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波迅速在大脑里计算了一下，他的数学不错。三百公斤是六百斤，六百斤是30万克，就按现在每克300块计算，三百公斤就是9000万元。

大头少年被方波的表情吓住了，然后恍然悟道：“我忘了，你们这个时代，黄金还是货币，三百公斤很多吗？”

方波不知道怎么表达9000万元这个概念，只有苦笑：“不是‘很多’，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会不会还需要几公斤钻石？”

“不需要钻石，但黄金是必须的，如果我省着点用，可以压缩三分之一，也就是至少要两百公斤。”

方波无语。大头少年看着他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两百公斤黄金是什么概念，也能看出这件事一定很难办。

“你只要告诉我哪里有这种金属，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问题是方波怎么知道哪里有那么多黄金！就是把J城所有的金店都洗劫光，他也无法保证能凑足30万克。

“我去帮你打听吧！”方波站起来。现在他已经完全不怕这个大头少年了，而且看得出大头少年对纸币似乎没什么概念。“再拿点钱来！”

大头少年取出那本物理教科书，顺从地把黑色塑料袋递给了他。这倒令方波有些不好意思，斜着眼望着大头说：“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拿了钱跑了。”

“你为什么会跑？祖宗，你是我在这个时代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我相信你会帮助我的。”

不会？明明是不敢好不好！不过方波多少有些感动，很久没被人这么信任过了。傻大头，早晚要给你害死。

出了金龙大酒店，方波径直去找雄哥。

雄哥照例还在他那间小出租屋里，抱着枕头睡得一地口水。

“啪”，方波用钱把他砸醒。雄哥正准备发火，一看到钱就骂起来了：“鸡歪歪的，他还真给你钱啦！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准备睡醒去给你收尸呢。”

“雄哥，我问你，哪里金子多？”

“废话，当然是梦里！”雄哥只顾抿着钱，想也没想回答说。

“我说真的，哪里能有两百公斤的黄金！”

“你想干嘛？”雄哥转过来看着方波：“三宝街人民银行的金库里就有，怎么？你准备去打劫，要不要我去帮你挖地道？”雄哥说完就为自己的冷幽默笑了，笑了一阵，忽然稀有地严肃起来：“波仔，你干嘛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帮人打听而已。”

“昨晚那个大头是黄金大盗？靠，难怪功夫那么厉害，出手这么大方。不过怎么看怎么不像啊。发财了，波仔，你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哪里吗？打电话给警察叔叔，抓到了有奖金啊！”

方波忽然决定不把大头少年的事告诉雄哥，这家伙满脑子只有钱，指望不上。

“买你的车去吧！胡思乱想会出人命的。”方波已经拎着巨款走了出去，“没听说过好奇害死猫吗？”

在街上闲逛了几圈，心想这点钱给大头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拎着还麻烦，鸡歪歪的，那就花吧。

可巧路边就是利郎专卖店，理直气壮地走进去，挑套最贵的试穿，马上就跻身成功人士行列了。方波看着镜中的自己，原来自己相当英俊嘛。头发是有点长，有点乱，四方脸上倒是五官舒展，身材也被衣服衬起来了，标准倒三角。

“先生穿这衣服真帅气。”导购小姐的高帽刚奉上，方波已经大手一挥：“拿下！”

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方波就有些收不住手，里里外外把地摊货全部淘汰。然后走进数码城买了两部手机，一只MP4，一个PSP游戏机。今天的购物原则是，不买对的，只选贵的。看看差不多了，就往金龙酒店走。走了一半，他看到一家老凤祥金店。本来也没在意，但是临街橱窗里，挂了比真人还大的一幅广告，上面的一枚钻戒吸引了他。瞥了一眼黑袋子，还有好几沓，于是就跨了进去。

十分钟之后，方波怀里揣着一枚价值18888元的钻戒走了出来。

回到金龙酒店的VIP套房，只见大头少年挥汗如雨地坐在桌前，桌子上摆满了盛着从火锅到冷盘，从汤品到甜点的无数大小锅、碗、盆、杯。

“三百年后的人胃口这么好？不怕把地球吃穷啊！”看来今天是一个奢侈的日子。

“我饿了，又不知道吃什么，只好把菜单上的东西都要了一份！”

方波这才觉得也有些饿了，丢了部手机给他，也坐下来吃。

“知道哪里有黄金了吗？”大头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抹着油嘴问。

“地方是找到了。不过……你们的时代还有银行吗？”

