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重生
作者:龙在那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4231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第三十二章 重生

他又向风枫走了过去,两只车轮也越来越大,顶着两个风车压力的风枫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吹走了,身上原本破烂不堪的衣衫被刮成一条一条的。

让鲁原奇怪的是他居然看到那小子笑了,是一种很随意很自信的笑。心中有些不解,小子,是什么让你如此自信呢?

两股飓风下,风枫的身体被吹的东倒西歪,如同一株暴风中的小草一般。唯一不变的就是他嘴角那随意自信的笑容,还有没挪过半步的双脚。

他就那么站着,直到风轮快到眼前依然保持着两脚不动。鲁原神情肃穆,嘴半张着,身体前倾。他打定主意,必须在第一时刻把这个小子救下来,因为只有他才明白霸天是何等的强大。

高娃似乎根本无意场上的战斗,除了刚开始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后,就一心放在铃铛身上了。她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笑自己的聪明。在老刀来的那一刻,她就放出了联络的信香,因为知道凭自己很难对付这老东西。老二等来了,她也就放心了,因为只要有霸天在的时候,即使是天塌下来也还有他顶着。

鲁原终于决定要出手了,因为现在两个风轮已经完全将那小子搅了进去。他的身影夹杂在两只风轮里飞速转动着,奇怪的是除了风声一点却没有一点别的叫声。

鲁原是知道那两只手臂的可怕,自己以前是有刀的,却被那风轮毁去过,现在这小子被卷进去不被搅成碎肉才怪。

只因为他没有听到声音传来,更没有看到漫天的碎肉,所以他还在等着。

“有种!”一声暴喝传来。鲁原心头一凛,心道莫非那小子出事了。定睛看去,那两只风车已经停止了转动。刚那一声却是霸天喊的,此时他正和风枫对面而立。

风枫脸上仍一副随意自信的表情,仿佛刚才在风轮中他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只是衣衫更破烂了些而已。两只袖子没了,裤腿也剩下一半了。霸天的一手捂着胸口,仿佛被是被伤到了。

鲁原和高娃都是一脸的愕然,因为要伤到霸天的身体根本是不可能的。了解他的人知道,他一身肌肤比金石还要硬。可这个小子居然伤到了他的身体,也太不可思议了。

“小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霸天捂着胸口问道。

风枫将手一摆,一道寒光划过,食指和中指之间赫然夹着一把指刀,原来这就是他的武器。他笑了,看不到武器并不代表没有武器,风枫的手指和他的指刀就是他的武器。只不过他的笑容看起来,竟然变的有些勉强了。

他喃喃道:“怎么可能?”

因为霸天拿开了他捂着胸口的手,除了被剃去一小片的胸『毛』,却连一个白印子都没有留下。

鲁原含蓄的笑笑,在他看来这小子已经很出『色』了,不知道他还能有什么惊人的举动。

“呜……”霸天怪叫了一声,鲁原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的苍白。那一声怪叫让他想起十年前那次,霸天也是这样怪叫了一声。他知道风枫接下来将会面对怎么的攻击了,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风枫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仰或着他是被刚才那一击的失手打击到信心了。霸天在那一吼后,开始变身了。

其实不能算是变身,而是他向虚空打上一圈,踢上一脚,而那每一拳每一脚被打出,踢出后都仿佛是定格了。

现在的霸天看起来就仿佛是一个八脚八臂的怪物,如果现在不是风枫是张世,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月牙泉底的那个怪物来。

风枫仿佛是一呆,变身的霸天八手齐出向他袭来。他在地下一弹,如柳絮般飞起,轻功果然也不同凡响。只是现在他面对的是如若怪物的霸天,变身的霸天。风枫似乎是忘记了,霸天的手臂还可以伸长的。

他在空中翻滚了几个回合后,就被那手臂牢牢的抓住了。他的速度虽然快,但那些手臂的速度更快;他飞的虽然高,但那些手臂却似乎可以无限制的拉长。

风枫现在才领略到了霸天的强大,但他的心头却一丝也没有想过今天的选择是否明智,因为那是一个男人的选择,宁死也要捍卫的尊严。

现在他的尊严正在被霸天无情的打击着,把他从这只手中扔到那只手中,还不时来上一脚。高娃此时也放下了怀里的铃铛,凑了过来,还不时在一旁浪笑上几声,似乎看着别人被打很刺激似的。

假如说铃铛是高娃手里的玩物,那么现在的风枫就像是霸天手里的玩物了。鲁原大喝一声:“你真要玩死他是不是?”

