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曹青差一点儿就感动地落下了眼泪，沈老对他们兄妹的深深情感让他感慨不已，这么些日子，沈老一直都手把手地教导他们，不仅仅是在教他们学画，更在教他们如何做人，如何去坦然地面对生活。这些，都是沈老宝贵的人生财富，有师如此，人生这辈子还有何求呢？

生怕沈老再说些什么出来，曹青连忙借别的名义打岔，引开了沈老的注意力。一个老人，两个孩子，师徒之间就如同祖孙，谈天说地，高高兴兴地渡过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夕光西斜，眨眼就到了傍晚。曹青和小芸聚精会神地刚听完沈老对绘画技巧的体悟，回想着这些课本根本学不到的知识，不由得有些入神了。

“爷爷，我想请教您些问题，可以么？”曹青抬起头，看着沈老忐忑不安地问。

“当然可以，青青，你是不是对爷爷刚才说的有不理解的地方？”

“不是的，爷爷，是……。”曹青刚想开口，却看了一眼小芸，改口先对妹妹道：“囡囡，我记得你今天的画好像还差一点儿没画完吧？老是沾着爷爷，等会回家小心我告诉叔叔噢。”

“哎呀！哥哥你不说我差一点就忘记了呀！”小芸被曹青一提醒，这才记起自己今天的作业还没完成呢，连忙吐了吐小舌头，跳下来冲着沈老道：“爷爷，您等等噢，我马上继续画去，给我半小时，只要半个小时就能结束了。”说完，她蹦蹦跳跳地就跑去了画室，继续今天的作业了。

望着离去的小芸，直见到她进了画室沈老这才把目光投向曹青，眼中含着笑意，意味深长地对曹青道：“你这臭小子，在爷爷面前搞这一套把戏？说吧，要和爷爷说什么？”

“嘿嘿……。”小把戏被当场揭穿，曹青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正色问：“爷爷，您以前说过，我在绘画上很难有突破，虽然这些日子我觉得在您这里学了许多，可自己也感觉到自己的不足，所以我想问问您，您以前提到的将来能在其它领域发展，具体指的又是什么呢？”

“呵呵，你小子搞得神神秘秘，原来搞了半天想问的就是这个呀？”沈老笑着摇摇头，又和孩子一般向曹青故意眨眨眼反问：“那你自己说说，喜欢干什么呢？”

“我？自己喜欢？”曹青不明白地指指自己。

“对！你自己喜欢做什么？这才是一个关键！”沈老郑重其事地道：“青青，你这孩子和囡囡不同，虽然没有囡囡这么好的天赋，但你也不简单，尤其是你特别有自己的主见，有时候爷爷……嗯，爷爷甚至觉得你像个小大人。”

“爷爷……。”

“听爷爷先把话说完。”沈老摆摆手，示意曹青暂时别开口，继续道：“你的性格稳重，而且很懂事，这是一个难得的方面，但同样限制了你创造的天性。你知道爷爷许多时候为什么会带你们出去走走，到处看看，甚至让你们学着怎样去生活呢？其实，这是爷爷在培养你们的对自然和生活的感受，让你们在其中得到熏陶，自然而然地发展。”

顿了顿，沈老又道：“爷爷不会去限制你们的兴趣，也不会像别的老师一样只许你们干什么，又不许做什么，因为这不是真正的教育，更教不出优秀的学生。对了，青青，你知道生活和活着有什么区别么？”

“生活？活着？”曹青不解地重复这两个词。

沈老点点头，感叹道：“人的一生很短暂，屈指可数最长也不过百年而已，光阴似箭，一晃即过。可大多数人一生都只是两个字——活着，光为了活着而活着，等彻底走完自己的一生时，临行时回头再看看从前，也就这两个简单的字。爷爷不希望你们和这些人一样仅仅活着，而是去体会生命，去感受美好生活，从而找到适合自己的，自己所喜欢的一切，创造出属于自己绚丽多姿的生活。这样，当你回首往事，等到了爷爷这年纪就不会再和普通人一样感叹这辈子只是活着而活着了，而是能够自豪地去告诉别人，自己这一生才是真正的生活！”

“这些和我将来的发展又有关系么？”曹青觉得沈老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不太明白沈老这番话的意义。

沈老点点头，问道：“来，告诉爷爷，爷爷让你们去上美影学习的这几个月，你在那边学到了点什么？”

“这个……可多了。”曹青想了想，挑出几个有代表性的告诉沈老，还对沈老说了些那天遇上特伟爷爷的对话。听完了曹青的述说，沈老很高兴地点点头：“学的不错，大有长进，那么你再告诉爷爷，你喜欢动画片么？”

“当然喜欢！”曹青不假思索地回答。

“呵呵，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啊！”沈老乐得连连点头，笑道：“你看，这不就是你喜欢做的事么？上美影里有这么多好老师，不光有大画家在，可还有许多为了美术动画奉献了一辈子的前辈们，他们或许在画界没有留下任何值得传世的作品，但是你别忘记，这一部部精美的动画片里全都包含着他们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当小朋友们看见这些精美的动画片时就会同样想到他们的辛酸和快乐，难道这不是么？”

“爷爷，您这么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青青啊，不光是这样，我再举个简单例子说你听听。”沈老见曹青若有所思，微微颔首道：“又比如说，工厂里的领导负责管理，工程师们负责设计机械图纸，但他们依旧要依靠普通的技师师傅们来制做各种零件、建造和组装设备，他们之间分工有着区别，但所起到的作用是一样无可替代的，就和国家一直在说的一样，革命工作向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各自分工不同。天生我才必有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同样也有别人所替代不了的地方。只有找到自己的优势，把工作，也可以说把事业当成自己兴趣，这样才能获得真正成功，不妄渡过你的一生啊！”

沈老的话为曹青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让他看到以前所不知，或者说不同的新世界。至此时此刻，曹青终于才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明白应该去怎样走向未来的道路。

自这天起，曹青渐渐把心用到了动画片上，在去上美影的时候，他不仅只和从前一般只讨问老师们绘画的技巧，还悄悄地用心学习起整个动画片制作的流程来。不论是德高望重的顾问元老，也不论是厂里普通的制作工人，他都谦虚请教，更把他们的经验一一记录下来，反复翻看，琢磨着。

孩子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的慢，到长大了又老是感慨时间过得太快，其实时间的脚步从来都没有变过，依旧是那么不紧不快地向前走着，到了1977年的夏天。在这个夏日的某一日下午，平常总是在单位加班晚回家的高强却破天荒地提前回来了，嘴角挂着浓浓笑意，神情中更带着抑制不住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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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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