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重水复
作者:文刀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0661

方问天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们以音乐相逢,论心灵相知;朋友之间,相交贵心,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姓名呢?做一对不知姓名的朋友那不是很好么?”

流风歌舞神色微微一暗,自然地将手缩了回去,然后微微一笑说道:“我本来也想和公子做一对无名之友,可是现在我发现连登云七寨的智囊牟池常伟都成了公子的下属,使得我不得不对公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之心,’我非常想知道,除了极电破天傅登桥之外,还有谁能使牟池常伟如此臣服。”说到这里,她从面纱上露出来的双眼中显出了一丝狡猾的神色,“更何况,公子还是如此一个年轻的人。”

方问天知道不可能在推托了,也就放开胸怀,哈哈一笑说道:“能得到像流风姑娘这样的人物赞赏,也是我的荣幸。”说着,站起身来,向着流风歌舞伸出了右手,说道:“在下方问天!”

一般来说,作自我介绍是要和对方握手,这是晚天大陆的基本礼节,流风歌舞对这一点也是十分清楚的,所以当她见到方问天想自己伸出右手的时候,便知道方问天要自我介绍了,因此也缓缓地伸出自己的手。

可是,当她听到方问天说到“我是方问天”这几个字的时候,全身猛地一震,比起刚刚听到常伟的名字的时候可要猛烈的多,连伸出去的手也定在那里,好像忘了一般,同时惊呼道:“方问天,你是方问天!暮云太子方问天!”

方问天间流风歌舞的手伸到一半便不动了,神色间也没有什么变动,将手伸过去轻轻的握了握,然后缓缓地坐下。虽然只握了一点点地指尖,却觉得柔弱无骨,感觉十分的舒服。同时他心中却突然想到,自己和有琴闻樱已经心灵相知,可是除了在她身上靠过之外,却连手也没有握过,想想倒是一种遗憾。

流风歌舞也缓缓地坐下,虽然蒙着面纱,但是那惊异的神色却表露无遗,再也没有刚才那种对万事万物都一片淡然的感觉,当然,那种与自然融合在一起的境界受到这么大的冲击,早就荡然无存了。

两人坐定,流风歌舞略微迟疑了一下,便又问道:“你真的是那个方问天?”

由于她失去了那种照映天地的境界,那本身的天然神态便表露无遗,有一丝娇羞、一丝好奇、一丝不信、还有一丝惊异,各种各样的神色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方问天说不出感觉,可是方问天知道,这正是属于一个十六七岁少女的可爱神态,让人心动不已,也让方问天最终确定,这流风歌舞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可是知道这一点之后,方问天的心里却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流风歌舞的年纪与自己相当,可是武功之高,却远胜自己,就算比起有琴闻樱,只怕也毫不逊色。想到这里,方问天不由得觉得一阵气馁,他本来对自己的武功还是有一定自信的,这时候却不禁忐忑起来。

突然,方问天心中一道光芒闪过。有琴闻樱的武功如此之高,那是因为她来自于晚天大陆之外的什么秘境,这个流风歌舞武功与有琴闻樱一样高的离谱,是不是也来自那个奇怪的秘境?

方问天带着心中的疑问,不仅多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奇怪的少女。

“你真的是那个暮云太子方问天?”流风歌舞见方问天没有回答,便又问道,只不过这时她的心神显然已经恢复过来了,神色渐渐平静,那种悠闲淡然的样子又显现出来。

方问天对于流风歌舞震惊的神色倒也颇为满意,自从自己从梦中醒来,已经有许多的人对自己的表现吃惊了,现在加上这个流风歌舞,方问天也不会觉得多。他叫左手的洞箫又转了几圈,笑了笑答道:“不错,我正是那个暮云太子方问天。”心里想道:“还好,他还没有在‘暮云太子方问天’前面加上‘不学无术’、‘纨绔子弟’之类的词语。”

