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退下来后，茉涟正想劝她，毕竟她出丑也是因为想给自己赢一件像样的嫁妆，熟知她不恼，只是抬起嘴角哂笑：“千算万算，没算到对手太弱，特别是凤家出题之人，真够无知。”

茉涟张嘴欲打趣两句，却听旁边一个谦和有礼的男声：“姑娘何意？”

他说话的时候，如歌正瞧着前面的路，晕黄的灯光铺在她的睫毛上，勾出一个美丽的侧影。转身，眼中的不屑瞬间变成了惊喜：“是你。”

“很巧。”

她的心情忽而就来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茉涟一时听得云里雾里，好在某女没有忘记身边的人，立刻解释说：“那天我与你走散后，不小心被人撞倒，正是这位公子扶了一把。”

“刚才我也在场，不得不承认，我对姑娘的说法很好奇。”

“请我们吃东西就告诉你。”她大眼睛一眨，愈发俏皮起来。

……

进了那家酒楼后，如歌有些后悔，她从未在如此奢华的地方吃过饭，一时紧张不已。可惜，这酒楼偏偏还是自己挑的，虽是开玩笑说的，可她哪曾想到，对方这么干脆就答应了。

男子也不急着问，而是很有耐心地陪她们吃饭，闲聊几句也不提刚才之事，像是完全忘了一样。最后是如歌自己开的口：“公子不是想听我为什么那样说么？”

他不答反问：“姑娘吃好了？”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天色太晚了，我怕待会儿没时间讲明白。”

“很复杂？”他如是问，却未露出半点讶异或是别的表情，眼神依旧那么温润。

“那得看你的悟性了。”她眉梢一抬，唇边绽出一个自信的笑：“先抛开问题，公子可知道利润是怎么来的？”

见他一脸包容的笑，她收了的玩味的模样，开始正经起来：“做生意的人都知道，利润是收入减去成本算出来的，而收入受什么影响呢？主要是两点，一个是销售量，一个是商品价格……”她结合经济学的知识洋洋洒洒讲了一大篇后问：“公子可听懂了？”

不等他说话，倒是一旁的茉涟开了口：“我怎么觉得还是赚了？”

“说简单一点，比如你去年赚了一两银子，今年赚了二两银子，但是，去年你的一两银子可以买到四袋米，到今年却只能买一袋米，也就是说，去年你有四袋米，今年只有两袋。重点不在于你有多少钱，而是你的钱到底值多少钱，就像刚才说的，你手头的钱确实便多了，但同时它也贬值了。”这要涉及到通货膨胀方面的问题，跟名义利率和实际利率是一个道理，实际利率等于名义利率减去通货膨胀率，换成名义GDP和实际GDP也是一样的。“从刚才题不难看出，今年的收入的增加几乎全是依赖商品价格的上涨，而销售量并没有多大的提高，相反，有些商品因为价格上涨，卖的反而少了。而题中的大米、棉花、盐等等一系列的商品，有一个特点，就是它们不仅涉及到我们生活的各个方面，且还都属于初级商品，故而可以从它们涨价推断出整个商品市场都在涨价。这样继续推断下去，很容易就可以算出凤家到底是赚是亏了。”

茉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面上多赚了银子，实际上，这些银子能买的东西，倒不如去年多了，是这个意思吗？”

“嗯，就是实际购买能力下降了。”

“我明白了。”

年轻男子看着她，眼中的光彩稍纵即逝，继而换成了一种探究的神色：“我倒觉得，越是听姑娘讲，问题就越是多了起来。”

“啊？我没说明白吗？”如歌有些压抑，她觉得连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茉涟都听懂了，他怎么会听不懂。

“不是，姑娘说的清晰明白，的确是凤家人无知了。只是何谓初等商品？何又谓边际效益？”

“初等商品嘛，就是最低级的增值最少的那一类商品，譬如大米。”她白皙的小手往桌上一指道：“这八宝山珍饭，说白了就是一碗米，可是它的价格远远比单纯的一碗米高了不止十倍，所以，它可以称作初级商品的加工品，两者之间的价差，便是增值。而边际效益嘛……说来就有些复杂了，你可以简单地理解成，多卖出一件商品所多得的利润。”

一直神色如水的男子，终于微微结了眉头。多卖出一件商品所多得的利润？“有何意义？”

