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烦恼
作者:欣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434

和风徐徐,万里流云,阳光如丝帘般一层一层洒落人间。

窗外,风景宜人,但窗内就……

“好了,净儿,别再不开心了。若是换了旁人,被册封婕妤这天大的喜事,开心还来不及呢,哪会像你这样哭丧个脸啊?”刚出炉还热腾腾的美人萧婷正在她的绛雪轩里对着另一位同样刚出炉还烫乎乎的婕妤“庄静怡”头疼。

这小妮子,自从圣旨下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到现在,甚至连赐住的钟粹宫都不想去,成天窝在她的绛雪轩里唉声叹气的。

“姐姐!你还说!”佟净儿感觉自己都快疯了,她万般想不透自己已经打扮成那个俗不可耐的样子了,怎么还会被选中册封,难不成真是因为她不小心和皇帝对上的那两眼吗?

想到可能是因为自己本可以避免的疏忽导致了现在的局面,净儿就懊恼不已。

原先希望当三年宫女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宫的,可现在呢?她变成皇帝的女人了!她居然变成天底下最最花心、最最薄幸、还花心薄幸得最最理所当然的那个男人的“妻妾”之一了!

之一!多令人厌恶的名词啊!她佟净儿这辈子最恨的,恐怕就是花心薄幸的男人了!

她现在该怎么办?

找个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离宫吗?

虽然她很想,可是庄家的婕妤突然不见了,她身边的宫女太监都会遭殃的吧?而且会连累萧姐姐。最重要的是,弄个不好连累到她那个在朝廷做官的“爹”就惨了,她是来尽孝的耶,不是惹麻烦的!

那……刺杀皇帝?这样天下间就少了一个负心薄幸的男人,而她也可以逃过一劫……

唉,不行。治病救人就是她的本分职责,至于害人……这种事情不适合她做啦!当初师父就是因为深入灾区疫区救治百姓才累垮了身体的,她怎么能用师父教的本领害人嘛!

那……那那……那那那……她不能杀皇帝,杀自己总行了吧?她不如就……

“净儿……净儿……庄静怡!”

“啊呀呀!”净儿捂着耳朵直揉,“姐姐,什么事啊?以后不要喊那么大声嘛。”

“你呀……刚才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叫你半天也不应,还以为你掉魂了呢!”

“我在想怎么……”杀掉我自己……还好及时收住了话,瞥了眼萧婷手上的东西,净儿微赧,“我就是在想,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萧婷嗔笑着塞给净儿一盘点心,“这才什么时辰哪!喏,白糖糕,特地托人带进宫的,你尝尝,先垫垫肚子。”

看着净儿吃得香甜,萧婷也拿起一块白糖糕往嘴边送去,甜甜粘粘,入口即化,还是这种熟悉的美味。浅尝着,舍不得这滋味太快消散,萧婷的思绪,也开始漂移……

“呵呵,瞧你!哪有男人像你这般爱吃甜食的啊?也不怕人笑!……我?我怕什么啊?我又不是男,啊!我是说我……什么?你是说,你早就知道了?”

“佟大哥,你以后,你以后,别再叫我萧姑娘了吧。……可以,可以叫我的名字啊,或者,或者,像我娘一样,叫我,婷婷……”

“佟大哥,怎么办?我爹要把我嫁给那个刘老板,我不嫁我不嫁!我不要离开你!你带我走吧……”

“佟大哥,我们去前面的破庙休息一下吧,我们跑了这么远,他们应该追不到了……天哪!你流了好多血!怎么会这样呢?刚才,刚才,明明没有……佟大哥!你醒醒啊!佟大哥你别吓我!佟大哥!……”

“爹,女儿是宁死也不会嫁给刘老板的。您就别费心张罗了。……其实,以咱们萧家现在的势力,和刘老板联姻,并不会带来多大的利益,不如,女儿和你做笔交易吧。……所谓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您看,您的女儿,是不是很美?……再过半年,皇宫就要选新一批的秀女了,您看,女儿的胜算,大吗?……”

看着萧婷一会儿甜蜜,一会儿悲伤,一会儿无奈却坚定的神情,净儿觉得有些担心,将手上的半块白糖糕塞进嘴里,嚼嚼咽下,她轻唤。

“姐姐,……姐姐?”