手舞足蹈的霸天还了一句:“我最恨别人伤害到我的身体,那怕是一根头发。”说的振振有辞。

鲁原知道在这样下去,那小子非被轰成粉碎不可。虽然他看的出霸天手底下并未用上全力,但即使这样的攻击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呀。

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狗娘养的,有种就和老子真刀真枪的干,欺负后辈算什么本事。”这一句似乎管用了,霸天身体上的一条胳膊消失了,接着又是另一条,最后只剩下抓着风枫的一条手臂了。他将风枫的身体在半空一摔,怒喝道:“打就打,还怕了你不成!”

眼看风枫的身体在半空高速落下,要这样下来不摔的七荤八素才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身体直直的朝铃铛躺着的地方跌去。不过他的眼睛紧闭着,似乎已经被完全甩晕了一般。就在即将要落地的那一刹那,风枫的眼睛突然亮了。一手撑地,一手从怀中『摸』出四面小旗,向袖箭般一『插』在地上,这四面小旗堪堪将他和铃铛围到了中间。他口中仿佛念了一句什么,那四面小旗突然同时着火。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是高娃,柳腰一扭就到了近前……

高娃最先注意到情势有些不对,柳腰一扭移了过去,已经晚了一步。地上的铃铛和从空中摔落的风枫竟然凭空消失了,只有仍在着火的四面小旗。

当下一愣,心道,这是什么法术,居然把两个大活人生生变没了。这时霸天和鲁原才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也是一副大眼瞪小眼的样子。

鲁原走上前去,拔起地上的小旗,端详了半天,神采飞扬道:“好机灵的小家伙。”说完得意的看着目瞪口呆的霸天和气急败坏的高娃。

高娃怨毒的眼神看着鲁原道:“莫非你知道这是什么法术?”

“法术?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鲁原大笑了起来。

霸天也是一副询问的表情看着鲁原,似乎他同样看不出来那小子是怎么遁走的。

鲁原气定神闲道:“你们可知道移『穴』换脉?”

“那不就是一种武功吗?有什么神奇的,我也可以。”高娃挖了一眼鲁原,阴冷的说道,显然对鲁原存着极深的恼意。

“无知,这种说法最早是来源于风水学。这『穴』说的是地『穴』,脉说的是龙脉,和武功半点关系都没有。”鲁原还了高娃一眼,终于有了讥诮这妖人的机会,精明的他怎么会放过。

“你的意思刚才那小子用的是风水中的移『穴』换脉?”霸天一脸茫然的样子,只是一直打量着那块地面,还是高娃最先反应过来了。

鲁原笑而不语,显然高娃说的不错。

“老二,这老东西你对付,我去追那两人。”高娃向霸天说了一句,就要提起身形离开。

“哈哈,移『穴』换脉可是你能追上的,只怕现在他们都已经在千里之外了。”鲁原讥诮道。

对鲁原,高娃不得不一忍再忍,因为他的功夫的确胜过自己不少。出言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我追不上,我又怎么能相信你是不是为他们开脱。”说完两脚虚点,人已在数丈之外了。

现在场中只剩下霸天和鲁原两人,鲁原问了一句:“我们还打不打了?”

霸天的眼睛离开地面离开看向鲁原,嘴角往上一翘,鼻孔抽动着说:“打,当然要打!”

鲁原哈哈一笑道,“正合我意,无人打扰,何不放手一搏。”

说完这句话两人同时动了,但是谁都没有出招,只是绕着对方游走起来。空气又重现老鲁起刀时的那种闷意,只是现在这闷里又多了一点感觉,就是燥热,这种燥热好似是来自霸天的。

张世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只隐约记得自己剜下心后走了很远很远,后来还是跌倒了。不由把手又放到胸口『摸』了一下,一『摸』之下,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对!

自己记得很清楚,胸口本该有一个大洞的,现在怎么完好无损。

这里!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光线很暗,似乎被什么东西罩住了,自己仿佛是在一张床上。这里是地狱吗?自己真的死了吗?地狱也有床吗?耳边传来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地狱还有鸟叫吗?