常伟坐在旁边没有说话,对于流风歌舞的吃惊,他也不觉得奇怪,昨天他自己吃惊的程度,并不比流风歌舞弱上半分,他注意到的却是旁边的那个瘦小的汉子。自从自己两人出现以来,他就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当时在大树上叫自己的人是不是这人,不过常伟却知道,这人的注意力一直是放在这里的。

流风歌舞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过了片刻,这才睁开眼睛,以那百听不厌的声音缓缓地说道:“方问天,暮云太子,暮云王方正校之长子,好游玩,性残忍,文武不修,声名狼藉。”

说完,双目中带着疑惑的神色,又直直地盯着方问天。

方问天苦笑道:“流风小姐,你的这几句话,除了用来形容我之外,只怕找不到另外的人了。”他面上在苦笑,心里也是在苦笑,说实话,流风歌舞的这几句话,的确将以前的方问天做了一个形象生动的简略概括,既没有夸张也没有缩减,倒是实实在在的。

常伟在一旁却觉得好笑,如果在昨天之前自己听到这句话,只怕会为这几句话形容得贴切而拍案叫绝,可今天他却知道,这几句话与方问天对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不过,这流风歌舞能这么快说出这么具有概括性的语句来,倒是十分的不简单,就好像从头脑中背出来的一般。如果这几句话真的是早就背诵在她的心中,那么这个流风歌舞的身份和目的就很值得人去推敲了。

流风歌舞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本来也以为暮云太子方问天就是这样的人,可是今天见了太子殿下本人,我才知道我以前是错的多么的利害,不光是我,我想整个晚天大陆的人多错得厉害。”说着,她深深地看了方问天一眼,饶有深意地说道:“想不到殿下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

方问天被流风歌舞那对深不可测的双目一瞧,只觉得心里一颤,连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战龙心法在体内缓缓地运转,整个心境立即被一种强烈的战意所笼罩,再也不受流风歌舞的影响。

同时,方问天面上的神色却丝毫不变,淡淡地说道:“姑娘是第一个说我厉害的人,我以前只听有人说我是不学无术、性格残忍的纨绔子弟。姑娘这么说我,只怕得不到大家的承认。”

流风歌舞见方问天的气势突然一变,虽然方问天的武功在流风歌舞的眼中看来并不是很高强,只不过是天空武士的顶级境界,可是方问天的这种心法显然是一种决定的心法,以天空武士的境界居然可以抗住自己的气势。

“殿下太过谦虚了,通过这短短的接触,我已经知道,对于殿下的评价,我想整个晚天大陆的人多错了,而且错得厉害!刚才我对殿下的评介,除了前面描述身份的两句之外,每一句都错了,几乎是恰好相反!”

方问天神情不变,只是将手中的洞箫不停的旋转着,那熟悉程度,几乎让人怀疑这是他从小的习惯动作,同时淡淡地说道:“哦?”

流风歌舞并没有在气势上加强,反而减弱了几分,说道:“如果说殿下性格残忍的话,那么从刚刚殿下吹奏的音乐中就不会有那种童真般的欢快,这种欢快,绝对是一种对生命的热爱和尊重。”

方问天想不到流风歌舞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想一想,倒也不错,将算是叫自己来说,只怕也会以这一个破绽来说,他不由得笑了笑,问道:“那么‘好游玩’呢?我现在不正是在游玩么?这句话应该是正确的!”

