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兵之诡道
作者:必伤不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922

“好不害羞!”蒂娜公主身边的小公主突然突然跑过来扯了一下自己表哥的袖子,赛利多纳赶忙惊醒过来,连声道歉,样子倒是很好笑。

“莲达!”蒂娜轻轻地嗔怪道,“你不可以小声一点啊,赛利多纳少爷是你表哥!”

“蒂娜,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今天我去母后那里也没有见到你!”王太子铎索笑着摸摸自己亲生妹妹的脑袋,一边用温和的语气和义妹打招呼。蒂娜不经意的时候发现义兄看着自己的眼神十分的炽热,当作没有在意,她也低下头了。

“您是说要把伯爵的爵位让那个毛头小子继承吗?”卡兰希勒公爵毫不客气地对国王这么说道,他也见到了蒂娜,双眼发出一丝精光,回头继续道:“您看看,您的女儿一下子就把他的心给俘虏了,恐怕将来也成不了国家的栋梁啊!”

国王望了一眼一脸窘样的赛利多纳,并没有立即发言,而是转头看看卡兰希勒家的二小姐,才笑道:“看来莫娜有点生气了,全场的年轻男子的魂魄都被蒂娜给抢走了……莫娜今年几岁了,贵卿作为父亲也应该关心一下子女的未来?”

“承蒙您问起,小女才十岁,恐怕还未到婚嫁的年龄啊!”

“那没有什么,我看除了蒂娜外,这里的女士就要数她了。不愧是你调教出来的女儿,举止优雅,今年吉索已经十五岁了,您看怎么样?”

卡兰希勒公爵心里明白这是一笔交易,假如他现在就答应的话,那么在明天的廷议上,他就不得不赞同赛利多纳继承之议了。从心底来说,卡兰希勒公爵有一种很排外的心理,他容不得有其它的贵族跟他享受一样的荣宠,赛利多纳年纪还小,而且是王后一族,说不定就会在将来成为自己朝堂上的巨大对手。不过,国王现在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将自己子女的婚嫁作为条件,显然赛利多纳在国王的心中分量的确不少。难道那个小白脸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甚至连陛下都这么肯为他出力?

“你怎么不说话,哈哈,孩子们的事情的确不好仓促决定,他们来日方长啊!”国王一开始就盯着卡兰希勒公爵的表情,但是老奸巨猾的一代权臣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满意或者不屑,只是很有礼貌地举杯掩饰。国王也只好报以微笑,把话题扯开了。

而年轻人那边,却因为蒂娜的加入显得活泼、充满朝气。吉索带着崇拜的语气对蒂娜义姐介绍道:“赛利多纳表兄刚刚从西边回来的,打仗可是一件很辛苦的差事啊!”小公主莲达投进赛利多纳的怀里,抱着他的大腿,撒娇道:“打仗是什么样子啊,好不好玩啊?表哥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啊?”

赛利多纳苦笑一下,同时把目光投向蒂娜,只见这位冰雪美人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好像期待自己能够发言。在王子兄弟的怂恿下,赛利多纳结结巴巴地把自己最出彩的战事说了一遍。战争绝不像贵族们炫耀功勋那样简单,也绝不像国王轻描淡写赏赐那么容易,尽管赛利多纳蓄意将一些细节略过,将一些血腥的场景一句带过,但是,还是给在场的王子公主们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尤其是蒂娜,一生就带着别人没有的荣宠,过着每个人都羡慕的生活,在其它女子艳羡的目光下行走,在男子仰慕的眼神下微笑。她何曾听说过沙漠狂风肆虐,沙尘暴可以把马匹掀倒,战士为了生活下去可以喝自己的鲜血……她闭上眼睛,好像眼前不再是风景迤逦的王宫,而是到了血流成河的沙场,人仰马翻,箭矢、刀剑、长矛歪歪斜斜地插在地上,孤独的骑士拖着疲惫的身躯,伏在马匹上,有气无力,这就是那个少年的全部生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初次见面的有些怕生的少年就是从死地里脱身的战士!

“哇!表哥好厉害啊!明天就带我去玩”莲达公主忍不住高声叫了一下,兴奋地跳起来,抱住赛利多纳的脖颈,吓得赛利多纳连忙抱住小公主谨防她一时兴起,摔个土头灰脸。

小公主的叫声引来了大人们一阵欢笑,国王笑吟吟地走过来,从赛利多纳手里抱过小公主,对赛利多纳打趣道:“男子汉,怎么连淑女的邀请都不敢接受呢!”