他的视线慢慢清晰起来,自己果然是躺在一张床上,跃入眼帘的是一袭黑『色』的纱帐。张世坐了起来,手指好像碰到什么东西。拿起一看,正是怒斩,那块怪石还镶嵌在刀柄下方,一切都是老样子。

难道?

张世揭开黑纱,明亮的光线让他很不舒服。又闭了好一会才睁开,这次总算不刺眼了。

难道自己还活着?难道这里并不是地狱?要是地狱不该有阳光吧?

这个小屋除了这张床什么也没有,他下床将怒斩缚到背上。这虽然空无一物,却让自己有种熟悉的感觉。张世心道,莫非自己曾经来过这里,可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鸟叫声再次传来,他信步走了出去。

走到屋外觉得眼前一亮,景物豁然开朗,香风扑面而来。这里竟是一片辽阔的山谷,四山合抱,苍峰滴翠。屋外一道清溪横流而过,水波溶溶,游鱼可数。原来是这只小鸟在叫,它全身火红,不由让张世想起小炎来。记得小炎也幻化成一只火鸟,但比这之鸟大多了。这是一只雏鸟,从它嫩黄的小嘴就能看的出来。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果然是完好无损,自己果然还活着。炎,在吗?他在心里呼唤了一声。半天都没有炎的声音传来,难道这个懒鬼又睡了吗?这时耳边的鸟叫声似乎大了起来,抬头看去,它竟飞到了自己身边。

张世知道它并不是炎,因为和它没有一丝血脉相连的感应。这是一只普通的小鸟,只是它的『毛』『色』比较怪异罢了。令他好奇的是那只小鸟在他身前绕了一圈就向前飞去,飞了一段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看他,似乎想让自己跟着它走一样。

现在它已经到小溪对面了,似乎在等自己过去。虽然觉得好奇,张世还是脚尖一点,向那条小溪跃去,看看它到底要把自己带到那里去。

这一跃,耳边传来“扑嗵”一声,溅起无数水花。张世看着自己的双腿,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不到丈宽的小溪自己竟然没有跃过去,还好这条小溪不是很深,水只没到了自己的膝盖。

不会是?

张世有种不好的感觉,准备提起神识勘察一番,再不理会身边依然唧唧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鸟。这一勘察后嘴角挂起了一丝苦笑,不提还好,这一提才发现,自己那里还能提的起神识。现在的情况他已经大概明白了,这死而复生换来的却是功力全失。

水流从他腿间流过,张世就像一块石头。水冲过石面可以不留下一丝痕迹,但张世是石头吗?

就这样站了一刻,他终于从水里提出**的双腿,登上了对岸。张世望着那小鸟,『露』出一个无比灿烂,无比真心的笑容。

从水中到岸上,现在他已经想通了。功力全失又如何,只要人还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一个没有在意过屈屈一年寿元,没有在意过被变成狼身的人,又怎么会对功力全失留下遗憾。

如果真的有些遗憾,那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自己军伍中的那些兄弟。还有琴姬,那个让自己动了真情又离自己而去的女人。

那只小鸟看到张世登上了岸,又向前飞去。他踏着平静的步子尾随着那只小鸟,张世的步子和他的心一样平静。心如冰清,波澜不惊。

跟着小鸟来到山隙尽头的一幢精舍前,这里四外花枝环绕,灿若云锦。精舍前却是一片空旷,浅草成茵,整齐如剪。红尘间的烟火嚣嚷,似乎早已被群山所阻。

小鸟在精舍门口回头看了张世一眼,就飞了进去,似乎是要他也跟进去一样。景『色』虽美,所遇之事虽奇,张世只是淡淡一笑,一腿已迈过了门槛。

只是他的前脚迈过门槛,后脚却迟迟没有迈出……

王朝儿郎在金三的率领下,又一次击退了匈奴,现在匈奴的兵力已经比以前大大的收缩了。战局虽好,但金三心里却一直有个没有解开的结。

这个结就是张世,小树林一役认识的张世。他们相交之日虽然短暂,但是那个无羁随行,勇猛无双,敢打敢拼的家伙却给自己留下了很深的影响。

自从被自己派到金窟后,就再也没见他回来。一天天过去,战场上的局势越来越好,却迟迟见不到他回来的影子。金三不由想起了前日发生的一件事来,一个手下的将领问起,要不要给骠营重派个将领,还有人说张世是不是当逃兵了云云。

