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作者:皓皓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063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小丽子慢慢踱来,我狐疑急切的望着她,她的表情很平静,我略为放了些心。

她走到我的旁边,说:“杨逍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们替你守着。”

她的面容透进光幕,眼睛没有望我,低垂望地,我忽然觉得时间有些静止,我觉得她有些颤栗,我问:“怎么?”

她说:“哦,没什么,眼睛有些不舒服。”

她说起眼睛,我忽然感觉她有种欲盖弥彰的张皇。我全身有些发冷,说:“怎么了?”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象金属发出的声音。

她没有开口,也没有抬头,我看到黑暗与光线中,她的下巴落下一滴水,分明是泪。

我忽然有些怕,怕得身子颤抖。

我紧紧抓住她的肩膀,问:“快说!”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象受伤的野兽。

她抬起眼,是双泪眼。

我全身抖个不住。

她说:“她走了。”

我大脑嗡的一声,有一种声音撕裂我的胸膛,穿出我的喉咙,击破夜空,象绝命的兽,我粗鲁的拨开她,狂乱的向里间奔去,可惜我的膝盖已经冷得麻木,冻得僵硬,我扑出两步,重重的跌倒在地。

我听到小丽子惊泣出声,袁洁尖叫一声。

我挣扎着爬起,又跌下,膝盖完全不听使唤,我仿佛醉酒似的失去平衡,天忽然黑了下来,四周如冰,夜风号哭,世界空旷,数以千万的箭象飞蝗一样穿透我的全身,击碎我的骨头,撕裂我的神经,我难以控制的跌倒,那真实的痛,仿佛才能催醒我心底疑惑是否属实的悲,我坐倒在地上,望着那近在咫尺高不可攀的台阶,撕心裂肺,

悲痛欲绝,我绝望的笑了笑,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我狠狠击打着台阶,难以置信,这个世界是属于我的。

小丽子和袁洁同时挽住我,我拼命挣开她们,我连滚带爬的爬上台阶,望着面前惨白的灯光,我忽然全身乏力。

我转过头,想叫她们帮忙扶起我,也许我转头太快,我大脑一片天昏地暗,最后我只看见袁洁用手捂了嘴,眼睛惊恐的望着我,满脸泪光。

我的目光掠过她的头顶,划向天际,一颗暗篮的夜星袅袅飞落,消失天边,我视线一片模糊,心痛如割,我闭上眼睛,泪如泉涌,我的嗓子忽然哑了,我费力的张了张口,发不出半点声音,我却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我想说的是“为什么?”我睁开眼睛,只看到黑暗,还是黑暗,我的大脑失去平衡,只知道地球徐徐沉没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我的世界死了。

我昏倒在地。

耳里似乎闪过一瞬张智霖的《暂停的故事》

说一声再会怕不可再会

结束太绝情到底这段情

究竟算暂停或算是曾经

你不相信吧我的心里话

这刻欠共鸣

草率决定结论无法冷静

当初心倾双方都承认

今天清醒

离合命中注定

心意不再一致缘份到此

中段竟是分别时

各自努力试

各自努力弥补不太易

只要相爱真挚

明日有天相遇相伴都未迟

我愿继续试

我愿继续仍心痴

愿继续这故事

我不能相信自己还能醒来,可我分明能醒来,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我厌恶自己会错过一切,我看着面前一群熟悉的面孔,心痛似绞,万念俱灰。

我依旧张了张口,一度我以为自己真的失声,至少我已经失忆,至多我愿意失忆。

我不愿意认识面前的这些人。

我恨透了他们,恨透一切。

把我从真实唤醒,我宁愿认为他们是我的梦。

我的真实,应该是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挣扎着要起身,看见几张泪流满面的面容,是小丽子、袁洁。吴佳也在,只是怔怔很关切的望着我,没有了那天的奚落和嘲讽。

我闭上眼睛,扭过头,我的泪水热得烫人,滑过我的面颊,落到我的胸前。

窗外,是昨天的梦;房里,是今天的现实。

我竭斯底里的挣扎起身,冲破了他们的阻拦,我跌跌撞撞挤歪病床,隔壁正捧着饭盒吃得津津有味的老头手里的饭菜洒了一身,我眼前一阵阵发黑,没有多看他一眼。

门口终于有人拦住了我,那是昨天结识的小丽子的哥哥——王锐。

他厚实有力的手掌紧紧握住我的手臂,大喝一声说:“杨逍你醒醒,你他妈还像个男人吗?寻死觅活的,让这么多人为你着急,你对得起李丽秋吗?”