“陛下……真是取笑了,战场不是女人应该去的!”赛利多纳轻轻地回答道,他声音很低,实在是与他战斗英雄的角色不相符合。不过,赛利多纳总是打不起气来,好像背后就有一双眼睛关注着自己,使自己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很在意,生怕出了什么错。

“话不能这么说,蒂娜就对你很感兴趣的……”国王好像微不足道的话在年轻人中间立即起了层层涟漪,蒂娜首先低下头,脸羞得红彤彤的,抓着裙角;赛利多纳却像是呆子一样,失神地看着蒂娜公主,也不知道把手中的酒杯送入口中;最苦恼的算是铎索了,苦笑着脸,看看蒂娜,又看看赛利多纳,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赛利多纳少爷,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呢?”蒂娜突然朝赛利多纳露出灿烂的笑容,并且主动邀请他;这也使得国王有些意外,不过,当事人反倒很自然,赛利多纳调整了一下心情,满面春风地点头道:“十分乐意,还请陛下原宥臣下失礼了。”

蒂娜并不在意身边那些惊讶的目光,反而很自然地行了一个礼,和赛利多纳朝御花园深处走去了。夜晚的御花园没有了白日的喧嚣,月色好像是一匹银色的洗练,在大地上铺开,使得远离了热闹的花间小道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与幽静。两个年轻男女就这么走着,没有谁主动开始说话,赛利多纳眼睛朝前方看着,虽然身边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在同行,可是他还不敢放肆地盯着对方;同样,蒂娜也和赛利多纳保持着相同的矜持,她也是低着头,不敢趁着月光去看那个少年英俊的脸,也不说话,等待着对方的询问。也许,邀请他出来,就是蒂娜所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可是,自己又怎么好说出口呢。

“呃……”终于忍不住了,赛利多纳鼓起勇气,刚要对公主说些什么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公主期待的眼神,于是他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全消失了,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苦笑道:“对不起,突然忘记该说什么了。”

“是吗?没想到战场无敌的赛利多纳伯爵也会在我这个小女子面前这么窘迫啊!”蒂娜说道,同时,亮晶晶大眼睛看着赛利多纳脸色的变化,心中突然有一种戏弄的快感。

“我还不是伯爵呢,公主殿下……”赛利多纳又低下头,也许在战场上,他从来不曾在敌人面前如此颓丧吧。

“没关系,陛下不是很喜欢您吗?如果卡兰希勒老爷同意的话,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蒂娜突然拉起赛利多纳的手,妙目神情地朝赛利多纳望去,“跟我来!”

蒂娜感到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拉着懵懂的赛利多纳朝自己寝宫跑去。

“公主,好像……好像……是不是有违规矩啊?”赛利多纳发现前方的建筑就是公主的香闺的时候,赶忙刹住自己的脚步,定在地上,惊惶失措地问道。

“那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有东西要送给勇敢的战士!”说完,公主不等赛利多纳立在当地,一脸尴尬,就跑进烛火摇曳的寝宫里了。

赛利多纳当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焦急地眺望着宫门口是不是有倩影出现。可惜,等了好久,公主没出现,倒是好几个女官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那眼神好像是在欣赏一件新奇的事物,叫人脊梁骨都发凉了。约莫过了一刻钟,总算公主出来了,不过她换一套衣服,和参加宴会时的桃色的礼服不一样,这次,她换了纯白色的长裙,更显得婀娜和健美。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我们去中心那个水池吧,我有礼物送给伯爵少爷。”

赛利多纳吃惊地看着宛如仙子的蒂娜公主,呆子一样地跟在她后面,一时间忘记了思考,忘记了自己,甚至忘记了身周那万事万物。

蒂娜俏皮地牵着赛利多纳的手,满脸洋溢着幸福,双双来到一片光洁的池水边,看着那鳞鳞的波光,好像心情也特别舒畅了。“您坐下好了,闭上眼睛,我就把礼物送给你!不许偷看啊!”蒂娜甚至大胆地用一只手替赛利多纳遮住眼睑。赛利多纳内心一热,竟然情急之下地一把抓住蒂娜那柔软的小手,失神之后都忘记放开了。

“赛利多纳少爷?”蒂娜想挣开手,却发觉对方抓地很牢,于是笑道:“少爷不把手放开,我怎么把礼物双手奉上啊,记住,闭上眼睛,不许耍赖啊!”

