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府宅，夏青房屋内，夏青看着一份份签了字的协议书，对面前的王雪怡笑道：“王小姐，真是谢谢你了，如此一来，我们开设工厂的经费算是比较宽裕了，再不用在德国人面前低三下四，回头我请你吃顿饭吧！”

王雪怡一身白衣，浑身散发出一种高贵的雅意，可是来上却满副愁容，王雪怡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地道：“夏帮主，不必了，我只是个生意人，大部分钱款都是以投资的形式交给你们的，说到底也只是为了赚钱而已！”

王雪怡会增加投资，全因赵建国此次一举击败革命军，不过对于经济窘迫的复**来说，夏青还是对王雪怡满含感激，夏青脸含笑意道：“要是华侨都是王小姐这样的生意人，当真是人民之幸，既然王小姐不赏脸，我也就不强求了，不过，上次王小姐说你父兄死在北京，追查的可有进展？要我和建国帮忙吗？”

“我找到了当初办我父兄案子的前朝捕快，都说我父兄是自杀，府衙留存卷宗也是如此记载，我还找到一位我父兄死之当夜的隔壁房客，也言及当晚未有陌生人探访我父兄！”

“这样看来令尊和令兄多半是自杀了，还请王小姐节哀！”

王雪怡轻声一笑，略带凄凉地道：“节哀倒不用，我父兄不是什么好人，可以说害人无数，这也是我十三岁就离家出走远赴国外的原因，可是我最近找到了一个被革职的捕快，叫包小五，他也是当初办我父兄死案的捕快，据包小五所说，我父兄绝对死于他杀，只是其他捕快贪恋我父兄钱财才以自杀处理，也是因为如此，包小五才被革职的！”

“这个案子还真有点曲折，王小姐，不如我叫建国支会北京警察署，全力复查吧！”

王雪怡摆了摆手道：“夏帮主一番盛情，王雪怡本来不该推却，不过实话对帮主说，我是害怕动用警察力量会把我父兄生前做的丑事都调查出来，他们已经死了，无论他们以前多么坏，作为他们的亲人，我也不愿再累就他们身后的名声！”

夏青理解地点了点头，又道：“如果王小姐查出杀死你父兄真凶，你会怎么样？”

王雪怡仰躺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报仇吧，父兄不仁，却也生我养我，当初离家是我自愿，他们没有对不起我！”

夏青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王小姐的选择合情合理，如果到时候有需要我和建国的地方，王小姐不要客气！”

王雪怡站起身来：“那就这样吧，夏帮主，协议已送到，我就先回去了，戈林在厂房那边督着，我这个投资人不去，他又会抱怨了！”

夏青笑道：“德国人就这样，容不得别人偷半点懒，辛苦王小姐了！”

王雪怡点点头，走出房门，倩丽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夏青想着一个女孩十三岁离家出走，却从此与亲人再无相见之期，任谁也不免情绪低落，可是自己的身世又何尝不是如此，六岁亲眼看着父亲被仇人杀死，如果不是一直与那个人相依为伴，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境况。

夏青摇摇头，抛出脑中杂念，拿起桌上那一叠协议，又检查了一遍，走出房门！

院子里，段祺瑞、冯国璋、吴佩孚、孙传芳几人还在饮宴，独独缺了赵建国，夏青问段祺瑞道：“段大哥，建国呢？”

段祺瑞回头望见夏青，笑道：“那小子出去了，去见一个什么贵妃，你就甭理他！”

夏青心中冷斥一声，又去见些女人，结了婚都不知收敛！

…………

青山下，小河旁，赵建国挥退了周围卫兵，与瑶瑾一起走到一座小桥上，水流潺潺，鸟啼虫鸣，周围绿草满地，蓝天白云，可是两人却与这环境格格不入，半响没有说一句话！

过了许久，赵建国才终于开口：“没想到你会来！”