我冷冷看着他,说:“你他妈放手!”

王锐圆圆的脸上忽然绽放一丝奇怪的微笑,他说:“我不让开怎么样?”

我急怒攻心,说:“滚你妈的蛋!”

我用尽全身力气一挣,他没有提防我的爆发力强大,往后一撞,脊背在门框上一挤,我往外冲,他一把抓住我,连带得他一个踉跄,我用劲一挣,我的衣服噗的一声撕裂,这倒提醒了我,我毫不犹豫甩开外套,向印象里昨天的急救室跑去。

一路跌跌撞撞我撞倒撞开许多人,临近楼梯,我脚一绊,身子失去控制,向楼梯下正面扑倒,我的眼前闪过许多人的面容,而听到四周的惊呼声,我眼望前方混乱的色彩,心里忽然一阵快意,我缓缓闭上眼睛,前伸的双手陡然平伸。我知道,这是我选择的宿命。

有一个人影,快得象电,硬得象铁,从楼梯下忽然窜了上来,直冲到我面前,我惊诧的来不及表情,他已偏过了头,用自己的肩颈和双手去接我的去势。

我背后一个人也同时一把抓住了我的后背。

我的去势太猛,我们三人扭作一团,一起滚落楼梯转角。接住我的那人后背重重撞在墙上,一时委顿在地,呼吸急促。

我怔怔睁大了眼,那人脸色惨白,呼呼喘气,眼眶通红,正是那个断指的章辉,失去花朵的护花使者。

我们相对惨然。

身后那人气喘如牛,恨视着我,身上西装已乱作一团,他是赶上来的王锐。

我知道,他们两人救了我的命。

我的肩与腰可能扭伤了,稍一动弹,痛得我冷汗淋漓,可是这痛,又怎能减少我心里的痛一丝一分?

我慢慢扶墙爬起来,眼瞧着这两个为了救我而受伤的汉子,嘴动了动,却没有一句话。我咬着牙,用手抓住楼梯扶手,一步步艰难的往下走。

章辉忽然冲过来,一把扭住了我的肩膀,我用力一甩,没想到轻而易举的把他甩开。

我忽然发觉,那只手是那只断指的手,是为了公主而断指的手。

章辉忽然大叫一声,没有看我,一拳狠狠击向墙壁。

一拳,一拳,又一拳。

墙上是血染的拳印,令我心悸凄然。

我们身边围满了人,看他这样,没人上前,反而纷纷后退。

我上前一把拖住了他,他甩开我,令人窒息的从喉间爆发出一声惨烈的大叫,他颓然面向墙壁跪倒,咚然有声。

我鼻子一酸,斜眼望向墙上小天窗,我连连点头,喃喃告诉自己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的公主死了。”

