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看着远去少女的身影，站在原地，心情愉悦，今天他很高兴，比以往都高兴。

周公子走到街尾，周公子耳边就响起一个稚童声音：“你今天难得这么高兴。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忘记你我之间的约定。’”

夏至未至，绿树成荫，春花稀零。天空湛蓝浩瀚一片美好，白云飘逸，大好初夏。

女扮男装的三女，走过的大街小巷，在她们走过之后带走了一缕缕肉眼无法看见的细小淡雾，如春天最后一缕涤荡人心的和煦春风。她们谈笑风生面送春风，迎难而上远夏雨。

“刘姐姐、月姐姐，想吃什么？本公子今天全包买单。”

“哈哈，走咯！”

“啊，不许跑！。”

……

唐府，唐家居院密室之中，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唐家几大巨头，上到祖宗，下到孙子，赫然俱全。

地位极高或辈分极高之人，才有资格坐在一家之中最尊贵的位子。如今，唐茗眼中看在场似错乱的辈分。

坐在最高位子上的男子容颜反而比坐在次高的男子年轻，他四十来岁，雍容华贵赫赫有威。显得年纪最大的就是唐茗的爷爷，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皱纹如波。

坐在本该唐茗爷爷位置的雍容威严男子，全无礼让羞愧之感，而他爷爷一般坐正中间主位，现在一语不发正襟危坐，似乎一点不介意位置变化。和平时重礼节规矩的严肃模样不大对头。

盯着雍容面相男子的脸，唐茗越看越觉得他和坐在第二位的男子相似，三四分相似，和自己的严父也有几分相似。

尾城中最大的学堂——冠季书院。

冠季书院正好是四条大街的交点位置：坐北朝南，开门迎春，四通八达。院子里一株参天大树横据其中，莘莘学子萌阴其下，阵阵朗朗的读书声一起一顿。书声鳞次栉比如江涛大浪，涤荡人心，参天大树满树树叶亦随风而摇曳。

树底下，有个不同群的学生，虎头虎脑，仰着头脸面上杨，眼睛一眨一眨，似乎正在观察头顶树叶。

久久仰头观望，他的脖子累了，收回目光。以至于一片人影靠近也不知。

“嗒！”就在这时刚要低下头的小少年郎脑门一响一疼吃痛，失声大喊：“哎呦！”

“李煦！”一声轻喝在他耳边响起。

小少年郎叫李煦的少年捂头摸痛，正想发作去找“罪魁祸首”，听到熟悉且威严的嗓音，立即如浇了水的火盆，后知后觉的闭嘴。

原来少年身边来了个负手而立身形高大的儒袍男子。

李煦见到男子之后，立即快速的抓起放在身旁的书本，翻开书页，随着其他同学朗朗读书：

“凡是人，皆须爱，天同覆，地同载；行高者，名自高，人所重，非貌高，才大者，望自大，人所服，非言大……”

灰白色儒装的高大男子，衣诀飘飘，神色自若，也同李煦抬头仰望头顶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恩欲报，怨欲忘，报怨短，报恩长；待婢仆，身贵端，虽贵端，慈而宽；势服人，心不然，理服人，方无言……”

李煦的读书声加入队伍之中，苍翠欲滴的大树脚下，江涛一般的读书声更加嘹亮壮阔。

一座塌了一半的屋子前，林粟走过破烂的大门走进去。

“小石头、小梦？”林粟拎着大包小包，独自去城外边远之地看望两个小孩，见到熟悉的身影立即叫到。

小石头在简易搭建的木架子上缝补晾晒着的渔网。快速转头，见到林粟后，当即停下手里的伙计，高兴的双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拿了一把椅子才跑到林粟跟前。

“小石头真勤奋。”一想起某个弟弟，少女心情无以言表。

“姐姐，请坐。”小石头热情说到。

十岁大年纪的男孩子，常年日晒，少年脸颊黝黑，还有一些伤疤。他请林粟坐在已经收拾干净的院子中，他自己则是跑进屋子里去了。

不久，林粟再一次见他出来，他双手里端着有一道裂纹的瓷碗，走到院子里递给林粟。

小石头兴奋道：“姐姐喝水，小梦可想你了。我去告诉她去，姐姐你先坐着休息等着，我去去就回来。”

