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几天后，雅莓应邀到清湾女中教习英文，这些天登门拜访祝贺冯四小姐学成归国的访客就没断过，所以当收到学校的邀请，雅莓马上答应了，和陌生人说一些场面话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是有些困难。 首发--无弹出广告

冬意每天步行上学，雅莓得知后便要与她同行。冬意、雅莓、豆苗三人走在路上，托了雅莓的福，其余二人也得到多于平时的注目。

清湾女中一半以上的运营资金来自教会，原本教英文的老师是来自意大利的老修女，由于沟通上的障碍，学生的英文成绩普遍不高，口音也严重。有了雅莓，英文就不用再担心了，老修女也能全心在教堂工作。

第一堂国文课冬意的班级安排了自习，白浩然被指派做雅莓的向导游览学校，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校长想通过儿子与冯家搭上关系，雅莓本就是这所学校毕业的。

冬意打算在自习课上背几篇宋词，可看样子其他同学似乎没打算安安静静的上自习，她们不停的询问冬意有关雅莓的事，饮食、衣着、爱好、国外生活，冬意不厌其烦，抱着课本逃离教室。经过教堂的时候冬意听到有钢琴声，她寻声找过去，原来弹琴的是三年级的学姐沈清扬。

余光看到有进进来，清扬抬头看到冬意，便对她笑了笑。清扬是冬意的偶像，冬意一直梦想着有一天会变成清扬那样的女人，举止优雅，谈吐大方。

冬意默默的走到清扬身边，清扬一曲完毕才对冬意说：“怎么一大早就有兴致到教堂来？”

“自习课没什么意思，想四处逛逛。”冬意可说不出口到底是为什么。

清扬收起乐谱，拿出两张红色的请柬递给冬意，说：“下个月我就要结婚了，这两张请柬一张是给你的，另一张麻烦你帮我转交给雅莓学姐，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下个月？可学姐不是还没毕业吗？”冬意觉得好意外。

“我今天就是来办退学手续的，明天就要搬去城里住了。”

“这么快。”冬意嘟囔着，她打开请柬，两张分别写着她和雅莓的名字，正中间印着清扬夫家的姓氏，“孙府？”

“还记得孙耀光吗？原来也在镇上住，后来搬进城了。”清扬提醒她。她当然记得，孙家是做火柴生意的，孙耀光就是孙记火柴的二儿子。虽然孙家搬进城住了，可厂子还留在镇上。那个孙耀光垂涎清扬已久，为得到她不惜设下赌局诱沈父上钩，导致欠下一大笔赌债无力偿还，当孙耀光向沈父提出用女儿清扬还债的时候，他才知道掉进了孙耀光的圈套，但是却为时已晚。

“结了婚，就会幸福吗？”冬意拨弄着琴键。

“结了婚也不见得会幸福，女人的命运终究是由男人来主宰的。年幼时从父，年轻时从夫，年老时从子，听起来似乎有些悲哀，可谁叫我们是女人。”清扬言语中的无奈冬意理解不了，特别是当前无父无夫无子的她。

浩然带着雅莓在校园散步，走累了就在亭子里休息。雅莓出国之初还和浩然有书信来往，后来她换了住所，时间久了也就断了联系，浩然几次都想通过冬意询问雅莓的情况，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幸而朱冬意不是话多的学生，不然他曾经试探性的询问早已让他成为学校的笑柄，如今更是不会有脸站在雅莓面前。

浩然坐在风口，挡住迎面来的凉风，以免雅莓被吹病了，她穿着洋装很漂亮，不管什么时候，雅莓都是镇上最时髦的姑娘。

雅莓摆弄着戴在手指上的戒指，说：“几年没见，还以为你早就结婚了。”

“没有，没有。”浩然连忙否认。

“那订婚了吗？”雅莓追问。

“也没有。”

“是心里没有喜欢的，还是喜欢的太多，不知道如何选择？”雅莓看着浩然，眼见他的额头渗出汗珠，不禁咯咯笑起来。浩然狼狈的把汗擦干，和雅莓在一起他就不由得紧张，怕自己不得体，让雅莓生气。

午休时间家里差丫头来送饭，雅莓在教员休息室，冬意留在教室。吃饭时豆苗不止一次谈起雅莓的裙子有多漂亮，耳坠有多漂亮，发卡有多漂亮，皮鞋有多漂亮，只要是雅莓的东西，就是好的，上等的。