赛利多纳惊醒,乖乖地把眼睛闭上,嘴角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心中洋溢着甜美的幸福感。年轻人的男欢女爱也许就是如同现在一般,可是,赛利多纳万万没有想到,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却是蒂娜公主一生悲哀的开始……这对一见钟情的男女,绝没有想到,在他们窃窃私语的背后,那阴暗处,有一个可怕的目光正盯着他们!

蒂娜公主满意地用手指戳了一下赛利多纳的额头,从背后变法术似的弄出一张竖琴,指间流淌出绝妙的音符,好像是从天际来飘来。那不似人间该有的仙乐,奏出的和谐旋律简直可以把赛利多纳的思绪带到天堂。赛利多纳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宛如天穹直泻而下的畅快的感觉,那糊醍灌顶的滋味从头一直舒服到脚。时间好像就不在流逝了,神秘的情绪由着音符在两个人中间传递,一种微妙的情愫在默默的交流着;等到赛利多纳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银辉洒在蒂娜身上,只见那美丽的可人好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那么纯洁,那么精琢。

“叮!”在竖琴上划动的手指突然停止,蒂娜看着赛利多纳像傻子一样盯着自己,不由得脸一红,轻轻地嗔怪道:“赛利多纳少爷!”

“呃……失礼了,对不起,公主殿下!”赛利多纳连忙站起来,低着头,不敢向蒂娜看一眼了。他面红耳赤,好像是偷了别人糖果的小孩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赛利多纳少爷肯坐下来听我拙劣的弹奏,蒂娜在心里也很感激!”公主也不好意思,她从水池边站起来,望着喷泉里“哗啦啦”的鳞鳞银波,突然问道:“赛利多纳少爷很在乎这个爵位吗?假如陛下不能为你保留住这份荣华富贵,你会怎么办?”

“我没有想过,但是殿下,假如在下不是贵族,也没有什么关系,科西嘉不是所有的人民都是贵族,在下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获得自己一份成就!”赛利多纳目光炯炯地说着,年轻人自信满满的表情叫一边的少女不禁莞尔。

“功勋和权力就是陶醉男人的美酒……”公主低头这么说道,她转头看看赛利多纳,那稚嫩的脸庞上还是对未知未来的信心,殊不知权臣的卡兰希勒家并不希望他成为未来的新宠。蒂娜收起竖琴,微笑着:“作为对赛利多纳少爷的报答,蒂娜愿意为少爷的事情,跟父王说说看!”能够这样说,赛利多纳也显得很意外,但是看着公主笑颜如花,赛利多纳也不好拒绝。

赛利多纳再也不是战场上纵横驰骋的少年将军了,而是一个乖乖的男孩子,被一个美丽的姑娘牵着鼻子跑。他挠挠头发,苦笑一下,“那真是很感谢公主的盛情!”

“不说这些了,对了,刚才的曲子好听吗?蒂娜送给少爷的礼物不会太差劲吧!”公主用光洁的手掌在琴弦上一划,一串美妙的音符流畅而出。

“是和作之曲,歌词应该是柞鸠的《北天之歌》吧?由公主弹出来,真是天籁之音。”赛利多纳发觉自己的赞美是不是太露骨了,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是《北天之歌》,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难得少爷也知道。赛利多纳少爷知道怎么唱吗,蒂娜可以为您配一下乐。”蒂娜又坐下去,请求道。

“恐怕我的嗓子会被公主笑话的……”赛利多纳道。

蒂娜并不再说话了,手指飞快地在琴弦上拨弄,那美妙的音乐再次响起,在空气中飘荡,显得空灵清越。美目朝向赛利多纳,弄得可怜的小伙子一下子心理阵线全面崩溃,无奈之下只好唱出了《北天之歌》。

在我那故乡的草原上,有冰封的白皑皑的群山。

白天都有索多玛的眷顾,夜晚有密特拉在耳边呢喃。

有一天我梦见北天之上有美丽的姑娘下凡。

水灵灵的大眼睛就像能读懂我的心。

温暖的笑颜能够融化那极北的寒冰。

任何坚硬的磐石都会被她的柔情软化。

想睁开眼睛仔细看她的脸庞,美梦就惊醒了!