常伟的心里也起了好奇之心,对于流风歌舞刚刚对“性残忍”的反驳,常伟倒是心中暗暗同意,方问天所吹奏的洞箫,他刚刚是深有体会的,虽然他不懂音乐,却也听得出那种童真般的欢快。正如流风歌舞所说,有这种童真般欢快的人,绝对不是一个性格残忍的人。

只是这个“好游玩”,对流风歌舞来说,倒真是不好解释,因为这时候方问天的确好像是在游玩,不知道流风歌舞会怎么说。

流风歌舞听了方问天的反问,神色镇定,好像早知道方问天会这么问一般,微微一笑,说道:“如果只是殿下一人在这里,或者是带了其它的一些随从,我倒可以相信殿下是在游玩,可是在殿下身边的不是别人,而是登云七寨的智囊牟池常伟。”

方问天和常伟微微一愣,到没有想到流风歌舞会这么回答。

流风歌舞将目光转向了常伟,接着说道:“这世间有很多人是没有游玩的闲心的,常五寨主就是其中之一。”说到这里,她又将目光转向了方问天,继续说道:“如果太子殿下是一个好游玩的人,我想也不会找牟池常伟做游伴,那也太闷了!”

常伟听流风歌舞这么说,不由得苦笑道:“想不到我今天倒成了一个大破绽了!”

方问天哈哈笑道:“不错,我也想不到!我想不到的是常伟你的名声居然这么好,我和你走在一起,居然没有人相信我是坏人了!”

方问天和常伟两人对于流风歌舞的急智倒是十分佩服的,能从这些细微的情况中发现这些线索,说明这流风歌舞是一个善于观察善于思索的人。

只听流风歌舞继续说道:“至于说到‘文武不修’,那就更不可能了,只要听了殿下刚刚的乐曲以及刚刚的谈吐,谁也不会认为殿下是一个文武不修的人。”说着,又深深地看了方问天一眼,说道:“因此,几乎可以断定,殿下‘声名狼藉’只怕是别有原因了。”

方问天心里暗叹厉害,自己与这个流风歌舞可以说是刚刚接触,才说了几句话,但是她却可以从中推测出如此多的内容,心思之缜密,远胜常人。如果不是自己的遭遇太过离奇,无法想象,按照这流风歌舞的推测,几乎已经完全成立了。

因此,方问天只得叹了一口气,说道:“佩服!佩服!”

常伟在一旁没有说话,心里也暗暗吃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居然有如此缜密的心智,使得他这一个以智慧见长的人也不由得不感到佩服,如果什么人与这个流风歌舞为敌,不考虑她那深不可测的武功,只是她这种几乎无所不差的智慧,就可让人头痛不已。

流风歌舞突然叹了一口气,将面前的那个乐器抱在怀里,缓缓地站了起来,在飘飘荡荡的白衣之中,隐隐约约的显露出身着紧身衣的身体,虽然裹得严严实实,却玲珑凸凹,起落有致,使得隐约懂得人事的方问天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流风歌舞轻轻地说道:“殿下可否赏脸,陪流风歌舞走一段路么?”然后,也没有看方问天答应与否,转身绕过小几,向着下山的方向前去,步履轻盈,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完美无缺,美妙之极。

方问天看着流风歌舞的曼妙身姿,虽然觉得遐想无限,却并未沉迷,听流风歌舞这般说,朗声笑道:“荣幸之至!”站起身来,随在了流风歌舞的身后,那自然而然的神情,清雅淡然,比起流风歌舞的美妙身姿,竟然别有一番感觉。

其实方问天自己到没有想什么,只不过看着流风歌舞的步伐,战龙心法在体内自然运转,在方问天毫不注意的情况下,便使得方问天踏出了这样的步伐。

两人从草坪上起身,沿着山间小道向着下山的方向缓步前进,那丫环和车夫立即上前将小几等东西收拾到马车中,不急不缓的跟随在后。

常伟也不声不响的起身,与那车夫一同收拾东西,他虽然是晚天大陆上响当当的人物,但是却和晚天五国的其他士大夫不同,并没有歧视下人的心理,前来帮忙,倒是觉得理所应当的。收拾完了之后,便也随着车夫和丫环身旁,不急不缓的前进着,他口才不错,不一会儿便和车夫丫环混熟了。