林粟很高兴，这个懂事的小男孩为自己做这做那儿的，她自然不可能全让小男孩为了她到处奔忙。喝了碗里所有的水，说到：

“你看，姐姐给你和小梦带糖来了，很久没吃了吧？小梦呢？”林粟一边把手里带来的纸包糕点甜食，还有一些瓶子装的油盐酱醋和两棍纸，递给黝黑少年。

“小梦在鱼塘那边。”黝黑少年没有接过林粟的东西，看着两包糖中的一包一脸倔强和不舍。

“你忘啦？姐姐是借给你们先用着，等将来你有能力了，该还的要还要一点不少的还给我。”林粟看着少年脸上不自然的伤疤格外注意，血肉内暗，不经合理治疗而遗留下的暗疾。

“这纸张是给你们记账算数用的，免得到时候你们说姐姐一个人做账，所以照旧你记一份我记一份，到时候两份货料清单一核对，就知道有没有人做了假账。”

“至于糖嘛！我是自己要吃的。”清清楚楚分析给倔强的少年之后，少年才收下林粟带递给他的东西。

小石头眼睛微红，少年晓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林粟的恩情他永世不忘。

雷雨交加的深夜，少年和他妹妹被大雨和火光惊醒。惊雷交加，少年和少女害怕至极的拥抱着，大声喊着爹娘，他们爹娘第一次久久不来看他们，也是最后一次害怕到了极点。

熊熊燃烧的大火焚烧着另外的一见屋子，直到大雨压垮了连客厅在内的墙壁，刺目的火光给了少年一丝希望，他不顾大雨冲到那间还有余火的屋子。

泥土砖做的墙壁压住了屋子里的一切，包括他的父母双亲。

他妹妹已经哭累睡去，他在大雨中喊着已经不在的爹娘，良久才闭上眼……大雨随之而停。那一年，他八岁，他妹妹六岁。

大雨夜过后，没有血缘亲情的乡邻帮忙就近埋了他爹娘。爹娘去世之后一直到遇见林粟，他们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

记得林粟第一次看见墙角瘦骨嶙峋，矜矜战战的小石头，他看着自己手里吃了一半的包子，眼放精光，于是林粟买了两个给他吃。没想到小男孩不是已经饿的发黄，而是个小骗子，她一路跟了下去，一直跟到眼前这栋倒了一大半的屋子。

当时跟着小男孩来到这里，发现本身就是饿的发慌的小石头是拿着包子回来给另外饿的无力的小女孩……

林粟如无其事的打开两包糖中的一包，小石头竭力不看林粟的举动，但是油纸打开时散发的精致香味，让他忍不住回头。

林粟拿了一块给少年，少年看了一眼林粟手中诱人至极的小方糕，全力对抗，最后猛地摇头。

“小石头，姐姐给刚才你给我喝水的奖励，你真不吃？那好，你不吃我还省回来，吃不完拿回家是会被骂，吃不完就喂鱼算了。”看着少年被自己说动，伸手收下，林粟在笑。

少年听到林粟如此浪费与可气的话，毫不犹豫伸手接下一块白雪粉嫩的糕点，小心仔细的一手拿着，一手在底下托着，小心翼翼，生怕掉落浪费了一点点。然后捏手捏脚的跑进了已经修补好屋子里。

“小财迷啊，小财迷，姐姐在和你做一笔生意，你带我去找小梦，我就请你吃一块方糕，怎么样？”知晓少年年小懂事知尊严，不受嗟来之食，变着法让他接受。

“姐姐，你这可是个亏本买卖，你亏，你都知道怎么去池塘，不需要我带路也可以去，我给姐姐带路也不需要交易。我和妹妹觉得姐姐能来看我们就最好了。”小石头笑到。

少年脸上一脸坦诚，以诚待她。

少女脸上一脸欣慰，回以微笑。

“小石头，你的小生意算盘打的可不如姐姐我打的响。”年纪大少年三岁的少女笑到。

“怎么说，难道有不对的地方？”小石头问道。

“也不是不对，是不够长远。我是放长线钓大鱼，姐姐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你是着眼眼前现实。你听我分析。”