“您唱得不赖啊!”蒂娜满心欢跃,喜滋滋地看着赛利多纳。

赛利多纳低着头,讪讪地笑道:“您过奖了。”

这个时候,一位女官从远处的走廊慢慢地过来,轻轻地施礼,道:“公主殿下,陛下要请表少爷去问话呢?”蒂娜抬头看了一眼赛利多纳,有些迟疑,但是还是拉着赛利多纳的手,“那我们一起过去吧。”

“陛下吩咐了,请公主去寝宫一趟,王后陛下有话要跟公主说。”女官不冷不热地说道,她的语气说不上尊敬,骨子里透着一股置身事外的漠然。蒂娜感到有些惊异,迎上去盯着那位女官的时候,却见她很自然地俯下身子。

“既然这样,不劳公主殿下相陪了,不要让姑母等地太久了。”赛利多纳微微一欠身,跟在那女官的身后,朝宴会场地走去。

蒂娜感到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好像整个人突然从快乐的颠峰跌落到了平地,心灵上的失重使她有些不甘。她独立在走廊外,看着赛利多纳消失的背影,突然没由来地怨恨起那个女官了。但是,很快地,快乐的情绪马上就征服了她的感观,她呆呆地回味着刚才的一丝一毫,好像女孩子在侍弄自己的洋娃娃。

也许是站立在春夜里久了,蒂娜感到双腿有些酸,意识到王后正在寝宫等候她,连忙整理一下衣服,朝寝宫走去了。

宫殿里的烛火好像都被那场宴会给借走了一般,公主也许是沉浸在快乐中而忘记了自己周围光线似乎越来越暗了。原本寝宫门口的大大的风灯,也在经意的时候给熄灭了;守在外面的宫女甚至也不见了踪影。月华的银辉洒遍了整个王宫,一片明晃晃的光亮中,公主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乎和往常一样,宫殿的大门还是照常开着,里面的庭院也是像铺了一层白色的绢布一样,那么干净,如同淑洁的少女在沉睡。

轻轻地,脚步好像就是踩在棉絮上,公主哼着歌谣,回味着方才的旋律,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中。假如,仅仅是可能,赛利多纳会不会还会再来看自己呢,会不会一辈子守着自己,为自己画眉毛呢。公主的心还没有一点污渍,一层未染如同洁白的绢布,她幻想着美好的生活,就真的像是和天空中的飞鸟一样自由自在。

蒂娜推开虚掩着的宫门,还是像往常一样,把外衣随便地脱下,轻松自如地穿过二门的游廊;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悄无声息地突破空气的阻隔,将蒂娜的脖颈一把掐住!

这一下好似毒蛇一样,足足可以把胆小的人活活吓晕过去。蒂娜整个人打了一个冷战,还没有来得及叫喊,嘴巴又被另一只手掌捂住了。

黑暗中的影子显得狰狞可怖,好像是夜游神的灵魂,促不及防下,蒂娜甚至连惊惧之声地都叫不出来。惊惶失措下,蒂娜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迫地几乎窒息,她的眼神迷离散乱,挣扎之下,头发都散开了。

“放开我……”还没等公主叫出声来,那黑影“呼”地扑上前去,像是恶狼一样,饥渴地在蒂娜玲珑凸致的身体上肆虐。巨大的冲力让公主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她胡乱地抓着黑暗中的影子,尽力地厮打着,但是,终究还是被猛掼倒在地。后脑沉沉地被地面突起的砖饰碰着,“轰”的一声耳朵像是雷鸣一般,脑间层层振荡不绝而来。公主浑身无力,压在她身上的巨大的身影像是磐石一般,丝毫不曾被她的顽抗给移动;眼见自己的呼喊如此无力,公主流下了两行清泪。“不能这样……”蒂娜奋起最后的气力,猛地踹出一脚,可是那黑影毫不留情地躲开,并且一挥拳,将自己打晕了……

那黑影眼中闪着欲/火,望着自己身下活色生香的女子,从来没有一刻像今日一般更加有信心。他冷笑着,伸手破开了蒂娜的上衣,好像是观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忍不住啧啧赞叹。

yu望战胜了理智,这一刻的疯狂造就了十六年后无法挽回的苦果;穆萨王朝也因此走上了不可救药的统治危机中。黑暗中疯狂肆虐的人,从他骑在蒂娜身上那一刻起就违背了他的诺言;而他的行为,也在十六年后遭到命运的报复……

一个错误的冲动,在十六年后,却要用上万人的鲜血来回偿!

