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半，奶奶和刘婉婷准时来了，刘婉婷像小鸟一样依偎在奶奶身旁，说着悄悄话。爷俩一阵狼吞虎咽，将可口的饭菜一扫而光。奶奶指了指刘婉婷的肚子，没有让她收拾，而是亲自打扫了爷俩的残羹冷炙，丢进了楼道中的垃圾桶。

住院时，爷爷被医生通知一定要戒烟。到现在已是第三天，爷爷的烟瘾上来了，急得直捻手指，看得张若愚很是心疼。于是，借着上厕所的因由，张若愚走出了医院，来到外面一个比较高档的烟酒批发部，花了98元买了一盒特制苏烟，毕竟好烟危害小，这个道理他是知道的，又花两块钱买两个一次性打火机，正好凑了100元，不用找钱了。

回到医院，张若愚挤着眼问爷爷去不去厕所。十几年来共同生活的习惯，爷俩当然能够心知肚明，爷爷当然说去了。张若愚扶着爷爷走出病房，去了厕所；奶奶和刘婉婷坐在病房等爷俩回来，可是左等右等，还不回来，这个厕所上的时间有点长。

十来分钟后，爷爷和张若愚高兴地回来了，爷爷变得神清气爽，不再使劲儿捻手指了。

奶奶看了，气得连“老伴儿”都懒得叫，直接说：“老东西，肯定到外面抽烟去了，身上还有烟味儿。”

爷爷闻了闻自己身上，瞠目结舌地说：“哪有？哪有？”

“看见了吧，此地无银三百两。”奶奶笑着说。

“上当了，上当了。”爷爷连呼上当了。

“小愚，你刚才出去，肯定是去买烟了。现在又掩护你爷爷到厕所去抽，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医生明明叫你爷爷戒烟的，你怎么不阻止，还帮倒忙。”奶奶语气严肃地说。

张若愚一听，急忙解释说：“奶奶，爷爷抽烟的习惯已经有五十多年了，已经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那可不是说戒除就戒除的，戒了烟也戒不了心瘾，并且像现在，猛然一只都不让抽了，对于爷爷的身体是有害而无利。婷姐，你说对不对？”

刘婉婷听到张若愚将难题交给了她，认真地想了一下，觉得张若愚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于是对奶奶说：“奶奶，小愚说得也有一定道理，从药物治疗的角度应该不能抽烟，但从心理治疗的角度，应当缓缓减少，不能一刀切除，否则对于爷爷的情绪影响很大，更不利于治疗。所以，我建议，爷爷抽烟不是不可以，但应当控制在每天不超过五支。”

爷爷听完，直喊“小愚万岁！”“还是孙媳妇好！”

奶奶一听，对着爷爷急道：“让你抽烟，孙子好，孙媳妇好。不让你抽，就我不好？”

爷爷哪里敢得罪奶奶，着急地拉着奶奶的手说：“老伴儿好，谁也比不了老伴儿好。”

奶奶白了爷爷一眼，抽出自己的手，说：“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这么大岁数了，也不怕笑话。”爷爷讪讪地笑了，并向张若愚挤了挤眼。奶奶扭头看着刘婉婷说：“婉婷，平时我都很相信你，你可不要和小愚一起糊弄我，那可会害了你爷爷的。”

一句话说得刘婉婷不好意思了，张若愚急忙走过去，搂着刘婉婷的肩膀说：“奶奶，怎么会呢？是您的老伴儿不假，那也是我们的亲爷爷呀！”

奶奶看着一脸尴尬的刘婉婷，说：“婉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爷爷。”

刘婉婷走到奶奶身边，抱住奶奶的肩膀，亲昵地说：“奶奶，我们是一家人，怎么会见外呢？我当然理解您了。”

奶奶拍着刘婉婷的手，连声说：“好闺女，好闺女。”

张若愚彻底郁闷了，整了一圈，谁都好，而自己这个出力最多的却没有落个好。

最开心的当然是爷爷了，五支香烟虽少，但都是精品，用他自己的话说，这辈子都没有抽过这么好的烟，还是沾了孙子的光。

笑着笑着，奶奶转过身，对爷爷说：“拿来。”

爷爷怔怔地问：“拿什么？”

“烟。”

爷爷一边掏着烟，一边心疼地说：“婉婷不是说了，可以抽五支。”说完，还是将整包烟恋恋不舍地递给了奶奶。

奶奶笑着接过来，说：“我也没有说不可以呀，但整包放在你那里，我实在是不放心。”说完，从烟盒中抽出来四支，递给爷爷，并说：“给你，跟个孩子似的，刚才那支也算数。”

爷爷连忙接过来，献殷勤地连声说，还是老伴儿好，老伴儿好，并和张若愚打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色。

奶奶根本没有搭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而是把那包烟交到了张若愚手里，不容置疑地说：“鉴于今天小愚表现不佳，为了防止爷俩作弊，今天晚上小愚回去休息，我留下。”

听到奶奶的话，爷俩顿时愣住了。爷爷的抽烟大计落空了，张若愚却不知奶奶演得哪一出（戏）？瞅着奶奶，不知所措的问奶奶，为什么？奶奶没有再说话，只是将两只手放着张若愚的脸上，轻轻的抚摸着，一副心疼的样子。

张若愚明白了，肯定是下午自己耗费精神力过多，引发的疲惫反映。想到此，也不便和奶奶争了，只好劝奶奶要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走出医院，站在路边，张若愚掏出那盒特制苏烟，取出来一支，默默地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一股烟草味儿冲进了他的喉咙和肺，呛得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刘婉婷急忙上前，轻拍他的后背，说：“小坏蛋，别抽了，只会伤害自己。”

张若愚扬起咳嗽得满是鼻涕和眼泪的脸，低声地说：“婷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刘婉婷伸手拉过张若愚，抱住他的头，让他的脸贴在自己肩膀上，任由鼻涕和眼泪滑落，轻声说：“不，决不是，小坏蛋是一条蛰伏的龙，终有一日会翱翔九天。”

许久，张若愚才停下来，看到刘婉婷一肩膀的鼻涕和眼泪，不好意思地说：“婷姐，对不起，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许和姐说对不起，其实是姐对不起你。你还小，将来终究会有自己的事业和前途，是姐耽误了你。”望着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小男人，刘婉婷不知道眼前的幸福能够持续多久？但是自己会后悔么？绝对不会，哪怕将来如何荆棘满地，坎坷不平，自己也绝不后悔，决不放弃。

张若愚看到了刘婉婷内心的迷茫和挣扎，拉着她的手说：“婷姐，我们谁也不要说对不起，我们是一家人，更是至死不渝、不离不弃的爱人，相信我，好么？”

刘婉婷流淌着眼泪，使劲儿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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