常伟本来是和方问天走在一起的,可是这时候他明显地看出流风歌舞有话和方问天说,自然不会紧跟在后。

而走在最后的却是那个在石头上雕刻着什么东西的瘦小汉子,这人三十来岁,其貌不扬,方问天和常伟两人与这些人接触以来,这人也一直没有说话,倒也不怎么引人注意。但是常伟却总觉得这人不是那么简单,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却有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顺着小路往下山的方向前行,奇趣狭小的山间小道越来越宽阔,也越来越平坦,长在道路上的一些杂草也渐渐的少了,显示着已经渐渐得出了人迹罕至的地方。

方问天这时候才发觉群山之中的浓雾早已散尽,露出了远近各处的山峰。在现实中,方问天几乎没有出过暮云城,对于登云山脉的景象更是毫不知晓,现在从高处向下望去,只觉得奇峰处处,妙不可言。

天上的阳光逐渐的显露出了威力,将清晨山谷间的寒意一扫而空,暖洋洋的感觉遍布了方问天的全身。方问天不由得暗自惊讶,看太阳的高度,时间应该过去不少,可是自己和流风歌舞之间的谈话应该没有多久,这倒是一件奇怪的事。

流风歌舞默默的前行,一言也不发,与方问天相当的身高显得婀娜多姿,方问天虽在身旁,倒也并不觉得闷。

过了一会儿,两人在山道间转过一个急弯,绕过了一个山峰,视野陡然开阔,见登云山脉之下的景物一览无遗,使得方问天不由得产生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流风歌舞突然停住了脚步,左手抱着她的乐器,右手向着山下一指,悠悠地说道:“自古以来,无数的英雄为了面前的这大好的河山折腰丧命,只留下一杯黄土。而河山一直还是河山,冷眼地看着世间的万物的变迁,对它来说,人世间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毫无新意!不知太子殿下认为如何?”

方问天一愣,一时之间倒不知道流风歌舞说这个话的意思是什么,想了想,这才缓缓说道:“对河山来说,它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存在,所以人世间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毫无新意。但是,对于人类来说,寿命只有短短的百十来年,如果不做一些什么,不在世间留下些什么,那就不再来世间走一遭了。”

这个看法倒不是方问天自己的说法,在梦中的时候,二叔方晴山从来就是抱着这样的观点,因此方问天不知不觉地就说了出来。

流风歌舞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右手,转身注视着方问天说道:“那么太子殿下你呢?你是从河山的观点来看呢,还是从人的角度来看?”

流风歌舞问方问天的时候,语气平淡,但是她那种飘然而又神圣的气质,使得方问天觉得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不得不认真回答。

方问天虽然不知道流风歌舞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她问的这个问题确实值得去思考的,遇有想了想,这才苦笑了一下说道:“从理性上说,我是很想从河山的角度来看待世间的一切,但是,我是一个平凡的人,还做不到这一点,始终还是以人的角度看待世事的。所以流风姑娘也不必太在意我地看法。”

流风歌舞又缓缓地向前前进,说道:“太子殿下能认识到这一点,就已经不是一个平凡的人了。只要没有超凡入圣,就必然受到人的观点的束缚,以人的观点看待事物,这也不必奇怪。”

方问天与流风歌舞并肩而行,目光自然地看着前方的景致,心里却在仔细地听着流风歌舞的话语。

流风歌舞继续说道:“若是一般的人,以人的观点看待世事,影响也不过是自己以及周围的几人而已,但是太子殿下却是不同,殿下的一言一行,必将对整个晚天大陆都产生根本性的影响。”

方问天苦笑道:“流风姑娘可能太过高估我了,因为我是暮云太子,所以我承认我的影响力要比一般的百姓要大一些,可是要说我对整个晚天大陆会产生根本的影响,恐怕不太可能!”