感觉一双温热的手附上了她的,那种温暖就如同当初的他一般,萧婷恍惚间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幻境,双眼一亮,转身——

“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不如我帮你把脉吧?……”

见是净儿一脸关心地握着她的手,萧婷顿时清醒过来,但仍不免有些黯然地低下头去。

“放心吧,我没事。”

“姐姐,我是笨,是少跟筋,但我不是瞎子。你说我烦恼,其实自从册封之后,姐姐也是不开心的吧。我常见你突然安静下来,神情恍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好像魂都飘走了似的。”

“我,有这么明显吗?”萧婷惊讶于净儿说的话,如果单纯如净儿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那这皇宫内院,有多少双算计的眼睛正盯着她,她要怎么逃过,又怎么去完成她想做的事呢……

“我觉得还蛮明显的啦。姐姐,你究竟是怎么了?其实,你也跟我一样,并不想嫁给皇帝的,对不对?”净儿大胆地臆测,她觉得如萧婷这般聪明的女子,万万不会自己想不开地跑到皇宫里来,过那种成天跟其他女人抢丈夫的日子。

“你别胡说!我一直都是希望让皇上选中的,这也是我进宫来的目的。我和你不同。我……”这话,不知是想说服净儿,还是想说服自己。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她的选择,这也是她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了吧。

“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也许,说出来我可以帮你的。”

“净儿……”几乎,她就要忍不住脱口了。但看着眼前善良的女子,萧婷又有些不忍心,她不想连累这个深宫中唯一对她付以真心的姐妹。

叹了口气,萧婷调释好心情,终于平静地开口:“没错,我是有心事,不过也只是有些缅怀过去而已。至少,我进宫是自愿的,甚至是我向家里要求的,现在,我的心思只有一个,就是得到皇上的恩宠,如若不然,我这趟进宫,就是白费苦心了。”

净儿并不是很明白萧婷话中的意思,只是觉得她说得很深奥,很深奥,而且很严肃,很认真,“姐姐,你放心,在我出宫之前,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嗯。”萧婷笑了,她这个妹妹,怎么到现在还一心想着出宫呢?

得到萧婷被册封美人的消息之后,文家姐妹俩气得冒火,她们不明白太后怎么会让那个女人也冲进后宫里来折腾,于是,一得到太后的传召,便立刻前往慈宁宫请安。

没想到,还没等她们俩开口打听,太后倒先问了起来。

“那个萧婷,皇帝可有见过她?还有那个庄静怡,我嘱咐皇帝去看你们那天,她们在干什么?”一直不明白在选秀方面从来不怎么上心的皇帝怎么会钦点了两个女人入宫,那日在正殿之上,皇帝依旧和平时一样对于一批又一批鱼贯而入的秀女表现得兴趣缺缺,他应该根本就没有看清那些秀女的长相嘛。

除了后来的一阵笑让她有些起疑之外,其他的都一如常态啊,而且她查过,皇帝笑时殿上的秀女中,并没有萧婷。想来想去,就只有嘱咐皇帝去看文家姐妹那一次,她们有机会给皇帝留下印象了。

“那次?那次她们俩根本不在呀!”文秀梅忙道,她也不解了起来,难道竟是……

“是啊姑姑,我们一收到您派人送来的消息,就细细筹划,那一日刻意很早就到园子里准备,还安排人制造意外,虽然后来没有把萧婷弄伤,但也吓得她和那个庄静怡灰溜溜躲回房里去了。所以,等到皇上下了早朝过来,她们俩早就已经不在园子里了。”文秀兰解释着,她们可是算好了的,整不到萧婷,也不能让她沾到自己的光给皇上瞧见呀!