“因为在交易买卖中，有一部分成本是固定的，比如房屋租金，不管你赚钱不赚钱，你都要交租金，而你卖的越多，所分摊到每件商品上的固定成本就越少，自然赚的就越多了。好啦，天太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他并不多纠缠：“我送二位姑娘吧。”

以前如歌听人说过，提出要送女人回家的男人，若不是对这个女人有意思，就是他真的很有教养风度。但是，条件不允许她来做实验，于是她开门见山地拒绝了：“不用了，这样不太方便。”

他也没坚持，只说：“那你们路上小心。”

她俩点点头，受了他的好意。走到楼梯的时候，如歌忽然侧脸看着他道：“还有，我收回那句话。”

他眸若春水，带着简单而清澈的疑问：“什么话？”

“凤家人无知的那句，话已经收回了，你可千万别记恨我哟！”说完，她便“噔噔澄”地下了楼，一点儿女孩子家的矜持都没有。

听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脚步声，他不禁抿唇轻笑：原来，她早猜到自己出生凤家了，不过，她应该没有猜到自己究竟是谁吧。

物价上涨，购买能力，初级商品，加工品，边际效益……从来没想过，一个女子能把生意场上利得损失讲得如此有条理，甚至还自己定出了一些术语，很多人都知道大米、棉花这些东西，可是却从未有人将它们定义为初等商品。还有她的边际效益之说，但凡比精通生意的人，都模糊知道其间的原理，可能像她一样条理分明讲出来的，世间可还有第二人？

望着如歌离开的方向，男子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许久才缓缓启齿，吐出八个带着茶香的字来：“姑娘睿智，举世无双。”

站在苑子门口互道晚安时，茉涟忽然说：“绫儿，你懂的真多。”

“哪有，鸡毛蒜皮而已。”

她伸手点了点如歌的鼻子：“我虽是听得懵，可瞧那凤家公子的神色，就知道你多厉害了，连凤家人都给镇住了，不简单啊不简单！”

如歌头一歪，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凤家人，很厉害么？”

茉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故意说：“不厉害，不厉害，哪儿有绫儿厉害。”

两人低声说笑打闹了一番，如歌忽然敛了笑意，唤了她一声：“涟儿。”

她红唇一勾，手还扯着对方的袖子：“嗯？”

“明天就十六了。”

……

既然是成人礼，自是不能白天就行了，于是中午的时候，才有人来给她沐浴更衣，也是直到此刻，其他人才知道，究竟是谁被选中了，一时间，各种情绪开始在苑子里蔓延。而如歌坐在浸满花瓣的木桶中，已无心去管。

布点被赶了出去，是她自己赶的，前来伺候她沐浴的两个嬷嬷倒不敢如此，好歹也是世子赏的东西，她们可没胆子去欺负。赶出去的原因也很简单，谁让它是只公狐狸！

可怜的布点，此刻只好哆哆嗦嗦地去挠茉涟的门。

之后两位嬷嬷有给她修指甲，不光是手指甲被剪得光秃秃的，脚指甲也剪得极短，说是怕行事之时伤到殿下。听了这个说法后，一直坐着随人折腾的如歌开始琢磨，怎么电视剧里那些皇后妃子，统统都是长指甲？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长。照她们这么说，一场欢爱下来，皇上还不得被活生生地挠死了……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惹得正给她剪脚指甲的嬷嬷顿时投来一个严肃的眼神。

先是沐浴更衣，然后是梳妆打扮，一直折腾到天色暗下去，其间两位嬷嬷还轮流检查了她手臂上的朱砂。那枚朱砂是第一次被人“传道授业解惑”的时候点上去的，据说如果不是完璧之身的话，点上去后不消半柱香就会散开，故而她们眼都不眨地盯了自己整整一炷香的功夫，直到确定那朱砂还规规矩矩地凝在她手臂上后，才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还告诫自己说：这枚朱砂是洗不去的，但如若处子之身被破，它便会自动消去。

当时如歌的反应是：有没有这么神奇噢！说得我都想试试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如歌说想一个人静静，两位嬷嬷便退了出去。门刚刚合上，她便立刻跑过去贴在门上，听了良久，确定她们确实走了，才打开了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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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遭遇了一件令人极其愤慨的事情，于是我决定待会儿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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