流风歌舞向着方问天微微一笑,说道:“如果今天之前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也会认为是夸大其词,可是今天见了太子之后,我绝对肯定了这种看法。”顿了顿:“本来以暮云现在的形势,内忧外患,岌岌可危,随时都有灭国亡族的危险。”

方问天心里不由得苦笑起来,想不到暮云的情况好像是人人皆知,而自己这个暮云太子,倒好像是最后知晓的。

流风歌舞继续说道:“但是,今日见了太子殿下之后便知道,以太子殿下的才华,定然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李季奇之流乃跳梁小丑,成不了气候。”说着,她回头望了常伟一言,然后对着方问天笑了笑说道:“既然牟池常伟已经成了太子殿下的下属,想来整个登云七寨已在太子殿下的掌握之中,就着一支实力强横的伏兵,便已经可以决定胜负了。”

方问天苦笑道:“小不到姑娘的推断能力如此之高,我真有点后悔和姑娘见面了。希望我们不是敌人,否则就姑娘一个人,我就寝食不安了。”

方问天这倒是实话,这流风歌舞的武功深不可测,整个暮云包括自己都无人可敌,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她那由一而能得万的智慧,倒叫人深深的恐惧。

流风歌舞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希望我们不是敌人,可是,偏偏这么巧,我们就是敌人!”

说完,脚步突然一听,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动作,一股温和的却又隐含无穷杀机的气势一下子将方问天笼罩了个结结实实。

方问天脚步也随之一停,脸色猛地一变。他感觉得到流风歌舞这无穷的杀机有如实质一般,仅仅的扣住自己的全身,使得自己没有丝毫动弹的余地。方问天不由得暗暗叫苦,这流风歌舞的气势在发动之前,竟然没有丝毫的先兆,直如无中生有一般,来得无影无踪。

方问天知道,自己与流风歌舞相距只有两米的距离,这个距离对于武功深不可测的流风歌舞来说,几乎是零距离,更何况,自己的已经被其气机所制,先机已失,可以说已经一败涂地。

“为什么?”方问天淡淡地问道,同时,将全身的功力聚集到双手,准备拼死一搏,虽然明知机会渺茫,却也决不放弃。若要让他束手待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你太厉害!”流风歌舞缓缓地转过身来,眼神显得平淡而空洞,方问天从中居然看不到任何信息,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常伟和丫鬟说说笑笑,突然之间便觉得前面的气氛不对,同时,身后一股巨大的压力迫了过来,常伟全身一紧,停下了脚步。

前面方问天岌岌可危,常伟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相助的实力,全都因为身后那无穷无尽的压力。

在他的身后,是那个手拿小刀的瘦小汉子。

常伟将全身的斗气提起,四个心纶全力运转,对其顿时布满了全身,同时向着身后那巨大的压力推了过去。猛然间,常伟觉得自己有背部发出的斗气好像撞倒了一堵无形的墙上,竟然不能前进分毫。那撞击的巨大震动,好像直接回到了体内的五纶七脉处,使得他全身发麻,斗气竟然不能连续运行。

常伟的心里却觉得一阵苦涩。他这个人从来不会低估别人,但是这个时候却发现,对于这个瘦小的汉子,还是低估了。虽然不知道那人是如何发出力道来的,可是常伟心里却清楚的很,自己与对方的差距是在太大,完全没有相当的实力。

前面方问天的处境虽然没有继续变坏,可是却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常伟不由得心急如焚,如果方问天在自己的陪同下出了事,那么,自己将没有面目活着回去将傅登桥了。想到这里,常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一横,正准备作最后一搏,身后就传来了那瘦小汉子的话语。

“不要作无谓的反抗,你是没有机会的!”

常伟一听这人的声音,立即就确定他的确是那个刚刚站在大树上说话的人,可是这时候这人说话却显得懒懒散散,有气无力,如果不是身后那巨大的压力时刻提醒着自己,常伟几乎要怀疑说这话的人是一个已经饿了十天半个月的叫花子。

只听那人继续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只是一个海洋武士,对于我来说,你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你最好不要妄动,以免我一个不小心弄死了你,那可就不怎么好了!”

