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屈不忘情
作者:苑咨崆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470

西谷默然接过酒杯,烛光倒映在杯中,微微晃漾,他久久凝视着那杯酒,既不动也不言语。

都查保颇有耐性地等着西谷回答,自斟自饮,也不去打搅,他很有信心西谷绝对会答应自己,谁会拿自己性命和父仇做赌注?

西谷刚毅的唇线微微上翘,俊眸流露淡淡苦涩:“非如此不可吗?”

“非如此不可。”都查保语气坚定,淡笑着望向西谷。

西谷不再问,举杯一饮而尽,扔下杯子转身就走。

都查保脸色一变,急道:“将军到底是何意?请说明白!”

西谷停住脚步,冷笑道:“我不是没得选吗?君上还要我如何回答你?”

都查保怔了怔,旋即笑道:“西谷将军果然识时务分轻重。”

西谷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径自离去。

都查保微微一笑,坐到桌前独饮起来。少顷,两名侍卫进了屋子,都查保对他们耳语几句后摆摆手,侍卫们应诺退下,没入夜色中。

西谷出了都查保的屋子,心中烦闷无比,一路心情压抑沉重,浑然无视周边一切。

巡逻的侍卫们都知道这位将军冷情冷面,没人敢上前打搅他。

西谷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香果的毡房附近,等他发觉想离开时,双腿竟然像灌了铅一般迈不开半步。

他矗立在屋外,目光迷蒙地望着毡房里透出的烛光和绰绰的人影,心神随影而动。

那人一颦一笑皆刻在他脑海中,只能回想无法拥有,就跟她的人一样,永远只能远眺而触碰不到。

但,能守在她身边保护她也不错吧。即使做不到护她一生一世,至少,让他活着的时候,看着她得到幸福,尽所有守护她吧。

西谷苦涩轻笑,眸中不知何时蒙上薄雾,眼前一切渐渐朦胧,只听到毡房里偶尔传出的女子清脆笑声,人竟似醉了般,恍然神离。

他明明只喝了一小杯酒,为何会醉到如此心迷神驰的地步?

温暖的烛光好像在召唤他一般,不由地循着女孩的声音,一步步向她靠近,每接近她的身影一点,意味着他将离她的心更远,见到她的一刻,便是与她彻底决裂的时候。

然后,他只能舍弃所有不该奢望的爱,徒留下他来到世间起就背负的恨,决然离去。

既然不能留下继续保护她,至少做到不去伤害她。

他愿意舍弃浴血奋战拼来的荣誉地位和多年来悄然呵护在心底的爱情。

只要能不伤害她,他的所求全不重要。至于父仇,他会用另一种方式去解决,一种不会危害她的方式。

西谷脚步一顿,一阵昏眩忽然袭上头,身体越来越热,腹中好像有团火在燃烧,全身血液猛然急速窜流直冲心房,疼痛异常。

西谷痛苦地单膝跪倒,捂住胸口,掌心感到急速冲撞地心跳,意识被全身热度炙烤得越来越模糊。

“都查保这混蛋……”西谷咬紧牙关运起内力想压下身体那股燥热,谁知反而更加难受,心脏好像要冲出胸膛般,胸口剧痛难忍。

他急喘着闭上眼,皱紧剑眉甩了甩头,极力想保持清醒,颈脖突然一痛,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两名黑衣男子立刻架起他匆匆离去。

毡房内,香果正坐在床上尝着伊格给她偷偷带来的蜜瓜果酒,忽然听到屋外传来响动,觉得有点不对劲:“伊格,你去外面瞧瞧,我刚听到奇怪的声音。”

伊格闻言忙拿起油灯跑出门,过了一会回到屋里,手里多了件男子腰间佩戴的圆环银饰,递给香果:“没见到有什么可疑的人,只在草地上发现了这个,许是哪名男子白日经过时不经意间掉落的配饰。”

香果仔细翻看圆环银饰,诧异道:“这是西谷老师腰间佩戴的银饰啊。你看,圆环里面刻着他的名字。”

伊格笑道:“西谷将军今天来看了公主,是他掉的银饰也不奇怪,明天我拿去还他就是了。”

香果不答话,摩挲着银饰,秀眉渐渐蹙紧:“西谷老师是下午来看我的,你傍晚回来的时候怎地没发现这东西,为何我听到响动觉得不对劲,你一出去就发现西谷老师的银饰掉在草地上了?”

伊格挠挠头:“或许我来的时候没注意,刚特意去找才发现了?”

香果抿了抿唇,盯着手心那银饰,蹙眉不语。

腥甜清凉的液体从舌间淌过咽喉,流入腹中,稍微缓和了体内那股汹涌的燥热,西谷睁开眼,一张芙蓉俏脸映入眸中。

安雅端着一碗汤药正凝视着他,美眸满是挣扎犹豫之色,见他醒了,不但不喜,反而好像吃了一惊,很快垂眸避开了西谷的目光。

西谷疑惑地扫了眼周围,所在之处像是地窖,哑着嗓子问道:“这是何地?”

他动了动身体想坐起来,却发觉四肢全被铁链锁住,连身体也被铁链绑在木床上,他又惊又怒:“为何绑着我?!”

