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是一间小小的武馆，坐落在闹中取静的市区。门是虚掩的，轻轻推开，一个不足五个平米的换鞋室，然后就是大厅。号称大厅实在须捏着把汗，也不过一个半教室大小，且有些古旧了，有几处地板塌裂了也没修补。

“大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吉野一边带方波穿过大厅，一边说道：“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别看这地方不起眼，它的主人攸川正秀先生可是空手道界泰斗，超一流的空手道高手！”这番话算是挽回大日本帝国的颜面。

看方波哼了一声没应，吉野继续说道：“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您有一半时间将居住在这里，由攸川正秀先生亲自指导您练习空手道。”

“我的朋友呢，我要和她们住在一起！”

“对不起，这不是我有权决定的。但是条件允许的话，我会安排你们见面！”

方波停下脚步，认真地问道：“你们这么费尽心机，到底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让我帮你们打一场拳赛吗？”

“我们要把你培养成一名一流的格斗家！”

“格斗家？见鬼，那什么时候你们才会放了我朋友呢？”

“我们会长会亲自和您谈这件事，只是最近日本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会长抽不开身，但就在这几天，他会和你见面，到时候你的一切疑问都会得到答案的。您就安心在这里向攸川先生学习空手道吧！”

方波不禁皱起了眉头，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以为日本人只是挟迫自己打一场黑拳，就像金老板和大头的交易一样。培养成一名格斗家？！然后呢，为黑山会打一辈子拳？！鸡歪歪的，大爷可不是来当奴隶的！

两人的谈话惊动了院子里的人，木门“哧”一声被推开，一个少女手里拿着只洒水壶出现在他们面前。比阳光更亮的明亮感觉在方波眼前一晃，不仅是少女素白的装束，也不仅是少女如雪般的肌肤，而是那种气质，那种震摄人心魂的明亮透澈气质。

少女似乎认识吉野，带着同样明亮的笑，向吉野微微致意，举手投足处处显露着日本女人独有的温婉有致。少女扫了方波一眼，眼眸闪亮了一下，很快垂下眼敛。然后一转身，轻盈盈地向后院跑去。

“这是攸川先生的女儿顺泽小姐，很美丽对不对？可惜……她是个哑巴！”吉野叹息道，领着方波刚走到院子里，顺泽小姐和他的父亲也出现在院子里了。

“攸川先生，这位就是方波。”吉野介绍道，他用的是日语，方波对他们的对话没有兴趣，但是面对这个空手道界泰斗，他忽然有一种逼迫感。攸川先生年届五旬，外貌有点像鲁迅，花白的头发短而硬，根根挺立。

“攸川说，明天正式上课，现在你可以回房间休息了。”

顺泽朝方波微微一笑，已经在前面带路了。这间武馆倒有点类似国内常见的那种商铺，楼下开店，楼上住家。练武大厅楼上被分隔成两两相对的四个小房间，攸川父女各占一间，一间书店，一间客房。方波便被领进客房里。

一张床一张桌一个衣柜，简单的家具，倒还整洁。顺泽用手势向方波比划着什么，可惜他不懂哑语，顺泽看出方波的迷惘，停止了手势，笑笑，下楼出去了。

好吧，这些叙述实在有些冗长，我们简洁一点吧。总之，在初到日本的第一天，一切都波澜不惊，按照黑山会的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餐——不得不说一句，方波对这顿精致而丰富的早晚印象深刻，木制托盘里有一个生鸡蛋、一小块豉汁鱼、两片熏圆腿、两只大海虾、少许酱菜、二两白米饭、小半碗汤，汤里竟然有虾米、红肠、粉皮等五六样东西。而更令他的肚子印象深刻的是，这些食物全部装下去后，他仍然感觉到饥饿——虽然丰富，但实在是不丰盛。方波努力想向送早饭上来的顺泽小姐表达出自己的饥饿，但显然失败了，顺泽小姐对他的手势和汉语一脸惶恐，。

方波只好半饿着肚子换了练功服，下楼来到大厅。

大厅里攸川正秀和吉野已经坐在那里了，两人对面，坐着三个和方波穿一样练功服的青年，只是，他们的腰间系的是黑带。向攸川鞠了一躬，方波也坐了下来，虽然他对黑山会抱着敌意，但这位空手道泰斗身上透露出的坚毅刚直却令方波不禁生出几分敬意。

“方波君，攸川先生需要考察一下你的功底。这是攸川先生最得意的三个弟子，吉川富郎、山下久荣和正野一健。”这算是介绍，三个日本人向方波颔首致意，眼神里流露出倨傲……和敌意！方波不知道，攸川原来有四大弟子的，还有一个叫藤田不二！

“请指教！”吉川、山下和正野站起来，行了个礼。

看样子又是群殴，方波回了礼，暗自运了遍内息，这第一架可不能丢了中国人的脸。

“等等！”吉野站起来，手里居然拿着一双笨重的拳套，“攸川先生说你得戴上这个！”我操，方波心中暗暗骂了一句，瞥了一眼攸川，看来这家伙对自己还挺了解，想用这个来限制自己的内力。

“日本真是个讲究公平的社会，”方波讥笑道：“三打一不算，还给我整这么个玩意。”同时心里在冷笑，你爷爷可不是防空洞里那个全无招式的爷爷，爷爷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玄明拳。

“这只是简单的考察，连过招也算不上。”吉野说道。

但事实是，方波发现对方并非像吉野说的那么简单，只是考察自己的功底。从吉川三人掌拳劈空之声和攻击部位判断，对方是要废了自己。

方波的判断没错！

攸川正秀和门下四弟子也是黑山会成员，但，是非公开的，暴力组织在日本虽属合法，但攸川作为空手道界泰斗，还是需要保持必要的形象的。吉川等人想废掉方波的原因，不仅是因为方波让藤田不二成了独腿人，更因为他占据了黑山会参加“世界格斗之王大赛”的唯一一个名额！

黑山会作为日本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暴力组织，需要一个代表自己形象的格斗之王，派藤田不二参加次年的格斗大赛，吉川三人无可非议，无论资历和实力藤田都在他们之上，在藤田废掉之后，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黑山会将从他们三个中遴选一个，但是现在，突然空降了这么一个中国人，吉川三人无法接受！

玄明拳第一招，“摇光参月”——左手划弧去封身后拳掌，右拳迎着正野的劈掌击出。招式虽然略显生涩，但在强劲内息催动下，已化去了吉川、山下的攻击，而与正野的正面一击，发出一声闷响，正野噔噔噔直退到板壁上，才消了力量。

“やめて！”攸川喝了一声，吉野连忙翻译：“住手！”

是的，一招就够了，一招就足够了，攸川明白，如果不是方波戴了拳套，他又要失去一个徒弟子了。一连串炒豆子般的日语，吉川三人带着不甘和惶恐边连“嗨”了几句，向方波行了礼，退到一边。

方波回了礼，也坐下来，掩不住一丝得意。眼角一瞥，发现顺泽小姐正倚在通向小院的门框上，看着自己。

而攸川教训完弟子，缓缓脱了外罩，站了起来，说道——吉野的翻译：“中国的内家功夫，我很早就想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