公主从恶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王太子的寝宫里,床边站满了王室的权贵,每个人脸上都沉重而悲伤,都试图回避蒂娜的目光。铎索走到蒂娜床边,蹲下身子,亲吻着她的脸颊。蒂娜忍不住滑落一滴泪珠,王太子爱怜地也将泪水含在口中:“我爱你,嫁给我,我保证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你了!”王太子重新盯着蒂娜,要从她脸上找到答案,而他身后的王后终于忍不住悲痛,哀呼一声,昏厥在地。

“到底是谁干的!”国王脸色苍白,对着跪倒在地的女官严厉地呵斥道。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内务省处理的结果就是侍奉公主的五个女官全部处死。但是这场宫廷悲剧的影响却远没有像国王意愿中那样冷淡:五个女官的死换回来更多的猜忌,甚至有人还编造是王太子干的!赛利多纳伯爵在第二天的朝议上被国王和卡兰希勒公爵共同扶持,顺利地继承伯爵的爵位。他还没有得到公主的不幸的消息,就被派往西部行省,与艾萨克作殊死的战斗。也不知道是为了给重病的王后以安慰似的,蒂娜公主被宣布下嫁给王太子;紧接着,卡兰希勒家二小姐莫娜也被答应嫁给吉索王子。

在王后逝世的日子里,蒂娜终于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一改往常的素洁的模样,公主显得更加沧桑和包含思绪。那雕琢的脸庞似乎渗透了无尽的悲哀,镌刻出数不尽的失意。

“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假如我不是公主,而是一个普通的平民。也许就会作赛利多纳温柔的夫人,那种情景又会是如何呢?”蒂娜隔着轻纱的在王后的灵前默默的祝祷着,如果真的有天堂,请保佑母后能够幸福地看着子女……

王后的丧事才刚刚开始,宫廷里乱了套,但是,国王却以避嫌为由,命令蒂娜公主暂时不要和铎索王太子住在一起。公主被藏在厚重的宫车里,在宫卫军的严严护卫下,被送到了卡兰希勒家……

“卡兰希勒是王家的亲戚,为了在丧期避嫌,希望女儿你能忍受一下!”国王送走公主的时候,眼里更多的是无奈和哀伤,还有一丝不为人知的愧疚。

照顾公主的人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卡兰希勒公爵甚至把自己贴心的将领伽欣达都调来保护公主的安全。也不知道丧期是多久,蒂娜在卡兰希勒家受到的罪过是不能用语言能够说清楚,几乎每一天都是当成奴隶来应付那个丑陋的男性。她对世界完全绝望,看着自己的容颜一天一天地萎缩,倒是觉得自己早一天死去更加了当。

十六岁的少女,经历了一个女人破茧而出的蜕变,当她有一天不住的呕吐,宫廷医师确诊她已经怀孕了。这个消息被严密地封锁,就算蒂娜千方百计要把孩子扼杀在自己的肚里,甚至是自杀的手段,都被卡兰希勒公爵阻止掉。

孩子如期地在公主十七岁的时候产下,没有作为母亲的自豪和幸福,这个孩子带给了蒂娜无尽的羞耻和痛苦,她一生的幸福就毁在这个孩子的父亲手里。孩子的父亲是谁?卡兰希勒公爵?也许就是他吧,难得这个凶狠的男人在美丽的女人前面也有柔情的时刻,他不愿意忤逆蒂娜的意思,孩子送给了自己的亲信抚养。

“那么,他总有一个名字,你准备将来怎么和他相认?”公爵有些惭愧地问道。

公主抚mo着自己因为生产而阵痛的小腹,面无表情地回答道:“随便,取个普通的名字,普通的我可以很快地忘记!”

“这件事情身为内务尚书的哲修穆一清二楚,要不交给他办吧?”

“……”公主厌烦地闭上眼睛,把头埋进被褥里,一言不发。

哲修穆从女官手里接过孩子,颤抖地抱着不停哭泣的婴儿,默默地跪在国王寝宫的台阶前,等候着指示。气氛就像是雷雨前的空气一般沉闷,终于耐不住压抑,国王长叹一声:“作孽啊!看着办吧,孩子是无辜的,把他送给好人家吧!”