常伟只觉得背上的压力一轻,那无穷无尽的压力突然消失。这本来应该是好事,可是常伟却觉得心底一寒,背上的汗毛一根根的竖了一起来。本能的直觉告诉他,现在依然十分的危险。

常伟心里一叹,直到对方说的是实话,只得将聚起的斗气散了,脚步动也不动,生怕出现了一个让对方误会的动作,同时沉声说道:“请问你要干什么?”

那人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缓缓地传来:“你放心,我并不想杀你,只是希望你不要打扰流风小姐和问天太子的谈话而已!再说了,主人们说话,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有资格从中掺合!”

常伟看了方问天一眼,见方问天虽然被流风歌舞的气势所迫,但是暂时还没有什么危险,便冷冷的哼了一声,找了一块石头,转身缓缓地坐下。目光回转,却见那瘦小的汉子离自己有七八米远,也坐在一块石头上,想着自己友好的笑了笑,那柄只有十厘米长的小刀在他的指尖灵活的翻动着,好像有生命一般。

看着那人悠闲的样子,又想了想自己和方问天的处境,就算常伟的修养再好,却也不由得怒容满面,又重重的哼了一声。心里却想道:“这人如此厉害,如果自己强行要去相助太子殿下,这人定然要出手,到时候情况更加不利。自己不出手,这人也不出手,倒是一个好现象。”

那人笑了笑,缓缓的起身,向着常伟走了过来,然后坐在了常伟的身旁,全身上下散乱不堪,没有一点点的高手的气势,如果不是刚刚深有体会,常伟几乎又要疑惑起来了。

“对不起,刚刚吓着你了!我叫云破风,常兄,交个朋友如何!”

旁边,车夫和丫鬟若无其事的将那小小的马车停住,靠在马车旁,看了看常伟这一边,又看了看方问天那一边,脸上微微带着笑容。

“我太厉害!”方问天不由得一愣,又苦笑了一下说道:“流风姑娘说笑了,如果我厉害的话,就不会落到现在这种任人宰割的境地了。还说姑娘要厉害一些!”

流风歌舞有点惊异的大量了一下方问天,然后柔声说道:“以太子殿下的身手,在晚天大陆上来说,也是少有的高手,尤其殿下还这么年轻!据我所知,恐怕暮云王方正校也没有这般实力!”说到这里,流风歌舞笑了笑,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你说得不错,你的武功对我来说,还算不得什么!我说你厉害,指的是你的心机!”

流风歌舞说话的时候,笼罩在方问天全身上下的那种无形的气势纹丝不动,即没有一丝变强,也没有半点减弱,平稳之极,几乎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要知道,一个人的气势主要来自于体内的斗气(方问天自己是真气),而斗气的运行中是起伏不定的,这样一来,所发出的气势也一定有一丝微小的起伏,向流风歌舞这样平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方问天又是一愣,说道:“我的心机?”

的确,方问天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什么心机,自从自己从那奇怪的梦中醒来之后,自然而然的就变得爱思考,会想办法去对付李季奇了,但是,任何一个人处在自己的这种情况,只怕都会想办法求存,这能叫做心机么?另外,这个流风歌舞与自己才初次见面,对自己应该不怎么了解,又怎能草率的说自己有心机呢?

另一方面,方问天却对流风歌舞纹丝不动的气势感到隐隐心寒,从这庞大的气势中,从这个满含杀意的气势中,方问天知道流风歌舞对自己是真的的气了杀机,而不是吓吓而已。

流风歌舞见方问天发愣的神色,脸上现出了一种嘲弄的神色,随即叹了一口气说到:“整个晚天大陆的人一直认为太子殿下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却想不到殿下武功高强,智慧超群。一个人要将自己的真面目隐藏一小段时间,那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若要将自己的面目隐藏十几年,却是一件天大的难事。何况,这两种面目几乎是截然相反!”

