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宫
作者:欣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423

“我不要入宫!不要!不要!”甫踏进书房就听见庄君怡不依地跟父亲大吵大闹。

“君儿,这次秀女的名单已经定了,你若不入宫,就是抗旨欺君啊!”礼部侍郎庄子玄苦着一张老脸,抗旨欺君罪可是很大的,女儿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老爷,话不能这么说。您也知道凭我们的身家,君儿这次入宫肯定是要做宫女的,她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就舍得让她进宫去过三年伺候人的日子吗?”二夫人一面劝着一面伸手进衣兜里拽出一条手绢,随时准备加点泪水助阵。

“就是啊,爹~,这次摆明了就是那个刘承运故意整我嘛,我要是真进了宫,那还有好日子过吗?”庄君怡跺了跺脚,都是那个刘仲福不好,肯定是他对上次的事情怀恨在心,才让他爹故意在这次秀女的名单上加上她的名字的!

“你还敢说!那件事也是你不对,人家刘公子向你示爱,你不接受就算了,干嘛还带人去把人家打了一顿!”想到这件事庄老爷就气上心头,“最不该的就是事后人家找上门理论,你还不肯道歉,竟又把人家公子羞辱了一番。他们刘家这次就算是对此事怀恨在心,有意报复,那也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哼!”

“爹~,那个刘仲福是个又瘸又傻的胖子耶,居然也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地向我求亲?!这简直是对我的侮辱嘛!”

“你!你还不知悔改……你……”真是气死他了!他这个女儿还真是……唉,如此个性,等进了宫,可还有活路吗?

喧闹的房内,佟净儿始终安静地站立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家三口演出的闹剧,似乎并没有人发现她的到来。

说实话,除了那个和蔼的“爹”之外,她并不怎么喜欢师姐的家人,“二娘”小气势利,“妹妹”自私肤浅,而且她们俩都对她存有很深的敌意,只是出于对她的畏惧,并不敢正面冲突而已,想要真正成为一家人,还是很有难度的。

净儿个性淡然,且从小失去家人,即使有心,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融进这个家庭中,多数时候,她都是同今天一样,站立一旁,像看戏般地看着这些人,然后不知所谓。

师姐要她代为尽孝三年,但她除了沉默之外,却什么也做不到,在这里白吃白住可以算尽孝道吗?

不能吧!所谓尽孝道,应该是为父母家人解决难处,让他们能够安享天年才对吧?

所以,当庄君怡再次扯着嗓子跟父亲喊着她不要入宫,她已经选好夫婿准备嫁人的时候,佟净儿终于开口,说出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那就让我入宫吧。”

面对被吓坏的“家人”,佟净儿明白,话既出口,已由不得她后悔。

至少,这一次,她赢得了全家人的笑容。好难得啊……这样,算是尽孝了吧?刚好三年不是?

虽然很麻烦,但几经周折之后,庄老爷还是成功地将秀女名单上的名字由庄君怡改成了庄静怡。其实这也不算太难,因为当初得罪刘家的时候,“庄静怡”并未回府,人人都道庄府上下只有一个千金小姐,所以宫中出的文书也不过是说“闻庄府千金贤良淑德,特征召入宫”一类的文字,并没有指明要庄君怡,让庄老爷可以轻松成事。

且为免将来再横生枝节,庄府甚至在大女儿入宫的同一天,安排二女儿出嫁。这样,就算事后刘家父子追究起来,无论如何君怡已经出嫁,总是难在做些什么了。

不过在送大女儿上轿之前,庄老爷还是老泪纵横地拉着女儿的手,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静儿,是爹委屈你了。等,等你出宫之后,爹一定给你找个好婆家,爹会好好补偿你的!”

“爹,别这么说。能替家里做点事,我很高兴。以后不能在您身边伺候了,您要保重身体。”佟净儿很是看不得庄老爷这一副悲伤的样子,她心里觉着难过,想起了自己已逝的父亲,竟也流下泪来。

本就满心愧疚的庄老爷见到女儿落泪,愈发地不舍了起来,这个甫回家没多久的女儿,可着实比自己从小养大的小女儿要懂事得多了!而他,虽然在这段日子里也对大女儿疼爱有加,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始终还是更偏爱小女儿的,否则也不会答应这代妹入宫的荒唐事了。

毕竟,像小女儿那般娇生惯养、刁蛮任性,进了宫是肯定要吃足苦头的;相比之下,大女儿懂事、懂医术,又会武功,应该……会过得好吧。

“静儿!”