有一首歌,如此凄美,如此真切,如此伤人,响在我的耳际。

该不会就此结束就此分手

爱却分明还没到尽头

会不会难以割舍欲走还留

我们已坚持太久

是否你没有把握

而有所保留我却为你放弃了自我

是否我给你太快给你太多

心甘情愿犯下的错

爱那麽重爱那麽痛给我再多勇气也没有用

对你再坏对你再好

这一切再也不能阻止你逃

爱那麽重爱那麽痛给我再多承诺也只是空

如果太苦把我忘掉一颗心只求你曾真的明了

情再深也不能改变些什麽

情再浓也不能解开这爱的枷锁

爱那麽重爱那麽痛给我再多勇气也没有用

对你再坏对你再好这一切再也不能阻止你逃

爱那麽重爱那麽痛给我再多承诺也只是空

如果太苦把我忘掉一颗心只求你曾真的明了

爱那麽重爱那麽痛给我再多勇气也没有用

对你再坏对你再好这一切再也不能阻止你逃

爱那麽重爱那麽痛给我再多承诺也只是空

如果太苦把我忘掉一颗心只求你曾真的明了

如果太苦把我忘掉一颗心只求你曾真的明了

我犹如回到当年飞驰的火车上,白气飘散,站台和绿树渐渐远离了我的视线,越来越快,象一块没有完结的长幅油画,油画中有一个天仙般的少女,一身天蓝色绒衣,红红的脸,焦急的眼,我似乎还能看到她鼻尖上的细细汗滴,那天蓝色飞上虚空,艳如明蓝晴空,那红如云霞,眼波似温暖的春风,一切那么真切,逼人心扉,明蓝忽然漆如墨黑,黑夜里一身青衣飞舞,如烟的乌发,飘摇如水,这一切都从我的眼前淡去,化为一片死一般的浓黑,

死一般的孤寂,我的梦已经碎了,我依然死守在这个世界,伤痛和绝望象毒藤一样纠缠在我逐渐枯死如残木的心。

当我不懂得珍惜和面对时,我选择了逃,今天,当我已经学会面对和接受,选择逃的居然是你。

我睁开眼,泪水从脸颊垂落,我忽然哈哈大笑。

我的嘴里满是苦涩和淡咸。

我的朋友们赶到,站在楼梯上,看到眼前这一幕,相顾骇然。

我拍拍章辉,声音嘶哑的说:“公主呢?我要看看她。”

小丽子忽然叫道:“不要对他说。”

王锐扶着墙,忽然对小丽子说:“没关系,让他去,看了就心安了,我带他去。”

章辉站起身,一言不发,低头走开。我怔怔看着地上的几滴血迹和血中的泪光,我知道,那是刀疤狼心中凋谢的雨露桃花。

我心里一阵酸,我昂起头,依然眼前模糊。

围观人群无人询问,纷纷让开。

我随王锐来到一个房间。

我热泪滚滚,望着那扇门。

门上的房号是“2046”。

我全身颤抖,目光呆滞。

王锐拍拍我肩膀,低沉声音说:“没关系,去吧!”

我忽然预感到,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

房间里是满当当的人群,纷纷回脸看着我们。他们的眼神告诉我,我们不受欢迎。

一张木椅上,坐着泣不成声的她的母亲,萧阿姨。

人群激起一阵小小骚动。

引起骚动的当然是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许建明。

他吼着:“你这王八蛋还有脸来,滚出去,是你害死了她。”

我眼里没有他,我只能痴痴看着床上的白单遮住的人。

许建明吼得很大声,我却能听到他声音里的颤抖,我知道,他心虚。

我不想在公主面前和他冲突,我不愿打搅她的沉睡。

一群汉子涌向我,一直沉默的王锐忽然怒狮一般吼叫起来,他猛地挡在我前面,暴雷似的怒喝:“***都给我边上去,今天我弟弟只看看这姑娘,他们认识了十年,现在来看看她,谁他妈挡着我和谁急!”

他的声势惊人,镇住了那些色厉内荏的毛头小子,只有许建明红着眼睛,满脸仇视的看着我,我感觉得到他的杀气。

我轻轻拨开围观的人,许建明忽然一下站在我面前,脸涨的通红,走腔变调的厉声说:“你滚开,离她远点!不许靠近她!”

他的声音居然很颤抖。

我毫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伸出手去,准备拨开他。

他忽然自己吼了一声,自己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神经质的叫道:“滚开!滚开!”

我愣了一下,周围的人一片惊呼,萧阿姨站了起来,惊呼:“建明,你干什么!放下刀!”

王锐也喝道:“你干什么!想伤人么?”

