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
作者:燕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706

( 请牢记 ) ( 请牢记 )小春嘴唇全无颜色,脸色灰败,额上全身汗水,皱着眉头,嘴里喃喃的低语,仔细一听全是胡话。

纵然是曾经背叛过自己,此刻赵相如的恨意也全消融了。熬过这样的酷刑竟然没对鬼方人吐露半句,她与赵奢之事想必是有其他缘由,原先自己虽还未想到如何处置小春,但显然不会让她太好过,现在……她或许该重新斟酌了。

经历了这许多,赵相如也有些累,但却没有困意。她坐在一旁看了会巫医的治疗,轻声吩咐他们尽全力医治,又拨了几个人照看小春,直到深夜才回去休息。

厉的事情让赵相如和狼军都认识到,野台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安全,于是掀起了一股自上而下的大检查,排查一切可疑人员,所有人员外出、进入都需持赵相如印信。而为了方便行事,赵相如找人刻了枚龟钮金制私章,上面只写“相如”二字,旁人多少不解其意,揣测是否和过去所谓的“如夫人”类似,是“如相邦”之意。

只有赵相如明白,这不过是她的名字而已。

不久,魏国使者传来消息,魏王和太子同意了赵国的要求,明年开春就会将五位女公子送来邯郸。

赵相如决定在赵王大婚之前,先腾出手来料理赵奢。原先打算将他和小春一并发作,只是小春受了重伤,行动都已不便,赵相如也不打算再追责她。

她让蔺羊紧盯着赵奢的举动,待到再有楼烦人偷偷前往他家时,一举擒获。是夜无月,特务连数十人从赵奢将军府四处翻墙而入,没有惊动任何一个兵丁,破门而入,抓住了正在密谈的赵奢和楼烦探子。

赵奢看着突然涌入的狼军,没有一丝惊慌失措,他双手已被百里云等人死死扣住,却一脸神情淡然地对着走入屋内的赵相如道:“太后好雅兴,天寒地冻的,怎么想起深夜驾临末将府上?难道是有要事要与末将商议?”

赵相如佩服他的镇定,笑着看了他一眼道:“赵将军才是好雅兴,都这么晚了,还在操劳辛苦,只是不知为的是公事还是私事,可否说与老妇听听?”

赵奢也是笑着回答道:“这么晚又在自己府邸,所为自然是私事了,不方便说与太后。”

二人你来我往,笑语盈盈,完全看不出眼下争锋相对的样子,倒教外人一头雾水。

赵相如走到同样被制服住的楼烦人身边道:“楼烦王自从上次叛乱侥幸不死逃脱后,一直敌视我国,不知今日怎么想起来派了使者入赵,也不先拜见老妇和大王,直接就找到赵将军府上了?”

那楼烦人也知道情势不好,怕说错了话,死活不肯吭声。

赵相如见他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唯恐让人看出一丝端倪,遂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假意询问一旁的赵奢道:“这楼烦人怎么见了老妇反倒不说话了?没关系,老妇那里多得是让你说话的器具,现在只管把嘴巴抿紧了。”

那人一听完她的话,吓得哆嗦起来。赵相如命狼军先将他押回去看好,踱步到赵奢身前一改之前的和颜悦色,冷声道:“赵将军好本事,竟学会了吃里扒外。”

赵奢笑道:“太后哪的话,末将只是与人闲叙,不想却被猜忌,倒辛苦太后布下这天罗地网来抓末将。”

赵相如被他反唇相讥也不生气,只道:“是否闲叙,待老妇问了那使者便知。押下去!”

孰料这一晚刚抓了赵奢,第二天朝堂上就闹翻了。武烈太后掌权以来,军队自上而下进行了彻底改革,之前被贵族们视以为权柄的血统继承制度被抛弃,改以军功论。加上范矩被免职,王奂不得重用,军队中已有不少中下层军官都是太后新提拔任命的平民甚至奴隶子弟,这是让贵族们无法坐视的。大将军廉颇虽然也是贵族出身,但军功卓著,且唯太后马首是瞻,算不得赵氏贵族一派的。唯有赵奢,出身贵族又无军功,隐隐成为了赵国贵族在军中的领头羊和旗帜性人物。贵族们尤其是赵郝相信,太后这次夜半突袭,抓走赵奢,纯粹是同他们过不去,为泄私愤而恶意陷害,旨在推倒军中的贵族标杆,大刀阔斧地推行她的变革措施。

“大王,这是□裸的迫害!”

“大王,请您务必相信奢的忠心!”

“大王,微臣弟弟之生母乃楼烦人,他与楼烦人夜谈如何就一定是通敌叛国?”