“爹!”

两人哭抱成一团,场面刹是感人,连奉命来接人的宫差也不免为之动容。

最后,佟净儿终于掩面上轿,而庄老爷则由管家鲁伯搀扶着进入内堂,去主持他那小女儿的婚礼。一日之内,两块心头肉都先后离去,他颓然不知老了多少岁。

再说佟净儿那边,轿子进了皇城,不知拐了几个弯,过了几道门,终于在群芳云集的储秀宫停了下来。

这里,真的是名符其实的百花争艳啊!

能够到得了这里的美人,不是官宦之女,就是名门之后,再不济也是个书香世家,或者是声名远播的美女。这可让佟净儿开了眼,长这么大,从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的美人,有的冷艳孤傲似寒梅,有的软语呢哝恰春水,更有的香艳热情如烈焰,总之是环肥燕瘦,一应俱全。

虽然这些名媛都知道,当今圣上不喜渔色,登基六年来,每一次选秀女都是太后主事,皇上几乎不发表意见,而太后所选之人,通常都是自己的“娘家人”或者是在朝堂上与“娘家人”有着厉害关系的大臣之女,至于其他,倒也不是全都不予封赏,只是机会就小了很多罢了,但她们依旧是怀抱着憧憬的。

至少皇上也会在场不是吗?

过去不发表意见有可能是年纪尚轻之故嘛……

也许我的美貌会让皇上一见倾心呢?毕竟之前大家都这么夸我的不是吗?

每位佳人心中的对白皆是不同,但人人都不愿甘心只是成为伺候人的宫女,都到了这里,若不能飞上枝头,岂不白来一遭?

于是美人间的战争就在这小小的储秀宫中于鄢展开了……

刚开始,大家都还有些含蓄,顶多是嘴皮子上见真章,比家世,比美貌,比才华,然后是拿出家底来拼,比衣料,比首饰,比在这原该一视同仁的储秀宫中,谁能够使唤得动更多的太监宫女,谁能够吃得更好,谁能够做得更少,完全忘了大家聚在这里的本意——学习宫规礼仪。

到了后期,大家高低立见,开始分门别派,当然,占上风的自然是传说中的“娘家人”了,这批人以太后的表侄女文秀兰、文秀梅姐妹为首,依附她们的则是那些有着厉害关系的大臣之女,一般人想要靠过去,只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这些人在储秀宫中最为得势,可预见的,她们当中许多人不久后会被封为妃嫔,成为当主子让人伺候的那一个,自然趾高气昂。

接下来比较有势力的,是以杭州第一才女萧婷为首的民间美女,别看她们来自民间,表面上没有什么背景,但这些人通常都来自大富之家,否则怎能将女儿养得如此才貌双全呢?尤其是那萧婷萧美人,出身江南首富之家,不仅生得一张沉鱼落雁的美颜,那一手琴艺更是堪称一绝,再加上自家丰厚的财力支持,在宫中自是很吃得开。

至于剩下来的人嘛,虽不能说是无权无势,但至少背景财力没有那么雄厚,有些是因为依附两大势力不成,有些是一身傲骨不屑仰人鼻息,还有些则是无心竞争,甘心认命当宫女,总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些处于弱势的佳人自成一派,没有首领,没有特权,认真学习,偶尔被强势的两派人欺负一下下,日子倒也这么过了。

不用说也知道佟净儿是属于第三类的弱势群体了。她现在顶着礼部侍郎千金庄静怡的名号,专心地在宫里学着那些有的没的,一心只想赶快捱完这三年宫女的生活,也就算完成了对师姐的承诺,可以安心地做回自己——那个快乐的小医女,悬壶济世,浪迹天涯了!

本来,一切都会如她所愿的,直到有一天,她佟净儿控制不住自己泛滥的同情心和正义感,鸡婆地插手了一件她原本不该管的事之后,似乎什么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