他从来没有因为人事的事对他们发过火,因为他们的确也是从全局来考虑的。但是那天他发火了,破口大骂。他能允许手下因为别的事、别的人和自己发生争执,一个善于纳谏的统帅才是合格的统帅。但是提到张世却就像是伤到了自己的逆鳞,他根本不相信张世会当逃兵。虽然在他眼里仿佛看不出什么民族大义,但是金三相信他绝对不会抛下这里。还记得杨树林一役结束后他那落寞的眼神,良晔失守后和自己的争吵。

看的出张世是个极重感情的人,这样的人即使能放的下他金三,他又能放的下骠营里和他从厢军出来的一众兄弟吗?答案是肯定不会!现在他回不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极大的难处。

金三颇懂些风鉴之术,在见到张世第一眼他就看的出,他的人中很长。人中长者寿长,所以断不会有夭折之相。不过他的嘴角有些弯,嘴角地岔和眼角承泣隐隐在一条直线上,所以会多波折。这才是张世虽然离开了这么久,他只是有些急但不是很担心的原因。但是时间久了,急成了焦燥,所以才会对那些手下破口大骂。

“兄弟,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早些回来吧,我们再一起把酒言欢。”金三在心里说着。前阵军中传闻着一个消息,说金统领戒酒了,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金三喝酒了。金三听到这个传闻,只是淡淡一笑。

他笑这些人只看到自己再没喝过一滴酒,却那里知道实在是没有人值得陪自己一醉。有人喝酒喜欢独饮,有人喝酒喜欢美女佳人在怀,有人喝酒喜欢良朋好友作陪,金三就属于第三种人。

酒越沉越香,藏在地窖里的一声雷还有好多,足够开怀一饮了……

“报~ ~ ~ ~ ~ ~”

“进来!”

金三收慑心神,脸上的神情不怒而成,惊而镇定。又恢复了一代名将,全军统帅的气质,那种气质恍如天成,无人可以效仿。

草原一隅,方圆十丈的草丛都似被碾盘压过,压成一个大大的圆环形状。圆环中央站着两人,正是鲁原和霸天。两人只是静静的站着,没有说一句话。一只小鸟从远远飞了过来,触到那仿佛被碾过的边缘地带,被弹了开来,在半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才稳住身体。好像他们身体周围似乎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气场,就如同一口大锅倒扣下来,把方圆十丈以内罩的严严实实。

“很好!”听声音明明是霸天的,却没见他张口。这两个字仿佛是从他肚子里蹦出来的,轰若雷鸣,那气场仿佛强烈波动了两下。

“我在想一个问题。”是鲁原的声音,这声音就如游离在空气中,无处不在,却无迹可寻,气场的表面扬起层层波纹。

“什么?”霸天的话似乎总就那么几个字。

“我的境界比你提升的慢只是我比你精明一点。”鲁原若有所思道。

“你不是已经达到刀道的巅峰了吗?”霸天半天终于说了一句比较长的话,那气场在他说话的时候不停扭曲着,直到他说完才平静下来。

“巅峰?我本来也以为我已经到刀道的巅峰了,可是今天见到你才明白,人即是刀并不是刀道的至高境界。”鲁原的样子似乎有些颓废。

“那是什么?”霸天问道,他的眼睛瞪的圆圆的看着鲁原,目光清澈如水,不带一丝杂质。

“人还是人,刀还是刀,但人力可以借天地万物化做一刀,那才是至高的境界。”鲁原眼睛看着霸天,但眼中的目光似乎已穿过霸天的身体,穿出气场,穿过草原,投入无尽的天际。

霸天一脸茫然的看着鲁原,鲁原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巴,你可记得我们二十年前一战,那次是我胜了。”这是他见到霸天后第一次叫他小巴,似乎已放下了所有心怀。