一出娘胎的婴儿从此有了新的父母,有了新的姓氏。他在襁褓中就和他的父母一道远走他乡,在费伦多不起眼的小镇里开始生活了。如果不是西索迪亚那场腥风血雨,男孩子也许永远都以为自己是叫雅克·伽欣达,自己是一个退伍军官的儿子。

蒂娜公主一辈子都无法忘怀那天夜里的黑影,那个夺走自己童贞的男子。他到底是谁?那黑影就像是一团迷雾,久久地萦绕在蒂娜的脑海中。对面失节的妻子,尽管铎索很爱她,和十六年前一样地爱她,但是,总是有一条看不见的鸿沟在两个人心中横跨。彼此很有默契地回避这些敏感的语言,但是,时日多了,也不免有些小摩擦。

也许是科西嘉的不幸,铎索王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妻子的心理防线,但是一件事情却彻底地把他的耐心打破。军务尚书和宰相联名要求远在西部十六年的赛利多纳伯爵回乡任职。对这位表兄,铎索王多少有些愧疚,因此很爽快地答应了。但是,在宫廷晚会上,青春貌美的莲达公主像是着魔一样迷上了赛利多纳;使得无论是铎索还是蒂娜都觉得犹如鱼梗在咽。当年的蒂娜也是这般迷恋上赛利多纳,结果却堕入到无尽的痛苦中,虽然两者说不上关系,但是莫名其妙的前后延续性叫人很难释怀。王后看着自己梦中的情人和另外一个女子欢恰交谈,内心也如同沸鼎一般。

“到底谁是那个男人!”蒂娜再次问道。她不止一次地想找到那个男人,千刀万剐掉;真相绝不可能永远包藏得住。时间如白驹过隙般地飞快,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真相也层层出现了。终于有一天,铎索王得知到了内部骇人听闻的真相,他整个人都傻了。他原以为卡兰希勒家就是罪魁祸首,但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一种罪恶感折磨着自己的良心,对面自己妻子无言的质问,铎索也感到力不从心。没有想到真相竟然是如此!

在铎索失踪的那一天夜里,忍不住内心的煎熬,铎索对着自己妻子,一五一十地把十六年前那场丑事的背后事实告诉了蒂娜。王后的脸部立时扭曲了,她甚至都想把自己身上肮脏的东西都呕吐出来,她一直以为卡兰希勒家的耻辱是一切的根源,却没有想到,事实绝非那样。心怀着卡兰希勒家的仇恨,还有对被侮辱事件的元凶的血淋淋控诉,蒂娜作出了她一生中最疯狂的行为。

“一切都是你们男人做的!”蒂娜声嘶力竭地悲呼道。

那一夜过后,铎索王再也没有出现,他也许是愧疚了,留下了传位诏书,失踪了……

十六年来的悲恨转化为复仇的力量,在蒂娜的心里激荡着。

王太后牵着希里的手,冷静着看着天边那颗璀璨的火流星,没有显出一丝慌乱的神色,她的双眼竟然流出了感激的泪水:“索多玛啊,让我就这样死去吧……”

天已经光亮了,人和马都被裹了一层厚重的雾气。马蹄轻轻的践踏着潮湿的泥地,留下了一串长长的符号。部队的身后是云雾缭绕的古莱西山脉,而前方则是一条狭长的峡谷。刚刚结束了激战的科西嘉军带着疲惫的身躯,疾驰了大半夜,终于来到了他们称赞为“天桥”的尼普比斯峡谷。

为什么称之为“天桥”,这也是有故事的,传说巨人塞古琉大帝征服费伦多的时候,只剩下了贾布伦一地未平。士兵们在古莱西山上和贾布伦的部族争杀多次,均没有结果。最后,粮食越来越供应不上了,塞古琉即便是魔法师也无法指挥饿着肚子的军队,于是,士兵们开始分组去山里寻找食物了。也许是上天的眷顾,一位名叫尼普比斯的士兵发现了这条不为人知的峡谷,紧接着,塞古琉从秘密峡谷内挥军杀出,成功地降伏了贾布伦部族。为了纪念那位士兵,这条隐秘的通道就称作了尼普比斯峡谷;而这名士兵发现这条峡谷时,峡谷中央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横跨在离地十丈左右的半空,叹为观止,惊呼为:“天桥。”

如今的天桥再也不是什么精彩的自然景观了,科西嘉军队在那块巨石的基础上,设立碉堡,修筑箭塔,完全将大自然的造物变成了关卡。天桥的正好处在费伦多省大盆地和贾布伦小盆地之间的交叉处,因而,在古莱西山脉终年被云雾遮蔽之后,这里就成了两个盆地之间唯一的通道了。

