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轿车穿过市区中心，再拐个十字路口，在一处较偏僻的小巷停下。原来，皮鞋厂到了。高大的围墙，铁栅门紧紧关闭着。门卫看见厂长的轿车来了，连忙走出值班室，把铁门打开，让厂长进去。随后“吱”的一声，沉重的大铁门又关闭上了。

拉达下车后，首先到厂房门卫处查看一下上班工人的考勤簿，检查工人的出勤登记情况。他一眼就发现费奥多尔还没有到厂上班，自言自语道：

“这个费奥多尔的劳动纪律越来越不象话了，今天又迟到了，要狠狠地扣他的工资才行！“

门卫解释说：“厂长，听谢尔盖说，他身体有点病，请一个小时假，到医院取点药马上就来。”

“没经我批准，请什么假？”拉达把考勤簿合上，说，“给我记上，记他旷工半天！”

门卫“嗯”了一声。

这家皮鞋厂，是全市一家著名的国营企业，专门生产各种款式的高档皮鞋，兼营生产少量的童鞋。工人被招聘进厂后，在厂里唯一的任务，按照拉达的说法，就是“多多劳动，多多创造利润”。

这句话，一点儿也不掺假。厂里订立了300多条要工人遵守的“规章”、“条例”，强制工人在他们的管理下唯命是从地干活。如果工人稍有违抗，就会受到尅扣工资和奖金。拉达除了对工人进行物质惩罚外，还有权利对对工人进行各种各样行政的纪律处分，甚至对工人肆意毒打、解雇职业甚至通知警察把工人抓去关押。

这时候，拉达背着手，像凶神一般走进了车间，向工人们走去。他越走近那些忙碌得如同机械运转的工人，他的尊容越变得凶悍、严峻，好似一尊恶神。

他在离工作不远的地方停下，紧绷着脸，没有丝毫笑容，没有和任何一个工人打招呼，用一种特别傲慢专横的目光盯着他认为不顺眼的工人。他要是站在谁的背后，谁都会感到忐忑不安，似乎有一种灾难临头的感觉。

转了半天，拉达才回厂部办公室休息。

办公室布置得豪华阔气，明亮的窗口垂挂着鹅黄色的薄纱窗帘，窗台上摆放着几盆艳丽的绢丝玫瑰花。办公桌上，安放两台电话机，还有茶杯、热水瓶和文具等，台面玻璃板压着几幅苏联著名的芭蕾舞蹈明星的彩色剧照。

引人注目的是墙壁中央挂着一幅鞋厂产量进度表，表格示意图的红色线条像一条蚯蚓爬过的痕迹，弯弯曲曲、起伏不定，使人一看见就知道生产情况相当不妙，已经好几天没有完成日产计划。

生产部主任列文正拿着一支红蓝双色铅笔站在产量进度表前，无精打采地把前天的产品示意线条往下延伸半格。他一边画，一边叹息：

“唉，昨天的产量比前天下降了1.5个百分点。厂长，如果现在不采取措施，那这个月的生产计划就彻底糟透了！……”

拉达坐在办公椅，饶有兴趣地欣赏压在台玻下的几幅明星剧照，他听见列文说懊丧话，很不满意，便站起来，扔掉才吸几口烟的烟支，走到列文跟前，训问他一句：

“这个月初我布置你和厂工会主席西姆农负责推行谢基诺经验和滋洛宾方法，进一步强化企业劳动生产管理，这项工作到底进展得怎么样了？”

列文回答道：“工会主席正在第一生产车间组织实验嘛！唉，那些工人文化水平低，劳动技能太差，再说我们厂目前还没有实行作业流水线，这套先进的管理经验目前在工人面前，好像不太适用于我们鞋厂……”

“放屁！谢基诺经验和滋洛宾方法是我国工业生产普遍推广的管理科学，你凭什么说在我们皮鞋厂不适用呢？”拉达不等列文说完，恼火地生气，“告诉你，如果你们不在最短时间内抓紧实施推行，我将撤你的职，还有西姆农也不例外！”

一顿训斥，列文心惊胆颤。他望着这个飞横跋扈、喜怒无常的厂长，额头渗出一层细汗。他喏喏连声：

“我这就去，我立刻去和西姆农主席研究如何做好这项工作！”

列文把红蓝铅笔插入办公桌上的笔筒，转身就要走出去。

“你等一下，”拉达又他叫住。

列文看到厂长叫他，停下来。他不知厂长还有什么事情交待他，只得老老实实地走回来，在拉达对面坐下。列文年过半百，前额光秃秃的，只有后脑勺和两鬓还留着分开卷发的痕迹，大蒜鼻子红里透青，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他说话斯文，走路的模样也像只老母鸭。因为他对车间生产管理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所以拉达任命他为生产部主任。

也许拉达意识到他方才对列文火气大了些，这时他慢悠悠地品几口茶，半晌才慢条斯理地说：

“呃，做生意嘛就要懂得找窍门，不明白这一点，你怎么去抢占市场、巩固市场呢？”

列文听这口气，明白厂长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心态，这才放下心来。他经过多年的接触，早已摸透了拉达的心理和脾气，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你就是用手指抠他的屁股眼，他也会乐癫癫的。于是，列文用商量的口吻说：

“厂长，你说的那个谢基诺经验和滋洛宾方法倒是值得我们借鉴的。不过，这几年来我们对工人的管理已经很苛刻了，可以说相当于在一头牛身上剥下了两张皮……”

“你呀，就好像女人一样，头发长，见识短。我们为什么不能再剥下第三张甚至第四张牛皮呢？”拉达把脚架在桌面上，他勾着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自己肥胖的肚皮，喃喃地说，“剥下了更多的牛皮，就能生产出大批的皮鞋，生产了大批的皮鞋，噢——他发出一声得意的嘘声，“那样的话我们就赚取更多的利润喽！”说完，他“哼哼”地狂笑起来。

列文马上陷媚道：“对对对！这下你的跟斗又翻得更高更漂亮啦！”

语音落毕，两人又发出一阵夜猫子似的怪笑，令人听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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