“当然记得,不过十年前那次我把你的刀搅碎了。哈哈……”说完霸天搓着大手笑了起来。

“是的,一胜一败,我胜在锋芒太『露』,却也败在锋芒太『露』,而你却普普通通始终如一。”鲁原堪堪而谈。

“不懂。”霸天的眼神又变的茫然起来。

“正因为你不懂,所以你的境界才高过了我,你要是懂也许这次就不是你胜了。”霸天的眼神刚开始茫然,听到后面一句突然亮了起来。急急的问了一句:“你的意思,刚才算是我胜了?”就像一个马上要得到糖果的小孩一样。

“是的。”鲁原颔首笑道,他的眼光终于从天际拉了回来看着霸天,现在他的眼光也变的清澈如水。

“可是还没开始打呢。”霸天豪气的脸上带着一丝童真的表情。

“没打,我就输了,要开打那不输的更残。”鲁原脸上也『露』出一个无比纯真的笑容来。

“哈哈哈哈,我胜了”霸天说完这句话,猛地跃起,在草地上连翻起筋斗来。两人形成的气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了。

空中的飞鸟似乎感觉到这里的阻隔已经没有了,又自由的飞了过来。一只,两只……毕竟这片草原,这片天地真正是属于他们的。

鲁原站在那里,如同恒久以来就存在的一个静物,和在草地上翻着筋斗的霸天形成鲜明的对比。唯一一样的,就是他们两人都是一双清澈如水的双眸。鲁原伸出手,一只飞鸟就径直落到了他的手心里,在他手心里拉下一堆鸟屎就飞开了。

鲁原笑了,明明是深秋的莽原却仿佛吹起了一阵春风,鸟儿叫的更响亮了,虫声啾啾中的寂寥似乎也成了欢快的协奏。

没有理会还在翻着筋斗的霸天,没有抹去手心里的鸟屎,身上还披着那块破烂的白毡,带着笑容,带着春风,随着鸟叫虫鸣,向前走去。很快他的身影就融入到这片无广漠无际的天地里,完全消失了。

大概翻了百十来个筋斗,霸天才停了下来。翻了这么多,他的脸却一点不红,气也不喘一声,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鲁原已经不见了。

将两手做喇叭形,对到嘴上,冲着莽原大喊了一声,“老鲁,你在那里?”没有回应,他气提丹田正要再喊,却仿佛看到了什么,把两手放了下来。看着远处,眼睛不眨一下。

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正是刚才鲁原离去的方向。那片草地上有一个大大的“刀”字,那个字没有一点人为的痕迹。仿佛一直就在那里一样,与天地同寿,和日月相齐。

张世一脚跨不进去,是因为那精舍里竟有一个绝世尤物。他见过的美女不少,琴姬是一种丽质天生的美,就像一朵百合;小小是那种妖艳娇媚的美,就像是一朵玫瑰。而眼前这个女人却是那种华贵的美,就像是一朵牡丹。

“怎么,不敢进来了。”那美『妇』说话了。

香烟氤氲中,她从锦墩上坐起,长袍曳地,宫鬓高堆。张世刚才看她像一朵怒放的牡丹,初闻仙音后,再看她从锦墩上坐起的样子,暗叹上天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人来。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而她竟然占尽了。

他将已经迈进去的一脚退了出来,在门口略微整理了下衣冠,这才跨步踏了进去。现在他的心神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牡丹虽美,在他心里已没有丝毫的涟漪了。他随便找了一个锦墩,自己坐了下来。

那美『妇』看了张世一眼,吃笑一声道:“这么一会功夫,变化还真大。人啊,果然是善变莫测的东西。”

张世面容不变,坦言道:“我之前没有进来是震撼于夫人之美,退回去再进来只是表示对夫人的尊敬。”

“那还不是善变么,当日你见到我的时候何曾有这么多规矩?”那美『妇』又坐了下来,面容微霁,悠悠叹了一声道。

这一说却让张世呆在当场,他可以肯定从没有见过这个人。女人,尤其是这样的女人,自己断不会忘记才是。

这时那美『妇』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张世看到那样东西后,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那美『妇』面容之上微现暖意,缓缓道:“皮相美丑,本乃智者不取,但当今世上,又有几个能不看皮相之人!”

