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从谢天进门的那一刻便看着他有些失神，他的儿子黄安国向他介绍了谢天的来意，老人十分虚弱的问道：“小伙子，你找我有什么事？”

谢天看了看身边老人的几个亲人，有些欲言又止。

“你们先出去一下。”老人开口对身边的几个儿女吩咐道。

儿女们都出了病房，里面只剩下谢天和黄乔石两人，黄乔石则一下子有些激动，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问道：“你是东宇吗？”

谢天顿时一惊，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心中诧异老人竟然隔了十多年还能认出自己，但表面上则表现的古井不波：“黄老先生，我叫谢天。”

老人轻轻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片刻后才再次开口问道：“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谢天有些心虚的说道：“我受一个朋友的委托，想找您打听一下当年福利院里一个叫张希维的女孩的下落，您老能告诉我吗？”

老人一听说谢天要找张希维，表情一下子黯然下来，一脸愧疚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东宇，我能看出你的模样，和当年的你还是挺像的，来找我又是打听希维的下落，你不是东宇还能是谁？”

谢天忙解释道：“老先生，我真的不是李东宇，我叫谢天。”接着，又问道：“黄老先生，您能不能把张希维的下落告诉我？”

老人没有听信谢天的解释，而是喃喃的说道：“小勇怎么没来？”

“小勇…”这两个字犹如重锤一般砸在谢天的心口上，可是他却故作平静的说道：“他现在人在国外，暂时还抽不出时间回来，所以便委托我来帮他探寻一下希维的下落。”

“东宇啊…”老人一下子忍不住老泪纵横，哽咽着说道：“我知道因为希维的事情你和小勇都恨我，也知道是因为希维你们两个人才从福利院跑出去，希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希维……”

谢天心中很是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对不起希维？她现在到底在哪？”

老人轻轻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希维在哪，当初她被领养了以后我才发现领养她的那对夫妇的身份是伪造的，把希维带走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

谢天当即犹如五雷轰顶一般，错愕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问道：“这……这怎么可能…”

“确实是这样…”老人一脸颓然的说道：“领养手续是从我的手里给办的，当时还是九十年代，根本没有什么互联网，所以假证件只要稍微造的真一点，根本很难查出什么来，再加上当时是我的一个熟人引荐的，也就没有太在意……”

“您的熟人？！”谢天急忙问道：“是谁？您还知道他的下落吗？”

“他是我的一个同窗，在那之前已经很久不联系了，后来他带着那对夫妇从上京来到石市找我，说那夫妇俩是他的朋友，想收养一个女孩，我带着他们在福利院里转了几圈，他们当时就看中希维了，他们办理完手续把希维带走之后，我曾试着给他们打电话，才发现原来他们留的电话号码都是假的，连我那个朋友也找不到了……”

谢天心里无比的失落，这样一来，想找到张希维将会难上加难，随即他便问道：“黄老先生，那您的那个朋友叫什么？”

“他叫陈忠，我们50年的时候是国立上京大学的同学，53年我因为违反校规被开除之后便回了石市，之后的几十年里我和他的联系都非常少，只是偶尔通一通信件，告诉对方一下自己的状况，自从他们把希维领走之后，就再也没能联系上他。”

老人很是悲痛，同样也很愧疚，这是他十多年来不能释怀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在这个错误酿成之后，当时的他担心一旦被人知道会牵连到自己，所以一直也就将错就错，当年领养张希维的夫妇俩虽然是伪造的身份，但手续看起来确实合法的，只要没人揭发，没人会再去翻动这些陈年烂账，所以也就一直隐瞒了下来，包括当年对张勇，他也从没有说过实话。

“你说你那个同学是上京人？”谢天开口问道。

“没错。”老人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上京人不假，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也许他知道希维的下落。”

谢天想也没想立刻掏出手机给翟静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刚刚接通，谢天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在不在市局？”

“在食堂吃饭呢，怎么了？”翟静好奇的问道。

谢天着急的说道：“帮我查下一个人的信息。”

翟静听出谢天话中的急切，嗯了一声便跑回了办公室，坐在打开的电脑前问道：“你说吧。”

“陈忠，耳东陈、忠义的忠。”谢天说着，又问老人道：“他今年多大了？”

老人想了想说道：“他长我两岁，应该是28年的人。”

谢天忙对翟静说道：“上京人，生于1928年，50年代在上京大学读书。”

翟静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才搜到结果，语气中有些遗憾的说道：“符合要求的只有一个人，他毕业之后做了上京市水利局的一个科员，退休的时候是正科级，两年前去世了…”

“啊？”谢天的心顿时凉透了，怎么会这样？两年前去世了？这样的话还有谁会知道希维的下落？

翟静好奇的问道：“怎么了？这个人对你很重要么？”

“恩…”谢天有些无力的说道：“谢谢你了。”

“没事。”翟静又问道：“你没事吧？”

“没。”谢天叹了口气，无比颓废的说道：“谢谢你了，那先这样吧，我先挂了。”

谢天挂掉电话，十分低落的问老人道：“你说的那个陈忠是不是在上京水利局？”

“没错！”老人点了点头，说道：“他没退休之前是在水利局工作，你找到他的下落了？”

“他已经死了。”谢天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情无比的郁闷。

“都怪我啊…”老人忍不住哽咽道：“当年我要不是怕承担责任，也不会一直隐瞒着这件事情，小勇一定很恨我吧？”

“他不会的。”谢天苦涩的说道，想起自己已故的兄弟，胸口更是跟堵了一块大石头般。

“那去找找看他的家人，也许他的家人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老人在一旁说道。

谢天顿时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黄老先生，实在是谢谢你了，我没时间在石市待下去，先告辞了。”

“等等…”老人开口叫了一声，随即挣扎着半坐了起来，看着谢天两眼浑浊的问道：“你真的不是东宇？”

谢天冲他微微笑了笑，摇头说道：“真不是，我叫谢天！”

谢天没有在老人失望的脸上过多的留恋，他不忍心让老人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他明白老人对自己和张勇一直有愧疚，而他更不知道张勇和之前那个自己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也再没有离得远和张勇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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