她们哪里知道,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这么巧那日早朝无事,皇帝早早就下了朝奔储秀宫而来,恰好将那一幕“意外”的闹剧瞧了个全场,没对她们留下好印象不说,反倒是留意起了受害的萧婷和救人的庄静怡,甚至还特地让小路子去打听这两人的背景。至于后来她们以为皇帝会在外窥视,而小心营造出的优雅形象,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在看,白搭而已。

“你们确定时辰够早,皇帝没有撞见她们?”

“确定!确定!”文秀兰点头如捣蒜,她安排得那么好,怎么可能让皇上看见嘛,“那个时候皇上肯定是在朝上听各大臣的上奏呢!”

一旁的文秀梅反倒没有那么乐观,她开始盘算皇帝见到的可能性有多大,又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如果真是见到了,那么她表现得如何呢?

“这样啊……那,你们可有派人在她们回房后盯着她们?她们就再没出过房门?”姜果然是老的辣,太后又开始思索起另一种可能性。

“这个……倒是没有,我们光顾着自己时刻表现得好点,好让皇上随时考察了……”文秀兰越说越小声,心也开始虚了起来。

“莫不是她们后来又出了房门,在其他什么地方让皇帝见到了?唉,真是没用的东西!不是一直跟你们说,做事要谨慎的吗?就是教不听!”得出了结论,太后终于理清了思绪,看来这两个女人现在,和她的两个侄女在皇帝心中是占了同样的优势了,她得多费心安排点什么,才能扭转局势。

文秀梅心中暗暗祈祷事情真是如太后所说的那般,因为她越回忆那日自己的表现,就越觉得心头冷汗直冒,皇上千万不能是撞见了那日的情景呀!

在这深宫之中,烦恼的还有一个人,云妃。

此刻,她正在自己的长春宫里来回踱着步子。

文秀梅与萧婷都太过年轻貌美了,这是已经年近三十的她所不能比的,尽管这些年她保养得甚好,看起来也不过桃李年华的模样,但……

况且她也明白,太后是要扶植新人了,她不仅不能争,还要去帮着那对姐妹花。

且这一次不同三年前,这一次皇上竟然钦点了两名女子,甚至还给了极高的份位,此举比太后的无常更让人忧心。

她奉皇命指引新进妃嫔觐见太后、太妃等,但这两天的相处让却令她更加的烦恼。那文家姐妹自视甚高,对她不够恭谨也就罢了,连其他那些新进的妃嫔也成天围在那对姐妹身边,不拿她当一回事儿就让人有些气闷了。

至于那萧婷和庄静怡两人,态度倒是还算谦卑,可就是让她觉得怪,怪在哪虽然说不出来,但她肯定这两个人背后有问题。尤其是那个庄静怡,举止怪异,对于觐见之事总是闪闪躲躲,诸多推搪,实在是令人费解。

这一次,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像以前一样,不失皇恩,不离太后,又能稳坐后宫,不至被新人替下了……

深宫之中,众人皆有自己的苦恼,但这根源祸首,却还悠闲自在地斜躺在寝宫之中,往嘴里填着西域上贡的瓜果。

“禀皇上,都安排好了。今晚,绝不会有人来骚扰您的。”小路子忠心办事,是书允身边不可或缺的亲信,而且,他还非常善体圣意,“皇上,要不要再上一壶冰镇的葡萄酒?”

“嗯,去吧。”他今天心情极佳,因为今天是十五月圆……还差三天嘛,重点是今晚他两个好兄弟要来见他,算算日子,也有阵子没见了,他一个人待在宫里,真是有些闷得慌了。

“遵旨,奴才去取月光杯。”

呵,这小路子还是那么精明!葡萄美酒月光杯呀,到了晚上,不用对月也成三人,痛快!哈哈哈……