张世从锦墩上坐起,恭恭敬敬的朝着那美『妇』深深一躬道:“谢日后再造之恩。”

原来,那美『妇』手里拿的正是自己从月牙泉底拿出的“锁情珠”。在看到那颗珠子那一刻,他就完全明白了。怪不得自己对刚才醒来的那个小屋那么熟悉,原来那里就是日后曾坐过的那张床,他也就是从那床底进入血月的。刚那只小鸟不就是曾经看到的那一串麻索上,吊着的火鸟嘛。现在风干的火鸟会飞了,而日后也从当日颧骨高耸,大眼深陷,满头白发、身披麻衣的枯瘦老『妇』变成了这个样子。

月牙泉底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明白了好多,所以现在才这么确定此人就是日后无疑。对她的所作所为毋庸置疑,仅凭她又救了自己一次,这一躬也是该鞠的。

“再造是再造了,却也不是什么好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那美『妇』看着张世道。

“功力全失又如何,我不还活着嘛,活着就好。”张世落落一笑道。他早在溪水中就想通了这一切,所以现在才能这般坦言。

“嗬嗬嗬,那我倒是多虑了。”日后浅浅一笑,花容绽放。

“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让一个无心之人活下来的。”从醒来到现在除了功力全失,全身上下却没有感觉到一点不适,所以张世才会有此一问。

“树无心可活,人却不能。你现在是有心的,这颗心是晶灵之心。说来还要多亏你吞下了火灵和木灵的心晶,所以才可以救你,要不就是我也没有办法。”日后道。

“晶灵之心?”张世一脸的愕然,他现在想到的是活泼的火灵小炎,从没说过话的木灵杨柳……它们?难道?他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无谓自己功力全失的张世,此时才真正紧张起来。

“不错,只是现在你这颗心并不完整,也就是说不平衡,所以你才功力全失……”没等日后说完,张世忙问了一句“那我以后还能使用灵力,施展暗光决吗?”

他这么问是想知道火灵它们是不是真如自己所想一样,为了重塑自己的心永远消失了。现在只要日后说以后还可以使用灵力,那就说明它们都还活着,要不然自己就太对不起它们了。对不起火王,对不起白杨和绿柳,更对不起一直默默守护着自己的飞雪。要是以它们的消亡来换回自己这只有区区一年寿元,那真是太不值了。

“只要你能集齐五灵之心,塑成五灵之体,别说恢复功力,炼出自己的世界都可以。”日后笑着说。似乎恢复了容貌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和前两次完全不同。

张世的浓眉才慢慢舒展开了,心道原来他们都没有死。只是自己不能和他们交流,不能释放能力而已,心里才觉得踏实了许多。

日后又道:“你现在已经身具三灵,只差两灵就可以塑成五灵之体。现在这片空间已经恢复正常,黑夜和白昼各占一半,这里充沛的灵气正适合你修行。”说完看着张世含笑不语。

“三灵?”张世有意问了一句,其实他明白那另一灵就是飞雪。只是日后又是如何知道的呢?难道是她为自己重塑心脏的时候发现的?

“每人的身体里都有一种属『性』,民间也叫它本命。你本命属金,所以身体本来就带五行之金。它是聚集其他四灵的基础,虽然它不是以生命的形式存在,却不能没有它。现在只要收集到土灵和水灵,你就可以塑成五灵之体了。”

张世似乎是明白了一点,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飞雪能和自己融合了。飞雪是铁器,属金,自己又是金命。星空那次一定是有什么机缘巧合,所以她才和自己融合了。想了半天,张世抬起头来,正眼看着日后突然说了一句:“日后说过的诺言可还算数?”

日后面容一敛道:“你真要离开?”

张世沉声道:“是。”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铿锵的语气。

日后看着张世的眼睛,他眼里有种倔强的神情。看了半天,她的脸『色』慢慢恢复过来,说了一句:“我本来想帮你再造一个五灵空间,让你搜齐土灵和水灵……”

张世没有回答她,也定定的看着日后的眼睛,似乎看不到那眼中的秋波,听不出那话里的挽留之意,始终如一的倔强。

过了许久,日后的眼光终于从张世脸上移走,幽怨的说了一声:“那我送你出去吧。”

张世这才说了一句:“多谢。”

其实并非日后的许诺不够吸引自己,而是想到外面那些人,想到自己追寻不果的军饷,为数不多的生命,他不得不早些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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