小石头认真点头。

少女细心道：“小石头真是实诚，姐姐高兴。所以我打算给你增加一块糕点，姐姐现在愿意拿大的东西和你交换小东西，一次、两次、三次……从此以往，将来到我需要的时候，你也会信得过我，能拿大东西和我换小东西，所以说姐姐一点儿不亏，等于说‘现在我先给你点甜头，以后你会一分不少的还给我’。”

林粟把打开的糕点纸按照原样包裹好，叫小石头放好以免蚂蚁来吃。

“原来姐姐也是个财迷，比小石头还要大的大财迷，想的那么久远。”小石头嘻嘻笑说到。

“那是，我是预见着你们的未来了，所以先下点小本。你可不要让姐姐失望哦。”

小路上，黝黑少年走在前边，男装少女跟在后边，一大一小，一问一答。

“小石头，你不是说过想学做生意？”少女问到。

“是啊，生意人多好啊，每天赚钱，吃喝不愁，就坐着等顾客上门，就跟数着钱过日子。”

“哦，生意人真是好。可是你不想做大生意？然后重新建一座大房子，你和你妹妹过上好日子？”

“暂时不想，做大生意很忙。我也做不来。”

“你想过读书吗？就是去学堂写字认字。”少女问到。

“想！”少年踊跃发言，不一会儿就低下了生气道：“梦里经常想。”

“想，就是好事，我要跟你做一笔大生意。”林粟贼嘻嘻说道。

所谓的池塘，就是小石头家地头用水的一个小泉眼，比膝盖高的水位。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水边上，看水。

正值夏季，绿草如茵。小女孩儿听见小石头叫她，她一边回应，一边继续看水。

少女看见小女孩很高兴，扬了扬手里的油纸包，好似在炫耀自己值得炫耀的资本。奈何我有心，她无意。

微风清扬，小女孩终于抬头看他哥哥和他哥哥身后的林粟。林粟叫她名字之后，小女孩瞠目结舌，哭的委屈，奔过来抱着林粟喊着大姐姐。

小梦年纪更小，心思清纯，此时哭得如此委屈，想来是最近有人欺负了他们，可为什么小石头不说？林粟心中想着。

“小梦不哭，姐姐给你带糖和糕点过来了，不怕咯，哦！”少女柔声劝导道。

小池塘，是一块不大的水洼，杂草覆盖，只留着一片打水时打出来的空。最深也就比膝盖高一些，隐隐约约间几条青灰色草鱼或红色鲤鱼游曳其中。这些鱼最多四指大。

林粟拨了拨水，因为水面晃动的原因，鱼儿以为有吃食，竟然全部游出杂草一共六条三条红黄黑鲤鱼、一条青色草鱼、两条花白鲈鱼，在视野开阔之地游来游去。

小女孩看着这一幕鱼儿都聚到“岸边”来，不大高兴，一拍水面，所有的鱼儿依旧悠哉悠哉。

“小梦，想吃糖吗！”少女一点儿也不意外，要是自己也是，怎么这些鱼，不识好歹。

小女孩伸过来拿糖的手反射性的缩了回去，林粟立即会意，意识到。只是说到：“小梦刚才在看鱼吗？”

小女孩点点头。

“小梦不喜欢它们吗？”少女问道。

“喜欢，可是又不能喜欢。哥哥说等它们长大了就杀了来吃。不可以喜欢，小梦不想它们死。”

“坏哥哥！咱们小梦马上就有自己的一包糖咯，小梦梦少给坏哥哥一块。”

“是吗？”小女孩雀跃道，好像已经含着糖了。

“你养好喂好这些你喜欢，但是不能喜欢的鱼，好不好，这样你就可以得到一包糖了，阿梦很聪明，知道鱼吃什么草。对不对？”少女见到小女孩拿来草来喂鱼，“岸边”还留着一些。

“要是小梦有了困难就告诉姐姐，姐姐就能多赚你和你哥哥未来的钱了。”

小女孩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