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岁月静好日生香
作者:贺兰嫣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700

天亮时,我懒懒翻了个身,一巴掌甩到胤禛脸上,软软的,还挺舒服。我闭着眼,立起手指,从他的下巴走到腮,又从腮一点一点挪到额头,摸到额头正中,顺着高耸挺直的鼻梁滑下,落到嘴唇。额头光洁宽阔,鼻头丰满有肉,总的来说,是俊俏的贵相。

我满意地笑笑,想起晚上的事情,熨帖地正打算翻回去,一只手扣住了我刚才乱摸的手。心里一咯噔,堆起笑脸,却听到手腕“喀吱”一声。

“啊……疼!”

手被紧紧扭着,深不可测的眸子警惕地盯着我,寒声问:“摸什么呢?”

“松,松……”我拧紧眉头掰他的手,胤禛却卡得更紧。

“松!”我再甩手,膝盖朝他狠狠顶了过去。

这一顶没用我多大的力气,但是顶得位置有些不巧,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胤禛闷哼一声向里侧倒,我急忙抽出手,从床上后退两步。糟了,好不容易和他上了床,好死不死的,居然阴差阳错踢了那里。

乌宁娜啊,你天生就是守活寡的命!我后背汗毛一炸,轻轻唤了声:“爷?”

胤禛牙关紧咬,额头上的筋一突一突,看上去,很不祥。我急忙捡起地上的衣服,趁他没缓过气,跳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道:“爷,您怎样了,要紧不?您在床上躺躺,娜娜这就帮您找太医……”说着我脚底抹油开溜,还没走出内室的门就听他瓮着声音吩咐:“回来!”

我装作没听到,又跑了两步,胤禛道:“你今天要敢踏出这个屋子一步,以后都不用再回来了!”

不让我出去,难道困在家里被你玩死?可是,走了又不能回来。爱新觉罗胤禛和乌宁娜的命,哪个比较重要,我得好好想一想。如果留在屋里被他整死了,我这个乌喇那拉氏是不是当得有些炮灰?人都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公今天没了,明天还可以再勾引,命没了,可就哭都没地方哭了。更何况,我是两世为人的命,自然比别人要宝贵!

嗯,三十六计走为上。

“乌喇那拉宁娜?”胤禛愤怒威胁,大步从床上走下来,一把抓住我的衣袖,“干什么去?”

被抓住了。我的心跳了一跳,却干笑着说:“找太医帮您治病!”

“要太医做什么?”他面无表情问我,细长眼眸里蕴藏着简洁明了的情绪:愤怒。这表情我太熟悉了,每次都没给我带来过什么好事,不是叫我“跪”就是叫我“滚”。我条件反射般膝盖软了软,差点又要跪在他面前。胤禛绷着脸,嘴角稍微翘了翘,把我往房里拖,边拖边道:“得罪了爷,你还以为逃得掉?”

“我没想逃。”我跟在他后面,闷闷不乐地嘟着嘴。胤禛停住脚步,回头瞪我一眼:“不逃,爷的话怎么不听?”算了,死就死个痛快。我道:“我怕您打我。”

“爷是会打女人的男人吗?”胤禛鼻子哼了一声。我扯着嘴角笑:“不打最好!”

胤禛点头,和颜悦色坐在凳子上,眯着眼从上到下打量我,神情上,暂时不会辣手摧花了。这样的冷处理让我有些惊讶,见他还算和气,自己先软下来,低声谢他“不杀之恩”。

胤禛笑着摆手:“别急,话没说完。”什么,没完?他翘足而坐,给自己倒了杯茶:“有句话叫作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爷虽不打女人,却不代表能容得下女人没规矩。咱们做夫妻的,第一条,就是三从四德。爷指东,你就不能走西,爷叫你回来,你就不能出去。违抗了,可是要罚的。

“第二条,无规矩不成方圆。你既然死乞白赖要跟爷过一辈子,就一定要守爷的规矩。”他自顾开心地笑了笑:“为了让你更加熟悉爷的规矩,从今天起,爷的吃饭穿衣、生活用度都由你亲手打理。凡爷穿过的衣服睡过的床单,以后也都不用送去浣衣局,咱们找个空闲日子,你坐在院子里洗晾,爷专门挑毛病,鼓励你更上一层楼!”

更上一层楼?我一口气差点背过去,见他停便问:“说完了?”胤禛点头笑道:“今天到此为止。想到了,爷自然吩咐。”

爷爷爷,小小年纪,折磨人的招儿倒是一套一套的。果然是剥削阶级,肚子里没有一处不是黑的!我现在才深刻体会到古人的英明与睿智,会叫的狗不一定咬人,不叫的狗,咬人才叫一口一个见血。

爱新觉罗胤禛,你绕来绕去不就是要奴役我吗?遇上你,我算是世界上最悲催的嫡福晋了。亏我,还偏就喜欢你!我暗叹口气,对他淡定地福了福:“今天从哪里开始?”