“这次南征你旗开得胜，袁世凯坐领全国已是必然，真是恭喜你了！”瑶瑾说着恭喜，却面无表情，声音也是冷冷沉沉的。

“如果你的恭喜是真心的，那我乐于接受！”赵建国笑道。

瑶瑾沉默不语，赵建国的笑容僵在脸上。

“皇上和你妹妹还好吧？”

“不好！”

“哦！”

“你和你两位夫人还好吗？”瑶瑾随口问道。

“夫人？”赵建国笑笑：“还好！”

“那就好！”

“你来找我应该有什么事吧？”赵建国问道。

“恩，对，恩？什么事来着！”瑶瑾忽然脑袋当机了！粉拳锤了锤额头，就是想不起来！

“别急，慢慢想，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真的吗？”瑶瑾拿开额头的手，定定地问道。

“真的，因为我们是朋友，就算你不把我当朋友，我也把你当朋友！”

“那好吧，我就求你一件事！”瑶瑾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求你放过皇上和我妹妹，他们没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为什么你们要赶尽杀绝？”

“对皇上和珍妃赶尽杀绝？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赵建国诧异地问道。

“你不知道？”

“我对天发誓！”赵建国说着就要举手。

“好吧，我相信你！”瑶瑾制止了赵建国的动作，将李纯赐毒酒的事说了一遍，末尾又道：“他们不止要毒杀皇上和妹妹，还有我！”

“岂有此理！”赵建国愤怒地道。

“你答应帮我们了？”瑶瑾望着赵建国，露出难掩喜意！

“啊？”赵建国收了怒色，慢慢平静下来，实际上他那句“岂有此理”，是为瑶瑾说的，要是瑶瑾被李纯杀了，赵建国还真会找李纯算账。

不过对于载湉，光绪皇帝虽然不曾掌权，但是确实是北洋政府的一个威胁，历史上的傅仪退位时才11岁，袁世凯当然可以放过，但即便如此，后来的人利用傅仪也掀起了不小风浪，更何况如今的光绪正值青春盛年，蒙古东北人大多满清余党，要是光绪振臂一呼，势将群起响应，，到时候南方未定，北方叛变，北洋政府危如累卵！

所以救不救载湉不是一个个人问题，而是一件军国大事，牵涉北洋政府及整个中国的安定，赵建国又岂能草率从事。

瑶瑾见赵建国犹豫，脸上的喜色迅速退却，颤声道：“你不愿帮忙？”

“不是不愿，实在是这件事可大可小，牵涉甚广，它事关国家……”

“好了！”赵建国还没说完，瑶瑾就打断了他话，她看着赵建国的脸，仿佛痛到心里，一字一句地道：“赵建国，够了，别再说你的那些大道理了，什么事关国家，事关民族，我是一个女子，我什么也不懂，我只知道皇上和妹妹都是好人，

他们没有做过坏事，也没想过要与你赵建国还有你那岳父袁世凯争夺天下，他们只想在关外牧马放羊，过自己安静的生活，你们赶尽杀绝，还说什么民族国家，你们不觉得自己很卑劣吗？”

瑶瑾说着说着竟哭出声来，泪水溢满脸颊，赵建国伸出手，想要为瑶瑾擦泪，瑶瑾向后退了步，大声道：“不要碰我！”

瑶瑾动作太大，赵建国都吓了一跳，“瑶，你听我解释，载湉他是皇帝，就算他不想争夺天下，也会被有心人利用的，到时候天下大乱，受苦的就是中国黎民百姓……”赵建国看着瑶瑾冷漠的表情，忽然说不下去。

“你继续啊，继续讲你的大道理啊！”瑶瑾凄声笑道：“赵将军，我听着呢，我就想看看你赵将军是怎么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自己可以理直气壮去杀两个一心只想牧马放羊的好人的！”

赵建国终于无言，瑶瑾笑道：“没话说了吧，没话说，我就走了，我死了，你不用有什么感怀，我不需要，你也不必，就当着没有当初那一场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