他拉我的肩,我仍然用力拨开。

许建明眼睛红得象要滴血,看来嫉妒、仇视和绝望煎熬得他已经快疯了。

他嘶哑着嗓子说:“你这个凶手,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你害死了她,你不许过来,你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他比划着匕首,匕首发着寒光,匕尖在我的胸前微微颤抖。

我全身忽冷忽热。

我忽然向前狠狠迈了一步,胸口一阵穿透之痛,痛彻心腑,痛不欲生。

那一瞬一阵轻松象黑夜昙花一样绽放。

我眼前一黑,我以为自己不会出声,可我还是痛呼了一声,象一只被捕兽夹夹中的狼。

那声音如此孤寂如此凄凉如此无奈,不象我的声音,象来自若干个世纪,来自古老的洞穴,无底的深渊,遥远的地狱。

许建明惊悚的放了手,张皇的看了看四周,看了看我,似乎既不相信我也不相信自己似的。

那柄匕首刺进了我的右胸,仿佛和我的身体早是一体,它只是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再走近一步,许建明看见恶魔似的惊恐退后,四周的人群纷纷让了开去。

王锐死死抓住我的肩,他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口里炸雷似的喝道:“王八蛋!”

他左右开弓,狠狠给了许建明两耳光,许建明的眼镜飞碎而去,脸上顿时紫涨,可是他似乎并非恐惧王锐,他的眼神只是看着我。

我抓着白单下那只冰冷的手,我轻轻拉开床单,一张淡白如玉的完美脸庞毕现眼前,一如在生,音容犹在,可是永诀。

我紧闭双眼,心如刀割,泪如泉涌。

我的胸口撕裂一般的痛,那把匕首依然钉在我的胸口,我的膝一弯,跪在床前,我剧烈咳嗽,每咳一声就像铁锤击打胸口,钢锯切割肌肤,钉子钻进体内。

我撑不住,额头轻轻搁在她的手背,冰冷,我的泪水和汗水沾在她的手上,感觉不到她的温暖。我难禁呜咽,难抑伤痛,我垂首床边,不敢相信她真的这样离我而去,我相信她还在。

多么不愿意醒来得太早

再也梦不到天荒地老

等我把忧伤

偷偷藏好

你永远不会知道

宁愿在今夜把一生忘掉

轻轻对我说

来生趁早

等你的声音

我听不到

就让我和你在梦里拥抱

就在人们遗忘的梦里与你拥抱

让我说服自己一生寂寞

换你一个微笑

等到承诺在我的心里

不再燃烧

让我的心在你离开以后

把今生忘掉

让今生知道不会再燃烧

给我最后一个拥抱

告诉我今生的约定你知道

只有等来生再燃烧

胸口一阵巨斧之凿,**之痛和心灵之痛再次令我沉沦苦海,我泪眼迷离,抬眼望她,似见她微微一笑,我张口欲呼,一阵呼吸不畅,我天翻地覆,悠悠栽倒。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我的右胸上插着一根管子,管子的另一头延伸到床下,我一深呼吸,不禁呲牙咧嘴的呼痛,有一个凑近的脸庞正端详着我,隐约暗香,秀发掠额,令我鼻端痒痒。

我以为我认识她,她见我醒,关注紧张的眼神顿时轻松,她欣然一笑,似乎松了口气,转头招呼身后说:“好了,他醒了!”

我艰难的探头,胸口的剧痛令我倒抽冷气,颓然倒下,她白如春笋的手赶紧按住我,叮嘱说:“别动,伤口才缝线。”

她长得很象杨雯,令我几乎疑心就是杨雯,只是她有着小丽子一般圆润的脸庞,而杨雯是瓜子脸,她的表情带着悲天悯人的意味,仿佛相识已久。

这是个美丽善良的女医生,年龄甚轻,像是医学院才毕业的实习医生。等知道她是我的手术主治医生时,我有些被实验了的后怕。

我感激一笑,说:“谢谢。”

她抿嘴一乐,是小丽子的笑法,透着有趣的神情,杨雯不会这样笑,杨雯的笑容是有些忧郁依恋的。

李丽秋的笑容当然就更不一样,象温暖和熙的春风。

一想到她,我怔了怔,心生生的痛,这个人像是被我篆刻在心间夹缝,和我的魂梦相生相息,昨天,她象一支透出石壁的灵芝,却被暴风雨击打成粉碎,宁愿守候此梦,谁料擦肩而过,我的心空寂无物,冷泉呜咽。

我闭上眼,颊上两道热流,昨日之境恍若隔世,诀别之痛犹如--文学--悠呼出一口气,我望着自己双手说:“对不起。”

杨雯凑近了我,一阵熟悉温暖的体香沁人,她出乎意料的笑了,她说:“让我再认真看看你。”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