“梳头发。”

我耐着性子给他穿戴完毕后雪雁才赶巧不赶早地进门。她一进门就喜滋滋地请小姐安、请姑爷安,还对我很露骨的眨眼傻笑,恼得我木着脸瞪了她一大眼。胤禛愈加容光焕发,满意出门。我冲他的背影拉个大鬼脸,乐得雪雁捂着帕子格格直笑。

早上被胤禛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没地方发,她还火上浇油,嘲笑我?我睨她一眼。雪雁笑着捡起桌上的梳子道:“小姐刚才那表情太好玩了。眼睛瞪得牛铃似的滴溜溜转,舌头还吐那么长,真有趣!”我哼一声,雪雁又道:“雁子和小姐一起长大,发觉您嫁给四阿哥后越来越有趣了,阿哥宫女们都喜欢和您打交道呢。”

“有趣,怎么个有趣法?”我怎么觉得自己天天被压迫,一点趣都没有呢。雪雁挠头想了想:“也不全是有趣,就是脾气比以前好多了。要搁上您以前对三阿哥的态度,四阿哥叫您受的委屈,您必定都不会依的。”

阿玛额娘说宁娜从小就懂事,怎么听丫头的口气,倒像个刁蛮小姐。

雪雁给我束了一股辫子,道:“您那时候心眼里只有三阿哥,可遇上怄气了,从来都是一步不让的。三阿哥脾气好,在府里一呆就是一天,城里的稀罕物变着法儿弄来送您,饶是这样,不过个两三天,您也消不了气。对三阿哥尚且如此,对四阿哥就更不用说了,他……”

“四阿哥?”我打断雪雁的话,疑惑地看向她。雪雁点点头:“对啊,四阿哥那时也……您没看出来?”

原来,真的有胤禛的一份。所以,前晚上的问话,并不是空穴来风。胤禛认识过去的我,也认出了我与她的差别。曾经的乌喇那拉宁娜心中只有三哥,现在的乌喇那拉宁娜却心甘情愿做他的福晋。他想不出其中缘由,只以为我服从婚姻的现实而爱上他,却远没想到我从身体到灵魂都不再是那个女人。

我思索着没开口,雪雁以为我还没想起来,就笑道:“您看不出来也怨不得您。人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您的心思都在三爷身上,哪里还来得及观察四爷?而且四爷的脾气,用夫人的话,是个顶闷的人,他行事那么隐蔽,心里的东西哪能轻易被人看出?”

“你且说说是一回什么事罢。”

雪雁想了一想,停下手上的活儿道:“那日是明珠大人生辰。京里面的阿哥公子、太太小姐们都在。雁子还记得那天下小雪,您穿的是大红昭君套。艳丽丽的红,就像株红梅似的,往南阁楼一坐,把别人家的小姐都比了下去。董鄂家的大小姐也是个心气高的,见您讨人欢欣就吃醋,下楼的时候故意绊了您一脚。这一绊绊得可厉害,腿上留了好大一个疤。雁子一直照看着,直到您选秀女才好干净。”

她顿了顿,接着说:“您一摔,就流血了。三阿哥自然要过来,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先来的是四阿哥。他站的地方离我们不远,眼睛一直盯着南阁楼,所以您出事,他第一个过来。

“董鄂小姐素日就怕四阿哥,原打算躲,被四阿哥一声就喝住了。他把董鄂小姐喝在原地,却没理她,低头要抱您。可那时候三阿哥来了,您连正眼都没给他,揪住三阿哥的袖子就哭。雁子早听人说过四阿哥脾气不好,生怕您得罪了人,忙向他赔罪。结果,四阿哥压根也不理雁子,黑着脸就冲董鄂小姐发火。他发火您也知道,脸色一沉就能把人吓个半死,更何况他那通火发了足足一个时辰,憋得董鄂小姐一个大气都不敢出,回家抱着乳娘哭了两三天才好。雁子估计,您就是那件事惹的爷,而且,还跟董鄂小姐结了梁子。所以后来……”

雪雁正要往下,胤禛忽不声不响走进了屋子。

他不知从哪里窝了火回来,脸色很不好看地睨了我一眼。只有冰刀子似的眼神倒也罢,偏生他还恶人做到底,掺了一句让人很不受用的话:“大早上这么清闲,皇阿玛让你背的书想必是都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