“是啊大王,楼云还是楼烦人,若微臣与他夜谈,是否也是通敌叛国?”

赵郝虽与赵奢不甚亲厚,但事关家族利益,以他为首的贵族集团一段时间以来一直被太后压制,不得翻身,眼见着外族之臣仇液、楼云等人上位,他们心有不甘,逮住这次机会死咬不放。

楼云一听事情牵扯到自己,赶紧站起身告罪:“启禀大王,微臣虽是楼烦人之后,但从未与叛贼楼烦王私相往来,微臣忠心的只有赵国和大王,还请大王明鉴。”

赵王道:“寡人相信卿的忠心。”

楼云这才退回原位。中大夫虞卿道:“大王,楼烦王一向仇视我国,这楼烦人必是楼烦王派来的,妄图对我国不力,大王万不可轻纵!”

这边虞卿一说话,赵郝手下郭开道:“此言差矣,我国境内楼烦人甚多,你怎知此人是楼烦王派来的?有何凭证?你这样说无非是想将赵奢置于通敌死罪的境地。”说罢转头向赵王疾呼:“大王,其心险恶,赵将军定是无辜的!”

双方吵吵嚷嚷,相持不下,一方是旧族,一边是新贵,赵王不好偏帮一方,一直没表态。一旁客卿张禄冷观了一阵,出席谏言道:“大王,无论是何缘由,赵将军深夜密会楼烦人总是引人猜疑,既然太后已将人拿获,不妨审问一番,若是赵将军果真无辜,清者自清,总好过这样不明不白被人猜疑。”

赵王觉得这个建议颇为公允,既不得罪太后,也不伤害自己在大臣中的威信,于是采纳了。

赵相如这边也没闲着,赵奢被扣押后,一句话也没说过,她只好想尽办法让那楼烦人开口。那人开始还挺着,上刑之后有些受不住,被人捆在铜柱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好说了出来。

原来赵奢多年来一直与楼烦王互通消息,在国内安插眼线,大肆搜刮王族情报,同时楼烦王指派他伺机搅乱赵国国政。

赵相如凤眸一眯,扬起嘴角对那气息奄奄的楼烦人道:“还有呢,就我手上掌握的情报来看,可不止这些呢。我可是之前就告诉你了,若有不尽不实,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恶毒的话,楼烦人虽然皮糙不怕疼,但是赵相如用得刑法都不是皮鞭、烙铁之类的常规刑具,她连刑囚者的身体都不伤害,却花样繁多,别出心裁。

她会将一条无毒的蛇放入他的衣内,蛇沿着他的全身游走,冰冷的鳞片划过他的身躯,令他毛骨悚然;还有整宿整宿不让他睡觉,让人不停问他同一个问题;还会将他的头强按入水中,直到他快要溺毙方才拽着他的头发离开水面让他呼吸,反复如此。

楼烦人不想再体验一遍,只得一股脑儿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吐了干净。

这些秘辛中有些不甚要紧,有些则事关重大。众人皆知赵奢母亲出身不高,只是个交战时被从楼烦掳来的女子,被分到安平君赵成府上成为女奴,后因貌美被世子据看中纳为妾,这才有了赵奢,而如今方知,赵奢的母亲竟然是楼烦王的亲妹妹,赵奢竟然是楼烦王的外甥!

而更骇人听闻的是,楼烦王为了搅乱赵国朝政,破坏赵魏两国的联姻同盟,曾经指派赵奢除掉王后魏姌。

那楼烦人抬起眼皮看了还活得安然无恙的太后一眼,垂头道:“赵奢没完成大王的命令,大王曾十分恼火,派辛遂前来质问,只是那辛遂入赵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赵奢解释说王后已在他掌控之中,大王也就没有追究了。”

赵相如冷声道:“那老妇身边的侍女也是你们派来的人?”

“什么侍女?我……我并不知道!”

“吞吞吐吐,一看就没有从实招供!”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其余真不知道!”

“上刑。”

于是倒霉的楼烦人又被赵相如不伤皮毛却要人命的刑罚折磨了一遍,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屎尿顺着腿一直流到地上,涕泪齐下,凄惨道:“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真不知道了——”

赵相如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来到囚禁赵奢的牢狱中。

这里比之刚刚拷问楼烦人的地方要整洁许多,甚至还有一扇窗户。饭食未动,就放在牢房里破旧的矮几上。赵奢安然坐在阴暗的角落中,头发一丝不乱,眼睛微阖,仿佛正在休息。

“你以为你不开口,我就没办法抓到你的罪证了吗?”赵相如出声打破静谧。

赵奢半响无声,仿佛没听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