冬意默默地听豆苗演说，一句嘴也插不上，不是她讨厌这类的话题，而是雅莓确实也送了几件小饰品给她，若是被豆苗知道了，一定会缠着冬意拿给她看，在学校引起骚乱就不好了。

冬意趁豆苗喘气的空挡换了话题，说：“我下午要去洋行，放学一道走吗？”话语一出冬意就后悔了，午饭时间已经够如此了，放学路上肯定不会幸免。

“不了，”冬意放下心来，“我娘今天要请媒婆到家里吃饭给我哥说亲，我得早些回家帮她收拾屋子。”冬意说：“豆青哥要定亲了？”

“对啊，好不容易攒够了聘礼，爹娘就想抓紧把哥的婚事定下。我们家多亏了冯家才有今天，要不是当年冯老爷准许哥在洋行做工，恐怕这时候他没准在码头当装卸工了，我就更别想上学的事了。”

“朱家的生意，当然要用朱家信得过的人，换做别人，未必会比豆青哥做的好。”虽然知道这样说不对，冬意仍赌气似的说出口。

“我哥能到洋行工作自然是借了你的光，干起活来也不敢怠慢。”

今天是给舅舅家送生活费的日子，每次冬意放了学都会直接到洋行，掌柜的把装生活费的布包交给她，再由豆青护送她到刘家。

冬意到洋行的时候刚好有客人，她便找了位置坐下，左手边多了个架子，上面是一些新近的画册，介绍些国外风景、美食，还有服装，爱美的女孩子可以照着画册上的款式定做洋装。冬意随手翻开一本风景画册，她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怎么会有那么美丽的地方，雪山、湖泊、风车、铁塔，全部都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此时的她才开始羡慕可以远度重洋，欣赏美丽风景的雅莓。

领过生活费，冬意和豆青走在去舅舅家的路上，两个人一前一后保持一贯的距离。豆青中意冬意，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冬意娘不嫁进冯家，他和冬意的距离就不会那么遥远，他可以向她表达爱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默默的跟在她身后，那年她在他身后讨吃食的样子，不知她可还记得。

每次去送生活费，冬意都不会在刘家多坐，不然舅妈会一遍遍的向冬意哭诉日子有多难过，舅舅的薪水如何支撑不起家用。冬意喜欢学识渊博的舅舅，不喜欢每次都嫌生活费不够用的舅妈。

“秀玉。”表妹秀玉坐在家门口，她想出去玩，可是她娘不许，一定要她等冬意来不可。

“冬意姐！”看到冬意，秀玉仿佛看到救星，“娘，冬意姐来！”秀玉朝屋里喊，话音刚落，舅妈便扯着两个儿子走出来。

“冬意姐。”两个表弟自兴和自旺分别与冬意问好。

“来，屋里坐。”舅妈拉着冬意的手，“舅妈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

“不了，舅妈，四小姐刚刚回国，我不好在外面太久。还有就是我娘，她让我告诉您，我和她最近都不能过来了。”冬意婉言拒绝，说着豆青把财布递到舅妈手里。

“应该的，应该的，舅妈理解。”舅妈粗略看了看生活费的厚度，满意的把钱塞进衣服口袋，又把财布还给豆青。冬意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包，说：“这个是四小姐带回来的瑞士糖，拿给弟弟妹妹吃，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再坐坐吧，你舅舅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冬意转身便走了，舅妈跟在她身后边走边说。

“不了，家里今天要宴客，我不好缺席的。”

“那这样，秀玉，还不送送你冬意姐。”舅妈又把秀玉推出来，见他们出了大门，才抠出两块糖分给两个儿子。作为妹妹和姐姐，夹在中间的秀玉总是受气。拐出巷口，冬意又从书包里掏出两粒糖来，放到秀玉手里，秀玉说：“冬意姐，下学期娘不让我去学校了，她想让我去茶园做工贴补家用。”

“阿兴和阿旺呢？”冬意有些意外，秀玉比摘星还小几个月，舅妈怎么舍得把她送去茶园受苦？

“我娘没说。”秀玉显得有些沮丧，不用说心里也明白。

“不去学校也没什么，爷爷留下那么多书，在家里学也是一样的。”冬意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秀玉反问道：“把爷爷的书都背下来，就可以不去茶园了吗？”冬意被问住了，就像沈清扬说的那样，身为这个时代的女性，不管多努力多刻苦，自己的命运始终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是她们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