安雅被他怒视,惊慌不已,端药的手一抖,红色药水撒了出来,染红了她白色的宽袖:“这里是……这里是族里的酒窖。”

“你刚才喂我喝了什么药?!还有,你父亲给我的那杯酒究竟掺了什么,他为何派人打晕我?!”西谷愤怒地拼死挣动,尽管浑身无力,那铁链仍旧被他弄得铮铮乱响。

安雅吓得小脸惨白,连连倒退,药碗跌落在地,摔个粉碎。

都查保忽然出现在安雅身后,伸手扶住她:“有甚害怕的,他现在根本没办法挣脱,你真没出息。”

安雅眼眶一红,转身扑入都查保的怀中,哭道:“他已经答应嫁我跟爹爹合作,为何还要如此做?爹爹你放过他吧。”

都查保一把推开安雅,凝眉冷视着她:“除非我能完全控制住西谷,否则我不会相信他!何况他根本没松口会嫁你!方才跟我谈完话后,他转身就去找香果,幸好我事先在酒里放了赤情散,又派人跟踪他,否则,他就会将我们的谋划告诉给香果,后果不堪设想!他刚答应合作,转身就去出卖我们,我岂能再次冒险?!”

安雅捂住脸无声哭泣,都查保转而柔声宽慰道:“过了今晚,西谷心中再无那香果,只有你一人,从此他不但会全力助你当上库雅酋长,还会一心一意对你。只要你是酋长,谁还能从你身边抢走西谷?”

安雅慢慢放下手,拭去泪水,转过身楚楚地看着石床上的西谷,半响垂眸道:“爹爹,你能保证噬情巫咒可让我完全得到他的心么?”

西谷听到他们父女的交谈,怒不可遏,竭力挣扎怒吼:“快放了我!!都查保你真卑鄙!”

他因愤怒不再称呼都查保为君上,要知道,一旦中了噬情巫咒他对香果的爱将全部转为恨,他宁可死也不要去恨香果!

“你们杀了我吧!!”剧烈挣扎后,西谷体内赤情散再度发作,腹中犹如火炭燃烧,疼热难当,稍微恢复了点的劲力迅速流失殆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又开始模糊。

都查保阴冷地瞥了眼西谷,招了招手,从他身后慢慢走出一个矮小丑陋的男子,全身只包了块大黑布,露出干瘪苍老的四肢,脸被黄色纱布蒙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左手握着一只锈迹斑驳的鎏金壶,握成拳的右手慢慢摊开,一条金色的小虫在他掌心蠕动。

都查保扫了眼那金色的肉虫,厌恶地别开脸,命令那巫者:“还不快动手!”

巫者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都查保拉过安雅的手臂,捋起她的袖子,拔出匕首在她小手臂上划开一道小血口,巫者忙抓起小虫欲放到伤口处吸血。

安雅惊恐地想缩回手臂,都查保怒道:“你还想不想得到西谷了?蛊虫吸了你的血进入西谷体内,他才会一辈子身心都讲听命于你,只爱你一人。”

安雅战战兢兢期盼地望向西谷,接触到他极度仇视的目光,心里一颤,不再犹豫,闭上眼将手臂伸给巫者。

巫者立刻把金色虫子放到伤口上,金色的小虫不一刻就变得鼓胀通体血红。

巫者拿下蛊虫放入盘中,从鎏金壶里倒出一碗红色药水,跟之前安雅喂给西谷的汤药一模一样。

他对都查保咕噜几句,都查保点点头,看向安雅:“他体内赤情散已经发作,等蛊虫入了他身体,你与他结合,他就完全属于你,任何人都没办法从你身边抢走他。”

炙热的体温令西谷无法保持头脑清明,热流不断往下腹处囤积,情|欲逐渐高涨,身体却越来越无力,他眼睁睁看着巫者靠近,心寒如冰,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都查保看到他的眼神,微微一怔,猛地冲过来掐住他的腮帮子,迫使他张拉开了嘴,一股鲜血从他口中涌出,再晚一步西谷就会咬舌而亡。

安雅尖叫一声扑到西谷身上,大哭着求都查保:“父亲,算了,不要了……再逼他,他会死,他会死……”

都查保冷哼一声:“他不是没死吗?现在也停不下了,就算不给他下噬情咒,赤情散不解,也会让他吐血身亡!你想他跟别的女人去结合吗?!快让开!”

安雅看了眼脸色通红呼吸越来越急促的西谷,哽咽着起身,与其把西谷拱手让给别的女人,她宁愿西谷变成傀儡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都查保见西谷已无力反抗,命人解开锁链。

西谷仰躺在床上,额前满是汗珠,喘息声越来越大,目光迷蒙,眼睫不停颤动,身体绷紧,上身难耐地微微拱起,喉结滚动了几下,嘴里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安雅再也顾不得什么,夺过巫者手里的汤药扶起西谷给他灌药,谁知西谷吐出那口血后,牙关死命紧咬,药水根本灌不进去,全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安雅哭道:“西谷,你喝了药吧,不然你会死啊。”

巫者推开安雅,扯开西谷的衣裳,露出他的胸腹,掏出一只小陶罐,挖出一块绿色药膏涂在他身上。

西谷身体猛地一震,胸腹肌肉绷得更紧,他圆睁双目,额角青筋凸现,身体猛烈颤动起来,狠命咬唇,牙关紧闭,仍然管不住溢出的声声痛苦呻吟。

安雅吓得揪住都查保的衣袖:“父亲,西谷……他怎么啦?!”

都查保冷然看着西谷:“他不肯喝药,我们只好这样逼他张口了。”

双重烈药折磨下,西谷精力终于耗尽,抵挡不住非人的折磨痛呼出声,巫者趁机命人按住他,钳住他的下巴,给他灌下了红色药水,然后拿出了血红色的蛊虫,往他嘴里送去。

西谷半睁着通红的眸子,看着那蠕动的蛊虫越来越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