出自己的合理推断，而是急于说出自己的主观结论，怪不得黎可阳一口否定，还把自己批评了一顿。

“要不要再找他仔细说一说？”郭亮犹豫了。他担心黎可阳再批评他，更担心自己对那个死者身份的推断是一厢情愿。还有就是他心里对黎可阳刚才借题发挥的话非常反感，他认为自己很难心平气和地与他讨论。也许几句话说下来又引来一顿争吵，把本来就不好的关系搞得更糟。

脑海里天人交战了几分钟，郭亮自己骂自己没出息：“又不是做贼当小偷，说一下自己的想法有什么怕的？再打！”

不过，这次郭亮没有给黎可阳打BP机，他决定干脆玩就玩大的，他从县公安局内部的通信录里找到副局长许金鹏的手机号码，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键盘上的数字。与许金鹏打的交道仅仅一次，但他觉得许金鹏平易近人，比黎可阳还好说话。如果这次自己的怀疑和判断正确，那也算帮了他一个大忙。

想到自己有可能判断准确，年轻的郭亮心里燃起了一堆大火，心脏怦怦直跳：黎可阳说自己只想升官发财，我难道就不能想升官发财，只要撞中了，也许还真有可能。

他得意地笑了笑。在按许金鹏的手机号码前，心里先组织着语言，想着如何更好地把内心的想法告诉对方以引起对方的重视，必须在对方否定自己的猜想之前尽量多说出自己看到的、想到的。

可是，号码按完后手机却没打通，电话里传出一个标准的女性录音：“对不起，你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郭亮看了一下墙上石英钟，又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时间虽然到了晚上八点多，但夏天的天色并没有黑下来，远远还没到睡觉的时间。他又拨打了一次，话筒里传来的依然是那个女子的录音。

等了几分钟，郭亮再次拨了这个手机，对方依然是关机。

他又查了一下通信录，拨了一下对方的汉字BP机，依然没有回音。等了几分钟，他又拨了一次。几分钟后电话依然安安静静。

“操！今天怎么这么倒霉？”郭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拨通人工寻呼台，对值班的寻呼小姐报出许金鹏的BP号码后，说道，“请帮多呼几次，就说梅山镇楠竹坳警务室小郭有急事找许局长。”

反正已经光棍了就光棍到底。

可惜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回信。而这时候他悲哀地听到外面又响起了下雨声。郭亮急了：因为这部破电话又有可能因为雨水而中断！

透过窗户，郭亮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空，骂道：“今年这鬼天气怎么总下雨？”

他再次拨通人工寻呼台，报出BP机号码后，请寻呼小姐向它发送如下内容：“许局长，我是梅山镇楠竹坳警务室郭亮。我有729杀人案的线索想向你汇报。见到请立即回话。“

呼了二次，郭亮见电话里的杂音越来越大，知道离中断不远了，干脆请求寻呼小姐发出如下内容：“许局长，我是梅山镇楠竹坳警务室郭亮。我认为729杀人案的作案动机不是专案组目前所判断的情杀，而是财杀。我有一些情况想向你汇报，见到此消息请立即回话。”

寻呼小姐已经被郭亮的几条留言吓坏了，连忙将留言复述了一遍，问郭亮对不对。等郭亮认可后再客气地问他呼几遍。

郭亮犹豫了一下，说道：“连呼十遍吧。”

懵懂的他现在是豁出去了，最坏的情况也只是被许金鹏大骂一通说他骚扰而已，反正老子今后不在公安系统干，怕你个鸟。毕竟老子也是好心好意，总不会因为打这几次BP就把我关进拘留所。

郭亮之所以打电话给许金鹏而不是专案组，是希望许金鹏能帮他分析判断一下。当然，另一个私心就是一旦立功，他马上会进入县局领导的视野，有利于将来仕途的发展。

挂了电话，郭亮一下轻松起来，再次拿出《警坛风云》看着。这次他很快就看得入迷了，一页接着一页地看着，电话一直没有响起。

不知什么时候，朱柏良、洪杰和楠竹坳村治保主任曹樟木以及另一个不认识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们几个人全身都打湿了，朱柏良从厨房拿出一条毛巾给那个不认识的男子擦头上的水。

郭亮连忙问道：“方劲升带过来了没有？”

朱柏良、洪杰、曹樟木都没说话，但眼睛看着那个擦水的男子。

在灯光照射下，郭亮明显看见这个男子脸色蜡黄，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难怪朱柏良让他先擦头上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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