“有啊，管理财产分配的机构。不过，我们已经完全没有纸币和黄金这些实物货币了。”

“离这里三条街，有一家银行的金库里就有黄金。不过我得警告你，那里的保卫措施绝对严密，我只能指你给看。如果被警察抓住了，你也不用去火星拓荒了，就直接交待在地球了！另外，千万别向警察把我供出来。”

吃完这顿生平最奢侈的午餐，方波已经几乎走不动路了。浪费可耻！浪费可耻！怀着这样的信念，方波硬是把每样东西都吃了一遍。他现在只想躺倒，好让胃全力工作。不过大头有点迫不及待，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VIP客房。

三宝街的人民银行在一个Y形的街口，是一幢八十年代的建筑，十几层高，跟那些J城暴发户新建的高楼相比，并不张扬，就像一位大隐于世的高人。临街的大门除了有“中国人民银行“字样，还在两侧挂了好几块牌子，其中一块便是“XXXJ市黄金储备库”。这牌子挺嚣张，彰显着对自己安保措施的自信。如果方波是个盗贼，一定会觉得受到了污辱，幸好他只不过是一个小痞子。

“认识古文吧！”方波指了指那块嚣张的牌子。

看来三百年后中文的变化不大，大头少年看懂了，点点头审视了一番，然后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我们知道这栋建筑是个大隐于世的高人，占据了繁华路段证明它是高人，而又不对公众营业，则表明它是个隐者。所以方波说：“你可以进去，不过千万别向里面的人打听金库的位置。我还想好好活着，就不陪你了。”

大头果然推门走了进去，但没能在里面呆得太久，三分钟之后就被保安请了出来。大头围着这幢大楼又溜达了几圈，然后对方波说：“现在你能带我去金沙滩浴场吗？”

“我们住的地方888块一天，二十四小时有热水供应。”方波心想这曾曾曾孙子不会想嫖他先人吧，金沙滩浴场名为浴场，实为性服务场所。

“那里是我被扭曲过来的地方。你们这城市规划得一塌糊涂，我找不到那个地方了。”

金沙滩浴场在一个旮旯胡同里，除了资深嫖客，对一般人来说确实不太好找。不过这正是方波的职业特长，雄哥就曾教育过他，一个合格的痞子，应该了解他所在城市的所有聚赌点、鸡店、舞厅、夜总会、游戏室、地下小旅馆等一切不良场所。

现在是下午，而且季节是刚刚入秋，浴场生意最清淡的时候。只有等到华灯初放，这里才会生动起来。如果方波知道这间浴场和它斜对面的博乐夜总会，都是同一个老板——金彪金老板，那么他绝对不会走进浴场了。问题他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痞子，于是冒冒失失地带着大头走了进去。

浴场中间是服务台，左侧一个门，贴着个大大的“男”字，右侧的门当然是“女”字了。大头就指着写了“女”的门说：“我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他的手还没放下来，就听服务台前一个女孩叫起来：“他又来了！”她的叫声惊动了正懒洋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三四个小伙子。

“就是这个变态跑进女澡堂，还打伤了小路！”

“嚷，嚷，嚷什么嚷？！”方波认识这小妞，乡下妹子，一脸雀斑，喜欢大惊小怪，没一个嫖客对她感兴趣，于是只好来站前台。“这是我朋友，进个女澡堂有什么了不起。”虽然是三流，好歹也是痞子。那几个搓背工也认识方波，叫了声“波哥”，又重新坐回去看电视了。

雀斑女却说：“波哥，他是个变态，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女澡堂，害我被扣了一百块钱。他还打伤了小路，小路现在还在医院里呢。青哥很恼火，你还不知道吧，青哥和小路是表兄弟！”

听到青哥的大名，方波心里咯噔了一下。青哥可是混混们的偶像，J城四哥之一呀！“我知道！还用得着你跟我说。你们舒老板在不在，我有事跟他说。”混混混的是什么？混混混的就是一张脸呀！在有脸的人面前，自己就是有脸也得变得没脸；在没脸的人面前，自己就是没脸也要装作有脸——雄哥语录。

雀斑女识趣地闭嘴了，抬手指了指上面：“舒老板在二楼办公室！”

方波嘘了个口哨，带着大头上了二楼。

大大咧咧地推开舒老板的办公室，一股刺鼻的卷烟味飘了过来，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显然不止舒老板一个人。当方波透过烟雾看清里面是谁时，他的汗很快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