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将远行,前路有知音
作者:浮云13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226

( 请牢记 ) ( 请牢记 )将远行,前路有知音

吴畏正擦着自己的刀,烛火把他的脸映得有些狰狞,在他的对面,一位老人正在很认真地喝着一碗稀粥。无弹出广告小说

老人认真的样子,仿佛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只剩下一碗粥了。

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安静地坐着,只有喝粥和绢布擦拭刀锋的细微声响。当吴畏擦完他的最后一把刀时,老人也喝完了最后一滴米粥,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看来你今天不是来听我讲故事的。”

老人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吴畏眼神中有些狡黠,也有些期待,他隐隐地感觉到了吴畏今天来是为了什么,却又不敢太过确定,只怕惊喜到头来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在将军府的门楼地下室呆了整整十九年了,他需要吴畏给他一个机会,虽然机会很小,但毕竟还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是的,我不是来听故事的,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我将去金陵。”

“我就知道,你今天和以往并不一样,以前你把自己深深地藏在了一个鞘里,如今,这把刀,已经在欢呼着想要出鞘了。那么,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吴畏将他的刀挂在了腰畔,目光炯炯地看着面前的老人:“我可以带一个人去金陵,但那个人不可能是你,当然我也知道你没指望重新见到太阳,作为交换的筹码,我会带着你的孙子帖木儿去金陵,让他见识时间最繁华的城市,并尽力让他活得比你当年更好。那么,你能给我什么呢?”

老人颤巍巍地笑,一口烂牙几乎要从口腔中脱落下来,他是由衷的开心,自从19年前被刘九黑抓来囚禁在这里,他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他曾是鞑靼的大萨满祭祀,他曾是整个草原的信仰之源,但他也只是一个老人而已。一个有血有肉有家的老人,他知道自己的孙子帖木儿被刘九黑掳来,如今正生活在边城。

19年前帖木儿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只怕仍不知自己鞑靼国师之孙的身份,依然顶着汉人的名字活着。

但这都不重要,老人在被俘的一刻,就已经死了,十九年岁月流转,如今的他早已不再心念草原帝国,不再心念洒满巫术,他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让自己的孙子,能活得更好点,更好点,哪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位曾经伟大的爷爷。

这是他,一百三十二岁的大萨满兀术儿唯一的愿望。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我知道你跟神殿有仇,我也是,所以我可以告诉你克制神殿神术的办法,但你现在还不可能懂,所以我会将这段记忆直接存放在你的脑海里面,等你有一天破镜之后,你就会明白,其实看似不可战胜的神术,拥有无法弥补的巨大缺陷。”

“我知道你不能修行,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但身体的原因大多是可用意志克服的。三年来你每个月来我这里四次,从未失约,我知道你是有大心脏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一个10多岁的孩子哪来如此坚强的神经,但我信任你,所以,我将用生命给你我的传承,我以萨满之名起誓,从此你将得到萨满之力的庇佑!”

“我心已无憾,请以我血浴身!”

老人说着头已经渐渐地低了下去,吴畏只觉得自己脑海中突然一阵激动,某些不知名的东西好似在他的脑袋上开了一个后门,钻了进去。他再有忍受不住莫名的杀意,长刀出鞘,刚刚擦净的刀锋势如破竹地切开了老人的身体,微褐色的鲜血溅了他满身。

以血浴身已成,吴畏没再多说一句话。他转身离开了这密室,明天他将启程前往金陵。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3年来,他很不甘心。不甘心的事情很多,但最不甘心的只有一件。他无法修行。

高来高去踏剑凌空的仙侠小说他前世也看了不少,却没有太多的渴求。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一门心思只想做个活在将军麾下舒舒服服的大少爷。他有全世界可能不是最强却是最牛逼的爹。门楼里住着溺爱自己的华叔,那是个化镜的大修行者,认的干爹是帝国的柱石,也是个化镜的大修行者,有个很爱自己甚至在鞑靼骑兵面前扑在自己身上档刀的妹妹,有边城黑营上上下下的拥护和溺爱。他也想过若干年后随着将军策马金陵,锦衣玉食,从此富贵不可方物。

然则,他看低了这世界,看低了这天。

既然命运让他穿越而来,似乎没有特别优待他的必要,或是已经对他足够的优待。于是,3年前,他最珍视的人被迫离开了他。

从此他悔恨,悔恨过去未曾认真修习将军传授的刀法,他悔恨自己偏安的思维,他悔恨自己为何只因前世的坎坷就把今生的希望寄托在一个本不是自己的家庭里面。他不甘,不甘的是无论是华叔、将军还是那个一直被镇压在门楼下的大萨满,都说自己无法修行。他恨自己已勤修三年,却连入镜的门槛都没有摸到。那些虚无缥缈的气感之类,距离自己是如此的遥远。

所以他必须做点什么。

吴畏虽是个放浪形骸的飞天大盗,却也有自己的坚持和珍惜。既然有人能从他身边带走他最珍视的人,他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然后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并不是对修行的世界有多大的兴趣,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多么地天才,他只是想告诉所有人,是我的就是我的,我一定要拿回来。

他很怀念3年前的自己,他很怀念喝着酒唠着嗑说着浑话的快乐日子,所以他更要把这快乐亲手拿回来。

“嘿,以血浴身,我现在算不算是阿喀琉斯?不知道后脚跟会不会是我的最大弱点?”吴畏把玩着自己的刀,渐渐远去,华叔在门楼里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叹息。

他本不是一个这样的人,却被一些人逼着走了一条这样的路,他本可以安安乐乐地过完在这人间的几十年,却不得不参与一些他根本够不着的事情里去。

这是幸运?或不幸?

边城不知道吴畏的悲伤和激动,在这临行的夜晚,边城依然热闹、安稳,没人知道,有一个倔强的少年,即将以自己的一生为赌注,从这小小的边城,向金陵出发,向不可知的未来出发。

而在南明的龙虎山上,玄门的观星台上,在鞑靼圣地大雪山顶,吐蕃佛门莲花池旁,有一些人似乎微微地感觉到了什么,他们抬头仰望北方那片黑暗的天空,似乎有一些特别的事情即将发生。

只有光明神殿的圣堂之中,无人感觉到那凛冽的命运之风,只有一个瘦弱但面色苍白的小女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却不敢有任何的异动,只是眉角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便继续跟着堂上的神父念着她根本听不懂的圣书。

中州纪元四百五十一年七月,年轻的吴畏终于挣脱了将军和边城,成功地踏上了前往金陵的路。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属于自己的机会,他希望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就在他整理着自己的行李和刀的时候,在金陵皇宫的深处,中州皇帝赵皖正在看着刘九黑加急送来的私信。

他默默地呢喃着信中难得透露的恳求之意,有些愕然。当年那个一怒出走边陲的骄傲家伙,竟然也会用这么低声下气的语气跟自己写信,虽然没有具体要求些什么,但这家伙对于一个叫吴畏的小家伙,确实是溺爱到了极点。

这位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在脑中想想了一番刘九黑无奈恳求自己的吃瘪表情,终于忍不住坐在龙椅上放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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