说着,流风歌舞转过目光,直直的盯着方问天,说道:“以殿下十六岁的年纪,却能毫无破绽地做到这一点,将整个晚天大陆的人蒙在鼓中,想想都叫人心寒!”

流风歌舞的脸上蒙着白色的纱巾,看不清其面目,但是从纱巾后隐隐透出的轮廓来看,定然是一个没人无疑。被一个像流风歌舞这样气质高雅的美人仅仅的盯住,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件幸福的事,可是对于这时候的方问天来说,却觉得寒气直冒。流风歌舞那目光中的杀机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同时,方问天只觉得缠绕在身子周围的那种无形的压力渐渐的起了变化,虽然那平稳的气势依然平稳,但是那种气势所隐含的力量竟然慢慢的向着自己的体内侵入,在体内缓缓运行的斗气和真气猛然一顿,好像要停下来一般。

方问天不由得大吃一惊。

虽然以前方问天不怎么注意,但是心里却明白,自己的体内同时拥有这斗气和真气。真气来自于第二层的战龙心法,而斗气而是自己无意之间启动了五纶中的四纶所产生的。现在的方问天,若只是以斗气而论,已经超过了曾根旭,但是比起傅登桥还要差一些。若是只论真气的威力,只怕已经和傅登桥相当了,真气和斗气相加,比傅登桥还要搞上一筹。

而现在,以自己如此高的实力,居然被对方无声无息的侵入,这在今天之前,他连想都没有想过。虽说流风歌舞有偷袭之闲,却也显出了两人实力之间的巨大差距,这种差距,不是取巧可以弥补的。

听了流风歌舞的话,方问天也终于明白流风歌舞为什么说自己心机厉害了,心里不由得又苦笑起来。想想流风歌舞的话,倒是没有错。可是,自己以前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的面目是真实的面目,说起来,现在的这个面目倒好像是假的,都是因为那个奇怪的梦,自己才产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但是这个原因怎么能对流风歌舞说呢,说了她也不信。更何况,在被人威逼之下,方问天心里隐隐的升起了一股傲气,就算有可以解释的理由,这时候也绝对不会说的。

想到这里,方问天脸上慢慢的显出了凝重的神色,以战龙心法推动体内斗气和真气,想要将那股侵入体内的气以力量逼出体外。同时怒笑道:“真是好笑,与你又有何干?你总不能因为别人有心机就要将之出去吧!”

流风歌舞微微一笑,伸出右手,以白玉一般的手指将身旁的一滴树叶上的露珠轻轻的弹开,脸上现出一丝无奈的神色,轻轻地说道:“当然不是,这天下心机深沉之辈多不胜数,我那里杀得完,只不过太子殿下我就一定要杀!”

她口中说着杀人的事情,手上的动作却又优雅无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感叹清晨的美景呢!但是在方问天看来,这两种截然相反的事情,在流风歌舞的身上竟然显得是那么的和谐,那时方问天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杀意与悠闲的和谐。

方问天只觉得体内的真气和斗气缓缓地运转起来,慢慢地向着侵入体内的那股奇异力量反攻而去,心里暗喜,只要体内的力量还能运行,将那股奇异的力量完全驱除,自己就还有一丝机会。口中冷冷地说道:“看来姑娘只是针对我了,不知道在下哪里得罪姑娘了,就算要杀人,也要让我死得明明白白才是!”

流风歌舞眼神中露出一丝愧疚的神色,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与殿下素不相识,自然没有什么利害冲突,我之所以要杀殿下,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因为……咦!”

说到这里,流风歌舞猛地停住,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显出一丝惊讶。方问天突然觉得那股奇异的力量猛然增强,自己本来已经运行起来的斗气与真气一顿,就好像快速奔跑的人落入了沼泽中一般。

方问天心里不由得大觉可惜,眼看可以将那股奇异的力量驱除,却被流风歌舞给发现了,以至于功亏一篑。这样一来,自己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方问天的心不由得沉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