争夺尼普比斯峡谷,如今成了这支科西嘉残军的使命了。为了把敌人赶出自己的国土,就必须打通和本土的联系;单单靠已经失败的驻留军,和随身携带的一点军粮,想要打持久战,真是有点异想天开了。卡修原本还想在古莱西山里面进行游击,但是,龙谷里蛰居数百年的魔物一出现,就把这种想法打入冷宫。奇朋无疑是正确的,不惜花更多的风险,看看尼普比斯峡谷是不是还是姓穆萨,只要这一点的泥土还是属于科西嘉,那么,胜利终究还是会到来的。

这支不足八千的步骑军此刻停在了峡谷的入口去,在斥候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士兵们允许坐在地上休息,并且吃下早饭,补充体力。拂晓的时候,人困马乏,正是人最容易疲劳和熟睡的时刻,许多士兵受不了整日的体力耗支,蜷缩在地上睡起了囫囵觉。就算是部队的长官,卡修将军,如今也浑身快散架了,有气无力地靠在拆卸下来的马鞍边打盹。麻莎和琼兰抱在一起,由几个费伦多的魔法师保护着,也在说着梦话。最辛苦的还算是奇朋了,这个嘴巴里喊着自己精神着的男子,现在正在和疲劳做斗争,而他的俘虏,科西嘉的校尉则毫不留情地在讽刺着:“瞧瞧这样的军队,简直就是垃圾,我随便带一千人就可以把你们打败……”

“正是某些说大话的人,才会败给所谓垃圾的军队!”

“你们阴谋诡计,不够光彩。如果是男人,就来个面对面的作战吧!”

“你把这些话留给你追女人的时候说吧,年轻人!”

两个人尽管眼皮直打架,但是,嘴上还是不依不挠,丝毫不肯落后。这个时候,如果科西嘉和科西嘉的外交官要是看见了,一定会被自己这一方的口才给折服了,想想这么好的一个人才,送去当军官确实有些可惜了!

雾气在古莱西山的尽头开始消散了,这也就意味着索多玛就要升起了。新的黎明在一片潮湿的翻腾中被人们迎接。可是,春之女神似乎还是有意考验我们的战士,在凌晨的时候,气温突然下降,整个科西嘉军的阵地,被尼普比斯山谷里吹来的风,冻得像荒原上的枯草。

这阵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刮的,反正,刚刚入睡的战士全部都醒了,几个穿着软衣的士兵拉不及套上毛皮战甲,全都感冒了。就算是蹲在残留火堆旁的站岗哨兵,此刻也把长矛丢在一旁,吹着冷气,要把火焰弄得再高些。

疾驰的风像是看不见的拳击手,“呼呼”得两下,竟然把并不坚固的帐篷吹上了天。那白色的蓬布像无助的婴儿,在半空中招摇着,似乎是在召唤地上的人类。

“喂喂!精神一点,都趴下,别顶着风……”奇朋被身后的蓬布猛地罩住身子,发号施令的英姿一下子全被这个该死的蓬布给毁灭了。其它士兵在狂风中根本分不清路,像是无头的苍蝇一般乱窜,有好几个不知死活的卫兵,竟然把自己的长官当成小土包给踩掉。

“科西嘉人真是一群猪猡,这么点事,就乱成这副德行!”科西嘉的校尉身子被绳子捆得死死的,身不由己,也被大风刮倒在地,不过,他倒是豪爽得嘲笑异国的同事。

“闭嘴!你这个尖嘴的猴子!”奇朋总算从倒霉的白蓬布里钻出来,周围的士兵尴尬得看着方才被自己不小心踩到的长官。不过,奇朋现在没心情来指责自己的属下,他扯着嗓子,跟峡口的大风比谁的嗓门响。

“怎么?不服气吗?科西嘉人,有种你放开我,我要和你决斗!”

“你一边去,别和我扯这些——兄弟们,列阵!”

那边,卡修保护着费伦多的魔法师们,也由士兵们支起盾牌,挡着强风,缓步结成圆阵;另一些骑士,任由自己摇摇晃晃,硬是要把马拉住。狂风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越吹越猛烈了,到最后,风声甚至把人马翻腾的声音都给盖过去了。科西嘉军在狂风中苦苦支撑,好像真的是索多玛将他们抛弃一般,他们现在举步为艰,就像一只蝴蝶在蛛网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